121 臥底
“姜楚弦。”
空無一物的粘稠黑暗中。突然。我聽見有人在恍惚間呼喚我的姓名。然而我卻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睛。
“友人。”
然而緊接着這一聲熟悉的語調卻讓我瞬間清醒。我猛然睜開眼。一口深呼吸坐了起來。卻見自己仍舊處於一片黑暗之中。突然發覺這般熟悉的場景似曾相識。我頭痛欲裂。吃力地扶額站起。卻見那熟悉的一襲淡紫色道袍出現在我的眼前。
“夢、夢演道人。”我驚訝地擡頭。卻見鶴髮童顏的夢演道人正手持拂塵站立在我的面前。而身邊則是一臉笑意的文溪和尚。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四下打量着這二人。隨即從懷中摸出了天眼。果然。自己正身處夢境之中。
“怎麼回事。夢演道人爲何再次潛入我的夢境。而且……怎麼還帶着你。”我轉頭瞥了一眼旁邊的文溪和尚。不知道他們葫蘆裡究竟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文溪和尚乾笑兩聲。抖了抖袈裟上的塵土說道:“還記得你昏過去之前。我們在幹什麼嗎。”
我絞盡腦汁去回憶。卻感到頭痛欲裂。這種記憶混亂的感覺讓我抓狂。好在我一番努力之後。才終於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昏倒之前……對了。是你在給我扎針。。”
文溪和尚點頭輕笑:“不錯。”
“你是故意要讓我昏睡的。”我看文溪和尚的表情猜測道。
夢演道人倒是走上前插話:“是的友人。是我囑咐文溪封了你的穴道。並且讓你陷入昏迷之中。”
我面前的兩個人都是極爲成熟可靠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他們這般做。定是有他們自己的理由。我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示意文溪解釋給我聽。
“我們現在都在破廟中睡覺。但是我卻在夢演道人的幫助下進入你的夢境。爲的就是告訴你兩件事情。”文溪和尚沒有繞圈子。徑直切入話題。
我心中一緊。文溪和尚若有話對我說。平日裡大可直接跟我交談。這般費勁進入我的夢境來告知我。定是我們身邊出現了不可信任的人。想起剛剛加入我們陣營的花獸和月獸小漠。我的心便瞬間涼了一截兒。
“第一件事情。是我要警告你。一定要小心段希夷這個人。”文溪和尚卻將話鋒轉向了段希夷。讓我疑惑不解。
“怎麼。”
文溪和尚指了指我的身子說道:“你知道你爲何頻頻吐血。氣血瘀滯。身體衰弱。”
“不是因爲我服下了洞冥草。而引起的排毒症狀麼。”我反問。
文溪和尚嘆了口氣:“洞冥草乃解藥。怎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副作用。姜楚弦。你真是被段希夷迷了心竅。”
“難道我吃的不是洞冥草。。”我恍然大悟。
文溪搖頭:“不。你在服下洞冥草的時候我已檢查過。的確是洞冥草不錯。可是你忘記了。我在你昏睡之前。曾問過段希夷那樣一個問題。”
我努力回想:“你問她……可知道何物與洞冥草相剋。”
文溪終於舒展了眉頭:“不錯。我那正是在試探她。因爲懷疑。是她在洞冥草上做了手腳。畢竟。洞冥草是你們兩人一起去採回來的。”
“可是洞冥草我是親手採來。並且一直自己保管的啊。”我疑惑地說道。“不過。與洞冥草相剋之物。到底是什麼。”
文溪輕吐一字:“鹽。”
鹽……我懷中的確是帶有鹽巴做驅邪只用。可是鹽巴是裝在布袋之中。洞冥草也是被我放在最外層的胸前口袋之中。理應是不會和鹽相接觸的。
“洞冥草在沾了鹽分之後。不僅大大降低了它解毒的功效。還能讓人氣血倒流瘀滯。產生中毒的效果。所以姜楚弦。你再給我好好想想。段希夷到底有沒有接觸過洞冥草。”文溪和尚嚴肅地質問我。
“讓我想想……我摘來洞冥草之後。就一直揣在懷裡。之後就聽段希夷講述風花雪月的傳奇。然後就回到破廟了。中途別說是段希夷接觸到洞冥草了。就連我倆都幾乎沒有什麼肢體接觸。”我仔細回想。
文溪和尚不依不饒:“回來之後呢。”
我冥思:“回來之後……我練習撼山符。你去給我熬藥引了啊。”
文溪和尚敏感地提問:“那麼這段時間。洞冥草也是一直在你懷中。”
我點點頭。
“那段希夷呢。”
我回想:“她……就是勸我不要一直徒勞地練習……不對。我知道了。。”我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那種來自心底的恐懼襲上心頭。讓我對段希夷的看法徹底改觀。她根本不是一個單純嬌蠻的小公主。而是一個心思縝密善於僞裝自己的臥底。
文溪和尚看我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便詢問道:“怎麼。想到什麼了。”
我不敢想象地回答:“那個時候……段希夷撲進我懷中大哭了一場。”
文溪和尚的臉色大變。看來。他也應該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哭得特別傷心。眼淚侵溼了我胸前一大片。而那個位置……剛好是我放洞冥草的位置……”我一邊搖頭一邊回憶。
文溪和尚一臉正色:“眼淚的成分。是鹽。”
我不敢相信地搖頭:“不……這一定是誤會。她或許根本就不知道洞冥草和鹽相剋。她、她可能就只是單純地在我懷中哭了一場而已……”
“姜楚弦。。你別再替她開脫了。我早就說過。這個來歷不明的丫頭。雖自稱大理古國公主。但是根本沒人能作證。說不定她就是鬼臼派來的奸細呢。”文溪和尚立場鮮明。打斷我的話說道。
我閉上了嘴。不錯。文溪和尚說的不無道理。我雖然對段希夷有些異樣的感情。但是卻不能因此矇蔽了自己看清事實的眼睛。
“你昏迷了三天之後。我就覺得事有蹊蹺。正好夢演道人那晚進入我夢境讓我幫忙。將你帶往深度昏睡之中。我便趁此機會讓夢演道人帶我一同前來。好把我的懷疑告訴你。”文溪說道。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問道。
文溪思索片刻回答:“這樣。咱們既然知道了段希夷不懷好意。那麼咱們先不戳穿她。留個戒心便可。咱們先留她在身邊看看。或許我們能從她身上得到關於鬼臼他們的更多線索。”
我點頭認同:“好。就按你說的辦。”隨即。我便轉頭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夢演道人:“那麼。所謂的第二件事呢。”
夢演道人接過文溪的話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我要警告你的。”他走上前湊近了我上下打量。一頭銀髮在飄逸的道袍下顯得仙風道骨。可那堅定的眼神卻讓我感到十分有安全感。
“請說。”我示意。
夢演道人一擺浮塵輕言道:“最近友人可發現。你的夢境總是被入侵。而且深陷其中越來越不容易醒來。”
夢演道人的話正戳我的痛處。我急忙點頭:“不錯。這應該是我經常進入別人夢境而造成的副作用。這些日子愈發嚴重了。”
夢演道人表情凝重地搖頭:“可你沒有發現。入侵你夢境的。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我怔住。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名白衣書生的模糊輪廓。
“他不僅能輕易入侵你的夢境。還操控你身處的夢境。將你曾經經歷過的恐懼依次重複上演。進而麻痹你的思維意識。企圖讓你永恆迷失在多重的夢境中無法自拔。”夢演道人說道。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前幾年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副作用。只是最近這些日子纔開始。而且那名在深層夢境中呼喚我姓名的白衣書生。與我而言是那麼的熟悉。卻又怎也無法記起他到底是誰。
“看你的表情。友人。你應該是心底有答案了。”夢演道人微微一笑。擡手一揮。青綠色的火苗突然憑空出現。懸浮在夢演道人的指尖。
“無息。你也在。”我驚訝地說。
夢演道人擡手伸向我的懷中。我不明就裡。也沒有躲閃。他便徑直從我懷中摸出了幾張臨摹的符篆。那正是我之前在西周古墓中從我誕生的石棺上抄下來的符篆。本想保存着等有空了請無息幫忙破解。卻不想夢演竟帶着無息主動找來。
“這種貼在石棺上的符咒。叫乾坤萬年咒。屬於預言咒的一種。接下來。還是讓無息來替你解讀這符咒的含義吧。”夢演道人將那些符咒放置在無息的火苗上。微弱的火光引燃了紙符。扭曲變換的灰燼散落在地。無息的亮度也突然大增。刺眼的火光讓我睜不開眼。
“友人。敵人已經主動出擊。我想。也是時候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了。”夢演道人一擡手。無息便凌空飄起。散落的帶着餘火的灰燼隨風起舞。竟緩慢地組成了一副逼真的畫面。
躍動的灰燼如同皮影戲一般。在無息的控制和夢演道人的解說下。給我講述了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