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剛微眯起眼眸沉思了一會兒,才悠悠的說道:
“把你綁去挪威的斯瓦爾巴羣島!那裡是世上最高緯度的地方,日不落的烏托邦天堂……”
那目光,滿帶着神往和希冀,卻只維持了幾秒,便黯然了下去:“然後把你丟下島嶼,摔死你,或是淹死你!”
封行朗神情微微一怔:這算什麼未了的心願?但看叢剛那認真又神往的模樣,到不像是在誆他!
難道這真是他的未了心願?怎麼聽着那麼古怪呢?
“叢剛,你它媽的這是要謀殺我呢?”
封行朗哼聲責問,“去什麼挪威的斯瓦爾巴羣島多遠呢,申城隨便哪個犄角旮旯,也能摔死我,或是淹死我的!”
叢剛只是淡淡的掃了封行朗一眼,便側過頭去不再說話。然後便又是無聲的沉寂。
見叢剛一聲不吭的,封行朗便怒意橫生了起來,“你它媽還真想着弄死老子呢?”
“如果我真要弄死你……你覺得你逃得掉嗎?”叢剛悠悠一聲。
這話說得就相當挑釁了!這是在欺負他封行朗殘着腿不能下牀去跟他幹架呢!“那行……等老子腿好了,就陪你去一趟什麼斯瓦爾巴羣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弄死老子!如果你不弄死我,等回申城之後,你的命就是老子的了!這輩子都別想從我手裡
翻身了!”
叢剛的眼瞼微微揚動了一下,淡淡一聲:“那我等着!”
又是良久的沉寂,封行朗輕挪了一下腰,“過來,老子的腰都快殘了!”
說真的,久躺的封行朗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狀態;這也是叢剛爲什麼會一直寸步不離守着的原因。
“再忍兩天吧,等拆除外部的固定支架後,就能坐着輪椅出去透風了!”
說時,叢剛的手已經托住了封行朗的腰,給他緩解着疲乏和酸脹。
“毛蟲子,老子這腿真有必要做什麼腿骨矯正手術麼?我也沒覺得我走路有什麼不適感!你沒被亨特那個美國佬給蒙了吧?”封行朗忍不住抱怨一聲。
“你這是不見輪椅不掉淚呢!”叢剛溫聲,“你的左腿早就無法正常蓄力了!而且在用力的時候,已經不受主觀控制的打顫!你左腿腿的大腿肌和小腿肌,已經呈現出明顯的異樣……產生了三到五毫米的
長短腿!如果再繼續這麼惡化下去,用不了五年你就會跛,十年之內輪椅就會成爲你的必備!”
“有你說得這樣玄乎麼?”
封行朗下意識的在左腿上積蓄力量,除了疼痛之外,發現的確有些不受主觀控制的疲軟現象。
“就信你這一回!”
封行朗微微吁氣,“老子的腿可就交給你了,你得用上你的性命負責到底!”
“這麼信任我呢?”叢剛淡淡哼聲,“讓我受寵若驚呢!”
“能得到我的賞識,是你三生有幸!”
封行朗挪了個舒服一些的姿勢,“那就好好伺候本大爺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叢某榮幸之至!”叢剛順着封行朗的意恭維着他。
託按了一會兒之後,感覺放鬆下來的封行朗幾乎快要睡着的時候,叢剛又鬼使神差般的補刀上幾句:
“我覺得你坐着輪椅參加你女兒晚晚的婚禮,其實也挺另類別致的!”
這就有那麼點兒不捱罵不舒服的意味兒了!
封行朗剛剛合上的眼眸銳利的睜開,緊盯着叢剛那張若無其事的臉,“放心吧,要是老子的腿有事兒,我一定會打殘你的兩條腿的!這第三條……一併也給你打殘了!”
“你這麼橫有用嗎?”
叢剛淡淡的,“你又打不過我!”
後面的這句話,足夠掐滅封行朗所有的囂張氣焰了! 屢試不爽!
打是打不過的,但某人會耍心機啊:足足折騰了叢剛一個多小時才肯罷手!
……
白默足足昏迷了五天時間。其間醒過來一次,意識並不清楚,應該是被夢魘糾纏住了,只是淒厲的喊了幾聲便又再次的陷入了昏迷當中。
袁朵朵守在白默的病牀邊寸步不離的守了他五天。累到實在撐不住了,在牀沿邊上趴着小眯一會兒。豆豆和芽芽已經出院回白公館了。醫生說兩個小傢伙的體質很好,經過一兩天的營養液補給之後,兩個孩子的身體便迅速的恢復到了原狀。只是心靈上所遭受到的陰影,
還需要家人後期的排解。
白老爺子也沒耽擱,在兩個曾孫女出院回去之後,便給她們請回了心理輔導老師。
或許是因爲跟媽咪以前經歷過了那場火災,豆豆並沒有造成什麼心靈上的陰影,只是求着太爺爺要來醫院看望受傷的爸比和媽咪!
芽芽的情況稍爲糟糕一些,晚上睡覺時會時不時的驚醒,然後大哭不止。豆豆便像個大姐姐一樣一直抱着芽芽哄着,直到芽芽再次入睡。
豆豆的懂事,很讓白老爺子欣慰。便答應了帶她們來醫院看望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中的孫子白默。
老這麼昏睡着也不是辦法,老爺子也想讓兩個曾孫女早點把昏迷的孫子叫醒。
讓老爺子倍感欣慰的是:孫子白默不但撿回了一條命,而且他的斷腿竟然神奇般的保住了!
後來老爺子才知情:原來給孫子做搶救手術的那個亨特醫療團隊,是封行朗請來的!在幽怨封行朗的同時,老爺子對他還是心存感激的!
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有錯在先!封行朗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媽咪……”
病房裡,兩個小可愛奔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擁抱住了媽咪的腰,眷眷的偎依。
“爺爺,您怎麼把豆豆和芽芽給帶來了?”
醫生吩咐過,要儘量避免再讓兩個年幼的孩子看到一些血腥不好的東西。袁朵朵擔心兩個孩子再次直面她們爸比的傷腿時,會驚恐害怕。
“爺爺尋思過了:豆豆芽芽已經六歲了,而且默兒是她們的親生爸爸,不用迴避的!讓她們增加點兒責任感也是有益的!”
當時帶着豆豆和芽芽離開的是白老爺子,現在帶她們來的,亦是白老爺子。
其實白老爺子能這麼想,袁朵朵也挺贊同的。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兩個溫室裡的孩子也要學着成長了。
“豆豆芽芽,你們在裡面要好好守着你們的爸爸!”白老爺子溫聲吩咐。
“嗯!豆豆芽芽會好好守着的!”兩個小可愛乖巧的點頭。
“朵朵,你出來,爺爺有話要跟你說!”
“哦,好!我這就來了!”
替白默掖好薄被後,袁朵朵跟在老爺子的輪椅後走了出來。
醫院的走廊裡,白老爺子溫和着目光慈愛的看着消瘦上一圈的袁朵朵。
“朵朵,這些天……你累壞了吧?”
“不,我不累!”袁朵朵蹲身過來,有些黯然神傷的問:“爺爺,簡梅和孩子……怎麼樣了?”
老爺子遲疑了一下,還是作答了:“簡梅剛做了剖腹產手術正在休養!那個孩子……情況不是太好!因爲早產,伴隨着多種併發症!已經送去中心兒童醫院了!”
“爺爺,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對於簡梅和孩子的現狀,袁朵朵是心懷愧疚的。
“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呢!錯在白默和簡梅……也錯在我!是我這個當長輩的沒能做到公正!是我的自私,讓你跟豆豆和芽芽受委屈了!”白老爺子痛惜的說道。
袁朵朵的淚水便不自控的滾落了下來,“爺爺,您別這麼說……也是我太自私了!我想過了……”抹去了臉頰上滾落的淚水,“等白默醒了之後,我就跟他把婚離了……其實他……他跟簡梅挺合得來的……是我自私着不肯退出!我……我也不要豆豆和芽芽的撫養權了……
我只要白默和豆豆芽芽好好的……只要他們好好的,我就什麼都不求了!”嗅了嗅呼吸有些困難的鼻子,袁朵朵繼續哽咽的說道:“爺爺你放心,我會卻跟封行朗夫妻好好解釋的!是我自己主動退出,跟白默和簡梅無關……他們就不會再爲難白默
和簡梅了!我只求我不在的時候……白默能……能好好的善待豆豆和芽芽!那樣……那樣即使我死了,也能放心了!”
簡梅在急救室門口的那通歪理,袁朵朵是真的聽進去了。這幾天在面對昏迷不醒中的白默時,她想了很多很多:或許真如簡梅所說的那樣,是自己去封家大肆宣揚了這件事,才導致了白默的殺身之禍!這一切,更是她不肯退出
才導致的!
“傻孩子,你胡說什麼呢!你是爺爺唯一認定的孫媳婦!”
老爺子輕撫着哭泣中袁朵朵的頭,“至於默兒,他愛的人是你……這一點,爺爺看得出來!”
微微的悽聲嘆息,“都是爺爺自私啊,想看到你跟默兒兒女雙全,才助紂爲虐了默兒和簡梅!爺爺希望你能再給默兒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也給爺爺一次改過的機會!”
袁朵朵直搖頭,“爺爺您別這麼說……錯的是我!”
“對了,簡梅跟那個孩子的事,你不用跟默兒說!這事就由我跟默兒去說!”老爺子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又是一陣嘆息,“那個孩子,要是活不下來……那就罷了!也是他沒這個福氣,去了也好!你跟默兒還年青,將來還會有你們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