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塵埃落定的時候,我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和呼吸,起碼看起來應該是若無其事。然後我對鑽進了門簾來,臉上還努力掩飾着着急的廖素說:“你的女朋友在裡面,應該還在昏睡,想佔什麼便宜趕緊去,抓緊時間!”
廖素臉紅紅地進去了,而隨後進來的七號則給了我一個白眼——她以前可對我畢恭畢敬的,變化太大了。
“教壞孩子!”七號卻表示不明白爲何我會變得毀人不倦,“雖然不知道你想讓廖素明白什麼道理,但是你就沒有辦法直白一點去教導別人嗎?”
“你不知道大師和年輕人的故事,”我很認真地對七號說,“擺譜是一定要的,套路是不能走的。”
七號一臉迷糊,然後不管我,對着被我交到她懷裡的當當直傻笑,明顯,她的母性要比對大師的傳奇故事的好奇心更強。
我則接過她準備的文件,剛準備看看,就聽見基尼爾汗和廖素輪流尖叫了一聲,不多時,兩人又開始越來越小聲地嘀咕起來——並不是要教導廖素什麼,只是總得有人推他們一把的,雖然看起來廖素依然是沒有膽子去突破最後一層底線——我把他的膽子看得太大了點?
我搖搖頭不管他們,抓穩文件往外走去——沒有外人,他們可能會放開一些。
七號已經先一步走到我前面引路,我則開始閱讀她給我的情報。侍從們都極爲擅長服侍上位者,當然包括總結情報,而戰後要提交的第一手資料,不用問,肯定是傷亡報告。
這份報告似乎是制式的,也就是統一發放給我們這些管理者的。而它,也證實了我的猜測,一切都在赤子先生的掌握之中,地盤這裡的傷亡,少到了我都不好意思說這是大戰之後。
上面琳琅滿目的都是來襲者的死傷,尤其是前面,都是在歷史上闖蕩過名聲的一些老不死,後面也有很多曾經在當世聞名顯達的強者。而名單的後面也有七號的筆跡,很細心地添加了茲史白浩和大劍士彼得這樣的數位受招降者。
粗略看過,我在最後面那麼一小塊角落,找到了我方的傷亡名單——真的很少,與其說這次戰爭是一次煉獄,不如真的說這是一次赤子先生掌握中的熔爐鍛造,一次大浪淘沙。
除了布蘭特·B這樣證實被阿都殺了的少數幾個關鍵人物,其他淘出去的,都是一些叛徒和弱者,比如我魔法學院和軍事學院排名末尾又不像斯巴達這樣情況特殊的弱者,比如大部分分屬參與了來襲的貴族家族的子弟和附庸們這樣的叛徒。
爲什麼我知道誰叛徒誰弱者?因爲這份名單上都標明瞭啊……
叛徒們且不論,不過採取這種方式進行末位淘汰,非常殘酷。這一份小小的名單如果傳出去,對赤子先生的聲譽打擊極大。
不過我只是捻了個燃指術,把這份過目了一遍的名單燒了,讓它隨風而去——畢竟是興不起風浪的東西。
而我的眼睛隨着那燒着了的飛灰,看見了樣貌天翻地覆的地盤。
我們現在所處的是原本地盤邊界,靠近南國邊境的地方,從這裡看過去,原本被村鎮圍繞的聖山已經不見了,村鎮也不見了,只有一堆歪歪扭扭地堆積的,與其說是山不如說是泥堆的……東西?這些東西掩蓋了戰爭的痕跡,看起來有一種被小孩子塗鴉了的趣味感,以及……怎麼說呢,總之在那種隨意恣意的惡趣味之下,似乎在向全世界宣示着自己的意氣和強大,宣示着自己的不可侵犯卻又寬宏大量——
“布妮小姐,您覺得我這樣想對不對?”
我對路過的,對我支起耳朵的布妮小姐問道。
布妮小姐估計被我的無恥磕磣了一下,翻了個白眼,拄着一根散發着新鮮木頭味道的柺棍篤篤篤地走了。她身後跟着的茲史白浩禮了我一禮,急急地跟去了。最後面的謝爾頓呵斥了一聲“走路有點女人樣”,然後飄了施禮的七號一眼,轉頭對我說了句:“做的不錯,你的很多做法我都很喜歡,加油。”
我看着誇了我一句就有些臉紅紅地快步走開的謝爾頓,笑了,很多人都在變化啊。
不過……大,寬,恢弘,卻粗糙……看來安雅和赤子先生對“捏泥巴”的心得技藝都實屬一般。我有些心虛地看向天空之上小太陽一般的赤子先生,和走遠了的布妮小姐,暗暗腹誹。
走出了外面,陸續有熟人來見,現在迎上來的這一茬,比較巧,是孩子們。
既有我課題組的孩子們,也有與我結緣的魔獸孩子們——
“孩子們好。哦,不好意思,把矮小的季和巴和福米爾也看成孩子了,沒辦法,最大隻的夫尼勒都是孩子,你們委屈下吧。”
撇下故作一臉委屈的幾位大刺客,我抱住夫尼勒探過來的腦袋摸了摸,而黑說則親暱了七號,小米似乎吃過什麼苦頭並不敢冒犯七號,卻對七號懷裡熟睡的當當起了興趣,懸空着直愣愣地盯着看,也不知道兩個熊孩子湊一起會發酵出什麼樣的大事來。
無論如何,它們也是會變化,會長大的吧。
比起這些熊孩子,堪稱精英的幾位人類孩子則懂事多了,他們好辛苦地讓過了亂竄過來親暱我的夫尼勒那龐大的身子,整整齊齊地跪拜在地:“先生安康,學生終於放心了。”
我笑眯眯地說好,看了看他們的裝束,有些驚訝:“你們參軍了?”
他們跪拜着互望一眼,安格難說:“是的先生,我們現在在軍營訓練。”
“挺好,”我點頭說,“有志氣,也有自知之明,看來真實的戰爭讓你們看到了很多。真的挺好。這樣的話,我要給你們的東西,就更實用了。”
然後我也不管他們的眼光,和路過的閒雜眼光,開始從空間戒指裡往外掏東西。
“安格難,這是佐格拉斯先生的手札,你懂的。記住,如果不看的話,存到書庫裡面去,如果書庫建好了的話。如果沒有,就放到軍營長官那裡去。”
“夏,這是百家齊鳴時代的名冊集,裡面記載了名姓的由來,以及氏族之間的關聯。當初有一位名爲“如”的大賢意圖以此突入空間課題沒有成功,希望你能傳承他的意志——這是手抄本,字數不多的,看完就燒了,知道了嗎?”
“潘德魯,這是上古至寶,世界上第一本黃色小說,你看我的是什麼眼神?瞪那麼大的眼睛幹嘛?再瞪我我也不會改的了,這是爲你量身定製的學習方案。還有這顆果子,有兩種用法,要麼小獸吃,要麼你吃,開拓腦域,要麼成爲神童,要麼腦癱,你選擇吧。”
“多維,這是大賢‘墨’對《大百科》中部分內容的手抄本,很特殊的手抄本。平時一定要放到書庫去,或者找任何一位隊長保管。能領悟多少,看你自己了。”
我把東西交到他們手上,然後一個個扶起。然後磕了迫不及待哦吼哦吼亂叫直蹭我的夫尼勒一個腦崩兒,然後苦笑着掏出一塊肉骨頭——是的,肉骨頭,一個用遠古巨人奧茲瑪德褪下來的死皮編織成的大肉骨頭,當然,是模型,不過肯定有味道——死皮嘛,你懂的。
我哆嗦了一下把腋毛質地的肉骨頭丟給夫尼勒,然後趕緊擦了一下手。夫尼勒不明底細,腦袋一揚就要叼住,突然那碩大的腦袋一次不自然的低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它脖子上跳起,吧嗒一口咬在了懸空的肉骨頭上,發出了很清脆的咯吱聲。
然後,肉骨頭和那小傢伙一起掉在了地上,咕嚕嚕滾了兩下。
我定睛一看,是頭小傢伙,灰褐色的小龍,正支愣着腦袋和短突突的小翅膀,拼命咬着味道偏重的肉骨頭,看那咯吱作響的小牙口,和夫尼勒敢怒不敢言的小樣子,我就樂了,這肯定就是勞斯拉卡那老傢伙的崽龍吧?
不過看來事情有變吶,本來以爲這塊肉骨頭讓夫尼勒玩個幾十年再傳給小傢伙玩都足夠,現在看來,這個只能算小傢伙剛出生這麼幾年的玩具。
我拋給黑說小米各一個上古時期的精靈果,這種即使過期變質也可以提升靈智的好東西不多了,至於它們拿到的有沒有變質變味不在我的負責範圍之內——所以,爲了安慰夫尼勒,我特意丟了兩個給它,變味的機率減少了一半呢。
然後我看着它們開吃,吃了一口後集體吐舌頭翻白眼,心中無語,它們這是有多好運才能都吃到壞的啊?
面對它們集體懷疑的眼神,我苦笑擺手:“好了好了,我一會盡量幫你們弄新鮮的來,不過別抱太大希望,這東西在精靈們那裡珍貴得很呢。”
小傢伙們雖然吃得呲牙咧嘴,但是都知道是好東西,有些變質卻也無礙效用,還是不甘不願地繼續吃了起來,而我則蹲了下來,仔細觀察和肉骨頭較勁的小傢伙。
“它有名字了嗎?”
夫尼勒抽空吼了幾聲迴應我。
“哦,夏普叫它哥斯拉……什麼?什麼鬼?”
我情緒激動地與夫尼勒和小傢伙牛頭不對馬嘴雞同鴨講地談論了好一會,根本沒辦法讓這倆龍族孩子接受我給小傢伙換名字的建議,自此,我不得不接受了小傢伙叫哥斯拉這個有些驚悚的名字。
其實仔細想想,也莫名帶感呢。
一夥友善我或者擁護我的小傢伙們,就算是我第一批不成形的班底了。如果我可以再變好一點,變強一點,我可以讓他們在未來,起碼變成一方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