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我念出這個名字,孩子那純白的靈魂驟然低下了頭,微張着小嘴迷惑地看着我。
我再念了一次:“普里西拉·尤菲,孩子,喜歡嗎?”
那靈魂笑了,帶着那還在無意識地亂戳的身體也開始手舞足蹈。
“男孩子果然都比較親老孃。”我在心裡嘀咕,爲父親這個角色感到心有慼慼焉,前世老爸可沒被我們兩個小傢伙給氣冒煙。
“小傢伙,你需要的是哥哥和真正的父親,來吧,接受我的邀請吧,我那裡還有幾個不錯的小朋友,你們會玩得開心的。”
說完,我趁着小傢伙心情好,激活了好辛苦才用自己“肉須”畫好的魔法陣——
“集結號”。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魔法陣,魔法學徒都可以用它在沒有干擾的時候號召方圓十里的人們來集結,和前世的兵哥哥們吹集結號差不多,所以我又肆意妄爲地把它翻譯成了“集結號”。這個魔法陣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好處,可以增加嬰兒對你的好感,甚至可以瞬間滿點。
因爲需要這個魔法陣的地方都是戰場,不會有嬰兒,有嬰兒在的話想不死也難,就算嬰兒沒死,誰又會在意一個孩子突然很粘激活魔法陣的人了?
只有過去對知識執着到病態的“我”會去做這個蛋疼星人才會做的實驗,然後把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實驗結果記在心裡——知識真的是生產力。
隨着小娃娃對我好感度提升,小傢伙呀呀怪叫着,卻下意識地忍着餓,停止了對我肉體的吞吃。
一旦沒有這種強悍到可怕的饕餮吞吃力,我的神軀迅速從不斷假死的狀態中退出,火速地重生着——這種單純的細胞重生有一種難言的舒爽,之前數次重生都伴隨着太強烈的噁心和痛苦,這次單純地從一小片不知道原本屬於哪裡的碎肉,轉眼變成一整個人,其中的舒爽就完全衝擊了我,幾乎讓我酸爽得停不下來。
我邊重生邊活動了一會因爲新生而動作有些不協調的身體。大概協調了一些,身體也大概重生完整了,然後我彎下腰,雙手穿過皮膚似乎白了一點點的小孩的腋下,小孩沒有掙扎,只是打了幾個嗝——吃飽了……以後絕對不給你吃肉!我惡狠狠地想。
我稍一用力,把他給拉出了地面,帶出了一雙與上身顏色不一致的,白生生的小腿兒。
怪嬰,降服!
我輕輕晃着懷裡的孩子,慢慢讓他的小肚臍上那一絲木質的根鬚自然擰斷——這肯定是我見過的或者接生過的最特殊的孩子和肚臍帶——會不會有臍血?
一旦輕鬆下來,我就極容易思維跳躍。
“堪薩斯,你又要輸了。”我對着虛空說話,然後又搖頭說,“不對不對,我們沒有比賽,只是你又錯了,我恰好可以糾正,如此而已。”
“你沒有贏,你只是拿走了一個我不太成熟的作品而已。”堪薩斯說道,“你一向是這麼做的,你還引以爲豪。”
我手一僵,低着頭問:“難道你覺得夏普也是不成熟的‘作品’?”
“是的,不過你改造得已經不錯了。不過我還是認爲,你不能那麼保守,多加一點……”
“夠了!”我大聲呵斥,然後輕輕把似乎被嚇了一下的小孩兒抱在懷裡輕輕晃着,放輕了聲音說道,“我不想再和你討論這些老黃曆了,我以前只是反感,現在是噁心!”
“不論如何,你依然沒有讓我看到你進步的地方。”
“所以又要死掐了是吧?你一向如此,自己沒有眼力價,還要多番找藉口忤逆,真是非常沒品。”我輕輕拿住小傢伙摳我鼻子的手,看來熊孩子喜不喜歡你都還是熊的。
“你是控制不了他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取得他的好感,但是他的身體裡有我的基因,起碼他長大了還是會走上我的道路,你阻止不了。”
“我從不阻止你們年輕人走路,你們走任何路我都不會阻止,只會儘量引導,這纔是我的爲師之道,可惜你從來不明白我這句口頭禪——是你自己走了歪路,即便你能養育神明,或者武力登峰造極了,也沒用的,證明不了你比我優秀。”我把小傢伙放在臂彎裡,輕輕地幫他檢查着身體,惹得他咯咯直笑,這樣纔像個孩子啊——我不會給他機會走歪路的!
“歷史總是如此驚人地相似……我已經不太能忍受這種沒用意義的爭辯了。”堪薩斯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只是看似耐心地和我聊着天。
我卻沒有理會他的搶白,只是繼續我自己的話頭:“而且,他並不只有你的基因是嗎?他的母親爲什麼值得即便已經走上歪路的你也如此深愛,你自己清楚吧?”
我頓了一下,給自己點時間認真檢查了一下這具其實強大到令我心顫的小身體。堪薩斯卻沒有在這時候嗆聲,只是沉默。
“看來你多少還是清楚的,那你還記得爲什麼那麼優秀的女精靈會被你拐走嗎?那是我唯一一次指導你,爲什麼我會指導你追求她嗎?只是因爲我相信她可以帶你回來。這件事我從沒有跟你說過,因爲我覺得對不起那個因爲你而被我利用了的女精靈,也因爲你的執迷不悟。如今尚好,如果她可以帶回來這個漂亮的小傢伙,也算是了了我的夙願。”
“你真的很囉嗦,爲什麼你就是要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壓制我呢?”
“不是我想壓制你,而是自然而然就壓制住了。你在你的路上走得越遠,越害苦了自己的妻與子,在這方面,你就越註定被我壓。”
堪薩斯又沉默了一會,這時我也把小傢伙的身子檢查了個遍,非常健康,只是怪異,比沒有蒙受神恩改造身體時的我要好多了。
“到底還是要在手腳上見真章的,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說得好像你打贏過我似的,你不要在孩子面前這麼厚臉皮,會帶壞他的。”我最後確認了一次那條“木臍帶”沒有漏出臍帶血,然後抱好孩子,開始仰頭看着虛空——雖然我看不見堪薩斯這貨了,但譜一定要擺好!
“你以前幫手多,這次呢?”堪薩斯呵呵一笑,“你跟我說過質與量的差別,卻沒有教授過我,我現在展示給你我自學的成果怎麼樣?這次你掌握了質的一子,我掌握了量的一子,我們再來下一次棋吧,我的老師哦!”
質與量的差別?記憶裡並沒有教授過堪薩斯的景象,看來要麼是有什麼深意,要麼是藏在哪個無關緊要的角落忘記了,就和我記不得之前魔法學院交給來給我的每期學員簡歷一樣,無關緊要,被我忘記了。不過堪薩斯這孩子倒是耿耿於懷,看來是想上演受辱後刻苦修煉然後逆襲老師從此登上人生巔峰的戲碼。
質的一子,自然是我懷裡的孩子,量的一子,我四下看,果然,地面又開始冒出霧氣。
“我雖然並不知道這些亡靈是如何產生的,但是並不妨礙我找到驅策他們的方法,或者說,tiao教好他們。”
“老師,你覺得怎麼樣?”這並不是堪薩斯的聲音,而是成形後離我最近的那個亡靈開口的,聲音有些怪異,不過不影響聽聞。看來是在顯擺他對亡靈們的控制力。
漫天遍野的亡靈不到幾句話的時間就出現了,甚至不管火山口的熱量讓他們不斷緩緩消散,也堆積了漫山遍野,卻都被tiao教得安靜無比。
這量的優勢估計讓堪薩斯有些得意,他不斷變換着亡靈來開口說話。“之前我的嬰,與這些亡靈們的‘相處’給了我很多的實驗數據,讓我充實和提升自己的靈魂體有了很多的借鑑——這不也是老師你的路子嗎?那麼多血腥的實驗,我其實比老師要溫柔多了。自從你把我丟下深淵,我就一直在尋找你當時所說的寶藏,你所說的智慧。我可能沒有找到真的,但是我覺得現在也不錯,如今,我問一句,我做的可好?及格了嗎?老師?”
聞言,我果斷搖頭:“你離我本準備交給你的智慧太遠了,怪我,我沒有想到這下面會有這些亡靈,也怪我太矯情,沒有直接告訴你我的意圖,讓你再次被自己的執念矇蔽了雙眼,卻將近在咫尺的……”
“夠了!”一聲晴天霹靂般的怒吼,地面再次震盪,一個紫色長髮青色鎧甲黝黑身軀灰色獠牙的巨型亡靈怒吼着,身上簌簌地落下黑色碎石和火紅的岩漿,擠破了地面,甚至帶動了它身邊一座活火山爆發——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一朵小雪花就帶動所有火山爆發,不然我會更麻煩。
巨型亡靈剛剛擠出地面的一隻手直直指着我說:“不要再冠冕堂皇,我受夠你這個僞君子做派了!”
“邊講道理邊犯罪的確是我的錯,但輪不到你來指責。”我安撫下亂動的孩子,見到那個巨型亡靈他似乎有些蠢動,我按下他的手腳示意沒有他的事,他似乎有點不滿,亂動彈起來居然張開只有幾顆乳牙的嘴一口咬在了我的乳tou上,我如遭雷擊,腳下一軟,差點沒有拿住譜——我以後再也不裸着身抱小孩了,太刺激了!
我手忙腳亂地把孩子拿開,就那麼雙手擎舉着這個咬了我一口咯咯傻笑的孩子——嗯,他的笑聲還是有點怪了,以後要好好矯正。
“堪薩斯,你有一點是從未做對了的,那就是太拿輸贏勝負當回事!爲什麼我會把米諾·刻度交給你知道嗎?就是要你先學會丈量自己的度!培養自己的度!而不是讓你盲目借它修煉然後因爲自己的度不足而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