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一路跋山涉水的陸清五人終於回到了朝陽峰山腳,此刻積雪已經融化,雪水匯聚成溪流蜿蜒至山腳的河流中,冰凍了一個冬天的河面開始瞭解凍,漂浮的冰塊隨着流水相互撞蕩,再碎裂成無數的小塊。
此時在陽光下,每一塊冰片都好像一面光滑的冰鏡,向着四周反射着太陽的光輝。五人一路沿着山路向上,沿路遇到不少的外門弟子,只見他們一個個背後都揹着竹簍,裡面放滿了香燭蔬果各種東西。
段青雲奇怪地抓住一名外門弟子:“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峰上有什麼祭祀的大典要辦嗎?”
的確,峰上每月月初都會有坊市的人將每月的月供送上來,一般如果沒什麼大事的話,根本不需要在這個時候進行如此大量的採買。
這名外門弟子年紀不大,也就和段青雲差不多大,在看到段青雲幾人的穿着後明顯神色有些緊張與懼怕,他知道,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都是內宗的頂尖人物。
“額——”見到這外門弟子的神情,段青雲拍了一下額頭,而陸清四人也是眉頭微皺,他們知道,這緊張可能是因爲實力地位的差距,但是恐懼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你回答我們就行,我們不會爲難你的。”餘及化上前一步拉開段青雲抓住這外門弟子的手,語氣溫和地說道。
擡頭看了看面前的五人,發現五人臉上都沒有絲毫的惡意後,這名外門弟子才帶着有些顫音的聲音道:“據說,內宗的有一名叫陸清的師兄馬上要召開大典加封爲護法,所以負責常務的執事大人讓我們下峰到附近的朝陽鎮採買一些準備用品,說是護法大典的東西要全新的,之前送上來的不能用。”
說完,這名外門弟子還下意識地向着陸清多看了幾眼,怎麼看,他都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有點熟悉的感覺,似乎與要最近聽聞的一些東西有着什麼關聯似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餘及化揮了揮手道。
“是。”答應一聲,這名外門弟子慌忙向着前面的採買隊伍追去。
“等等——”想了想,餘及化又再次開口道。
腳下一個踉蹌,這外門弟子慌忙轉身道:“各位師兄,我實在是隻知道這麼多,還請你們放過我吧。”言語間隱含了深深的哀求與害怕。
嘆了一口氣,餘及化開口道:“以後如果有人再爲難你的話,就報陸護法的名字。”說完目光向陸清看了看。
“陸護法?”這外門弟子聞言一愣,隨即順着目光向着陸清看去,在看到陸清那一張與他差不多大的面容後,心中突然一震,再順着陸清的面容看到了陸清煉心劍那龐大的劍身,腦中突然產生了明悟。
陸護法,想來想去除了那位即將加封的內宗師兄外,峰上並沒有哪位護法姓陸,同時還擁有着這樣年輕的面孔,就只剩下那名與內宗大師兄聶清天並列爲這代朝陽峰兩大傳奇之一的陸清師兄了。
眼中露出無比激動的目光,這外門弟子向着陸清深深地行了一禮,道:“多謝陸護法。”而後,彷彿感到禮數還不夠,又向着餘及化四人分別行了一禮後才轉身離去。
“是不是有些疑惑我這麼做。”在那外門弟子走遠了以後,餘及化纔開口道。
點了點頭,陸清開口道:“他爲什麼這麼懼怕我們?”
“因爲我們是內宗弟子。”餘及化沉聲道,“你上峰的時間還不長,平日裡基本上都在修煉當中渡過,所以有許多的事情你並不瞭解。”
頓了頓,餘及化繼續道:“在五大主峰,內宗弟子與外門弟子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雖然也有個師兄弟的稱謂,但是真正的關係幾乎與主僕無異。像我們內宗,因爲各個勢力的關係不同,所以也分成了好幾個不同的院落,像我們這裡四人,加上這裡的清天可以說是所有勢力當中最強的。”
“而一旦有了勢力,也就會有紛爭,這些外門弟子許多也會被牽扯到其中,而其他的一些因爲實力弱小而不被看上的外門弟子,很多時候就成了被欺侮的對象,這在整個五峰已經司空見慣了。”
“難道宗門沒有保護外門弟子的宗律嗎?”陸清皺了皺眉問道。
搖了搖頭,餘及化道:“外宗弟子之所以被習慣叫做外門弟子,就是因爲他們永遠跨不進劍道的大門,試問,又能有什麼實力來讓宗門專門爲他們制定律法。”
“所以我們改變不了什麼,但碰到能幫還是幫一下,畢竟他們也不容易,哪怕是我們,有時候也會有跌倒需要人攙扶的時候,行一惡不如行一善。”彷彿想到了什麼,餘及化的語氣有些深沉。
而餘及化的這番話也勾起了陸清當初初上朝陽峰的記憶,若不是段青雲,他還不知道會被分配到哪一院去,而他所有的際遇都是從明月潭開始的,可以說當初如果沒有段青雲他們的收留與幫助的話,他根本不可能有如今這樣快的崛起與成就。
如此一路,五人都沒有說話,當來到朝陽宮前時,已經有兩名外門弟子在候着了,此刻見到陸清五人出現在山路口,慌忙迎了上來,其中一名弟子對着陸清躬身一禮道:“請護法大人前往殿前廣場加封,大典已經差不多準備完畢了,峰主以及各位護法都在廣場上等您。”
“還有各位師兄,也請到廣場上會合。”說完又向着段青雲四人恭聲道。
陸清與段青雲四人對視一眼,這好快的速度與消息,自己等人什麼時候回峰也知道的這麼清楚,還做好了準備,實在是讓人心中震驚。
五人進了朝陽宮,一路來到了朝陽大殿前的廣場之上,此刻的廣場之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內宗弟子一眼望去已經基本上到齊了,因爲獸墟任務的取消,所以許多人基本上在取消任務的當天就回來了,開始爲年中的大比準備起來,因爲這次的年中大比不比往常,它決定了進入劍池的名額,所有人都會全力以赴。
此時陸清看到在那六丈方圓的耀陽臺前,有着一方大的香案正在擺放,上面供上了新鮮的瓜果,兩邊是兩盞古樸的燭臺,中間一座黃銅鑲紫玉的三尺香爐中,正燃着上好的祭香。
而朝陽峰峰主玄清以及五名身穿白色武衣的護法則分主次盤坐在耀陽臺後,在他們身後,內宗弟子都靜靜地負劍站好,而外門弟子更是大聲不敢出,環繞着周圍恭立着。
此時聽到陸清五人的腳步聲,幾乎同時,所有人的目光轉了過來。
“陸清上耀陽臺來。”這時,玄清平靜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目光鎮定,陸清的煉魂訣運轉,保持住心神波瀾不起,擡頭平靜地回視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地向着耀陽臺走去。
這一刻,看着前方的耀陽臺,陸清不禁想起了當初他第一次參加晨練時與那憨厚少年束羽交談。
“陸師弟你剛來不知道,這晨練只是我朝陽峰例行千年的傳統,只能算是每天修煉的熱身而已,真正的修煉那是要到晨練完,各人自尋地方,無論是朝陽宮旁的楓林或是後山都是一個好去處,而師父也不是每天都來,一般來說每個月也就來上一兩次,至於那前面的石臺——”
“那石臺又稱耀陽臺,是當年祖師爺日觀炎日,頓悟創演耀陽劍式的地方。而在晨練時又是歷代大師兄登臺領劍的地方,只是如今大師兄一心只問劍道,這晨練經過師父允許也不常來了,如今便由二師兄領劍。”
就在大半年前,他還在與那束羽用仰視的目光看着那前方的耀陽臺,如今大半年過去,那束羽依舊還在那之前的位置,而他不但修爲實力大進,更在此刻,即將在萬衆矚目中登上那之前不曾想過的耀陽臺。
這各人的緣法因果,卻是一時間無法說清。
心中感嘆一聲,陸清將所有的思緒移除,腳步不緩不急地從一衆內宗弟子中穿過,在走到第二排與第一排時,他清晰地感應到了兩道不敢相信的目光,這其中一道是公羊羽,而另一道,則是來自如今佔據了原先餘及化位置的泰雲。
此刻,沒有人能夠體會到公羊羽與泰雲兩人的心情,當初那個絲毫不被他們看在眼裡的,甚至可以任意踩在腳下蹂躪的新進內宗弟子,此刻時隔大半年,對於他們來說就好像昨天的時候一樣,卻在如今不但擁有了強大的實力,還即將擁有那一人之下的護法地位。
而他們,卻還要保持着安靜肅穆的姿態來參加這加封大典,這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