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羽沒有貿然現身,等宋明禮的氣息消失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悠然駕馭着乾坤空間從異空間內出來。
此刻,宋修祥和宋修堂仍在面面相覷發呆,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居然讓一場天大的禍端頃刻間消彌無形。他們內心的震撼,甚至遠遠超過驚喜。
“谷主,這事你怎麼看?”宋修堂終於忍不住問道。
宋修祥沒有開口,而是彷彿想起來似的虛手凌空劃出一道白芒,稍頃,他的面前出現一片光霧。
一道朦朧的影子出現在光霧之中,瞧其體貌神情正是宋明禮。宋修堂大駭,正要向其躬身施禮,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哈哈,嚇我一跳。”宋修堂自嘲地一笑。
原來那並非宋明禮本人,而是他所留下的影像。這也是試煉谷的神奇處之一,它能回放之前裡面任何角落所發生的一切經過。
宋彥羽心頭一凜,如何宋修祥回放之前他滅殺宋敬誠的那段,他就徹底露餡了。
“可惜,因爲神指空間出現鉅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無法再重現了。”宋修祥搖頭一嘆。
“真是想不到,那小子居然有本事取走神指,太令人意外了。”宋修堂跟着道。
宋彥羽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只要他還沒徹底暴露,他就還有機會留在這裡伺機而動。
在那片光霧之中,宋明禮的身影很模糊。他出現後不久,便進入這陣眼空間,身後跟着一名長老,後來宋修祥他們也出現了。前面的一部分沒有什麼特別,當宋明禮從神嬰谷出來之後,宋修祥和宋修堂幾乎同時睜大了眼睛。
宋彥羽也睜大了眼睛。
他有個發現,實力越強的話,留下的光影就越淡,也越模糊。其中身影最清晰的自然是宋修堂,其次是宋修祥。那名長老的身影也是極爲虛淡,其實力不可小覷。宋明禮則幾乎只是一道虛影,實力恐怖之極。
只見宋明禮在離開神嬰谷之後,立刻直接前往一處試煉點。三人眼前一花,宋明禮的身影便出現在宋嫣然面前。宋嫣然的身影也相當虛淡,只能勉強看出些許表情。兩人的對話倒是清晰可辨,很顯然,宋明禮是見到她之後才態度大變。
那麼,毫無疑問,問題的關鍵便出在宋嫣然身上。她所懷的珠胎,絕對是無與倫比。
“竟然抵得上一百個神嬰?”宋修祥喃喃地道,表情忽然變得前所未有地複雜。
“谷主,”宋修堂忽然壓低聲音,“明禮殿尊肯定在她身上動了手腳,你若是——”
“你他媽的放屁,我若是什麼?你說!”宋修祥聞言目光閃動,稍後勃然大怒,奮起一腳踢在宋修堂的腿上。
“哎喲!”宋修堂頓時倒飛出去。
宋彥羽哪裡看不出來,宋明禮是看中了宋嫣然腹內的珠胎,不管怎麼說,宋明禮認爲它超過一百名神嬰肯定不是空穴來風,肯定是有一定依據。他不知道那珠胎何來,但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想法。
他必須要保護宋嫣然,保護她腹內的珠胎,彷彿那是他的責任。
之前沒有覺得,此刻眼見宋嫣然那決然離去的背影,宋彥羽忽然心頭一酸,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嫣然……”宋彥羽低低自喃了一句,心情一時複雜到了極點。
自從有了林依兒之後,他本已下定決心不再招惹別的女子,可是此時此刻,宋嫣然孤寂的背影牽動着他的心,讓他難以自抑。
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這般離開他,從此生離死別,再也無緣相見。
很久很久,久到他連回憶都沒有。然而卻有一種奇異的熟悉之感,來自靈魂深處,封存在那最難以觸及的最深處。
宋彥羽恍然覺得,在他的靈魂本源最深處,封存着一段記憶。和宋嫣然有關,又和林依兒以及蘇櫻有關,似真似幻,模糊不清,他打不開,看不到。它太深沉了,讓他根本無法窺清它的一切。
他潛心逼近那段記憶,它被一層神意之光包裹,堅固的壁壘空前強大,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無力突破它。然而神奇的是,裡面隱約有宋嫣然的氣息,有林依兒的氣息,又彷彿有蘇櫻的氣息。
“爲什麼會是這樣?”宋彥羽暗暗問自己,可他心裡很清楚,在打開它之前,他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冥冥中,他有一絲明悟,那就是隻有當他邁入真神之境時,他纔有可能得到它,從而解開那塵封已久的記憶。有關他和宋嫣然、林依兒以及蘇櫻的記憶將真相大白。
宋彥羽忽然很想見宋嫣然一面,他有很多話要問,可是莫名地,他又害怕見到她。他不知道爲什麼害怕,但心裡真的很害怕,從未有過的害怕。
隨着宋明禮離去,那光霧也慚慚消散。宋修祥走上一座石臺,盤膝坐在其上,稍頃進入冥息狀態。
透過乾坤空間,宋彥羽能感應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力量氣息,而隨着時間的流逝,那石臺漸漸閃爍起白色的光芒。力量流轉之間,試煉谷巨陣開始出現變化。
石臺四周的空間,慢慢出現九道門戶。每一道門戶上都波動着赤色力量光輝,顯得威嚴不可侵犯。
隨着那九道門戶的力量波動越來越強烈,宋彥羽分明地感應到了,這試煉谷巨陣正在修復內部的亂流,進行秩序重造。
尤其是那第六道,大致是他獲得殘指的那道,力量波動得尤爲劇烈。殘指消失,對其內的空間影響甚巨,修復起來也倍加困難。甚至可以說,它已無法回覆原狀。宋修祥所做的只不過是穩固它,從而穩固整個試煉谷罷了。
稍後宋修堂也參與其中,幫助宋修祥一起控制試煉谷巨陣。
宋彥羽仔細體會宋修祥的力量運轉,當了解得差不多後,將目光轉向其中一道門戶。
不用多想,他就可以斷定,宋嫣然在那道門戶之內。至於玄龜獸他們,則仍然停留在在第四道門戶內的空間。
宋敬虎和宋敬逸固然看玄龜獸不爽,但無疑不敢要他的命,所以宋彥羽並不擔心。他飛到宋嫣然所在的門戶前面,目不轉睛地盯着它,等待進入的機會。
沒過多久,九道門戶幾乎同時發生劇烈的力量波動,幾乎每一道門戶之上,都瞬間出現一道極其細微的裂隙。宋彥羽沒有絲毫猶豫,閃身飛了進去。
他沒有在宋嫣然身上留下精神印記,但他很快便搜到她的方位,駕馭着乾坤空間用最快的速度向她飛去。
宋嫣然並不在宮殿之中,而是在這試煉空間的最深處。宋彥羽飛過宮殿上空,遠遠看到一處綿延起伏的山脈,又飛了良久,終於看見在其中最高的一處山峰之巔,佇立着一道白點般的身影。
所有的試煉點雖然只是一片空間,但它同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切都是真實的。試煉谷巨陣極其龐大,足以支撐起這樣宏闊的空間。換句話說,也只有如此宏闊的空間,才能源源不斷提供足夠的力量給宮殿。
宋彥羽沒有多想,便快飛到宋嫣然面前,透過乾坤空間靜靜地注視着她。
她的美貌並不在林依兒之下,只是此刻神情黯然,眼神迷茫,一動也不動地凝視着前方無盡的虛空,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宋彥羽將目光轉向她的小腹,那裡波動着神意的力量,皆來自裡面的珠胎。他甚至能看着那是一團血色神芒,蘊含着無盡的生機。即使是他,也不由自主地心生些許敬畏。它僅僅只是珠胎啊,居然威勢就已強橫若斯。
倒是和它之間有種血脈相通之感,讓宋彥羽感到不可思議。他想了又想,心道或許是那神脈的緣故吧。他吸取了宋敬誠的神脈,在它身上也感應到類似的氣息,應該是它也吸取了部分神脈的力量。
“嫣然……”宋彥羽忽然情不自禁地呼喚她。
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好像是卸下了內心的重負,不再害怕什麼,整個人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終究,他是要面對她的。
雖然聽不到他的聲音,但宋嫣然卻彷彿心有所感,原本空洞灰暗的眼神,一下子聚焦到宋彥羽所在之處,閃爍出異樣的神采。
“是你在呼喚我麼?”宋嫣然的目光越過宋彥羽的頭頂,飄向極遙遠的虛空。
就在這時,宋彥羽表情忽然一僵,隨即尷尬無比。林依兒飛出了秦王塔,正要向宋彥羽報喜時,目光瞟過乾坤空間外面的宋嫣然,頓時閉口不言。
她望向一臉尷尬的宋彥羽,心中瞬間有如明鏡。不過她也非尋常女子,雖然心裡感到很不是滋味,但終究忍住了。
一個在乾坤空間內,一個在乾坤空間外,要說兩人之間有什麼事,倒也未必。但兩人的表情都很古怪,都是一付有事的樣子。
林依兒心裡疑惑叢叢,不過她卻是聰明得很,並沒有追問,只是靜靜地看着宋彥羽。
她不追問,反而對宋彥羽的殺傷力更大。
“她、她是宋嫣然。”宋彥羽心虛不已地摸了摸鼻子。
“我見過她。”林依兒又好氣又好笑地淡淡一笑,實在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她心裡清楚他不是那種好色之徒,而且他和那宋嫣然的關係也極爲奇特,說不清道不明,但有一點她卻敢肯定,兩人之間一定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