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家議事廳中,李家家主李易與大長老李武,李嶽等一衆人,正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他們側耳低聲議論,好似在討論什麼。但是,這裡是李家的議事廳,所以一衆家主長老一反常態的小心模樣,實在是有些詭異。
“王家,牛家,彭家,張家等幾個有意投誠的小家族,我都一一聯繫過了。”李武眼睛微眯,低聲道,“待會趙家成人禮開始後,他們便是會一同前去觀禮……”
“呵呵,那這樣衆目睽睽之下,趙家被我等抹殺,定是能提升我李家的威名。日後,這東陽鎮附近的所有鄉鎮,不我李家馬首是瞻都不行啊。”李易也是詭秘一笑,原來他與大長老說的是今日趙家成人禮之事。
本事迫於歸海宗之壓力,是沒有小家族願意赴趙家觀禮,但是這李家主動提出的要求,他們卻是沒有理由拒絕,一方面示好好幾家,一方面又能看看歸海宗弟子的威風,他們何樂而不爲。
“小雜種,我李家爲你請來了這麼多觀衆……你可要好好珍惜,別死的太快了才行啊。”李山青與李山青位於李易身後,聽得大長老與李易的算計,兩人對視一眼,嘴角都是閃過一抹森然,目光與毒蛇一般無二。
“噓……”也就在衆人心中得意之時,那修爲最高的李武突然神色一變,猛的就將食指放在嘴邊,“噤聲!來了!”
頓時,整個議事廳的竊竊私語都平息了下去,只聽“噠,噠,噠……”,一陣柺杖敲擊着地板的聲音傳來。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李家一衆人都會意的朝門外望去,都露出了準備已久的阿諛笑意,果然他們見得了那驕橫的馬衝等人,正神態恭敬的扶着一位灰色長袍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一身黑袍,身材佝僂,拄着柺杖,不苟言笑,只有細心之人才能發現,他那雙細小的眼睛裡,偶爾閃過的令人心驚的寒光。
感受着這老者散發的駭人氣息,李易當即頭皮一麻,心中萬般心思都藏的死死的,不敢讓此人看出一分一毫,只見他躬身高聲道:“李家李易,恭迎歸海宗長老,您一路舟車勞頓,先上座歇一歇吧。”
“不必了。”老者的聲音有些嘶啞,他偏過頭看了一眼馬衝,“你這麼老遠的把我從歸海宗請來,就爲了這等實力微末的小家族?”
“師父,你且聽我將事情完完整整的說給你聽啊。”說到這裡,馬衝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怒意,他指着身後傷勢還未痊癒的馬勇與馬強,便把之前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複述了一遍,彷彿他當時就在場一般。什麼趙軒惡意傷人,辱罵歸海宗,視歸海宗的威嚴如草芥云云。
“所以……弟子這是爲了歸海宗的威嚴才請您出山做主的啊。”說完,馬衝還不忘一臉誠摯的總結了一句,
可老者活了這麼久,自然不是傻子,他清楚自己這個徒弟說的沒多少是真話。但是,誰讓這馬衝有一個在內門混的如日中天的好弟弟呢?
老者搖搖頭,心下有了計較:“罷了,來都來了,就順手抹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族吧。”
“就等您這句話嘞,以您的實力,滅掉這樣的一個小家族,那還不是易如反掌?”馬衝聞言頓時咧開嘴,笑出了聲來。
“嗯……”老者揮了一揮袖子,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回去記得在你弟弟面前,給老傢伙我多說幾句好話。”
“師父,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您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弟弟以外,最親近的人了!”馬衝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一般,然後他猶豫了一下,神情頗爲猥瑣的就道,“只是……今日您下殺手的時候,記得把我說的那個美人給留下來。”
老者點點頭,瞟了一眼舉止拘謹的李易等人,手中那暗紅色的柺杖往地上一敲,就是傳出了“嗒”的一聲脆響:“帶路吧,老朽今日倒要看看,這窮山僻壤之中究竟有哪個家族,膽子長的比身子都大。”
“是。”李易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就與李武等人湊到了馬衝身邊,那般動作,簡直比馬勇幾人更像狗腿子。
“小雜種……這次你是插翅也難飛了!”李嶽緊跟衆人之後,看着被衆星拱月般圍着的老者,感受着其身上猛若洪荒的氣息,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殘暴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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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趙家一大早氣氛便有些沸騰起來,衆多之人都是僕人,都是因爲今天的成人禮而忙碌着,雖然之前送拜貼說要來觀禮之人,可能都不會參與,但這也並不影響趙家僕人們的興致。他們的脊樑骨還在,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們腰板依舊挺得很直。
趙強與趙東三人,圍着趙軒坐在大樹之下,冬末春初,涼風陣陣,頗有些蕭瑟之意。
趙軒微眯着眼睛望着門可羅雀的趙家,雖然他早走預料,可不禁還是有些感慨,“嘖……都是一羣見風使舵之人吶。”
趙青青擡眼望去,看到了遠處演武場之中搭設的巨大臺子,他自然知曉臺子是爲了趙軒此次舉辦成人禮,而特意提前準備好的場地。只是,看着臺下那頗爲空曠的位子,“今日便可看盡人心,不也是好事麼。”
而趙強的目光則是在趙軒身上掃了掃,他沉聲道:“今日李嶽若是狗仗人勢,提出挑戰之事,你可有信心?”
“說實話,還真的沒有。”趙軒搖了搖頭,旋即說出了極爲厚臉皮的一句話,“我怕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多打斷了他幾根肋骨。”
聽了趙軒如此自負的話,趙青青等人不禁翻了個白眼,以他們的推算,那李嶽在這幾個月起碼會突破到一百零七響,甚至已經開始觸摸通靈武師的邊緣了,他們的少爺還能有如此自信……那想必他的修煉進度又是十分打擊人了。
趙東有些接受不了這種“沉重”的話題,他轉頭目光四處瞟動,想要重新找個話題時,忽然其一頓,就是指着木臺的方向,發聲道,“咦……那個往這邊滾來的球,是成精了麼?”
順着趙東的目光望去,趙軒頓時有些苦笑不得,趙東口中這個“滾”過來的球,除了金鑫自然不可能有別人了,只是那個時候趙東因傷勢沒參加秋獵,沒有見過後者,所以自然不認得。
“咦,今天這個日子,他怎麼來了?”趙青青一眼卻是看穿了事情的最根本之處,今日金家出現在這裡的難道就不怕得罪歸海宗?
“老大……”那個球形越滾越近,快到趙軒跟前時,趙東才發現了這球竟然是有頭有手有腳的,而且還發出了一聲叫喚。
“你怎麼來了?”趙軒哭笑不得的同時,心中卻是有了一絲暖意,這金鑫平日從不登門,今日卻是在趙家風雨飄搖之時親自登門,其中真情趙軒自然可以感受得到。
“我來參加老大的成人禮啊。”金鑫得意一笑,那雙桃花眼都是被他臉上的肉給擠成了一條縫,“我已經說服我父親一同前來,他就在後面,馬上到,我們金家今日會準備隨時助你們一臂之力。”
“原來你就是趙強大哥說的那個球,呃,不是,那個人啊。”趙東微微一愣神,能夠將秋獵之事說成書給趙家小輩聽,他自然是知曉當時事情的經過,所以此刻他也認出了金鑫,就是猛的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剛纔是我嘴賤,有空喝酒我自罰三杯!你這個好兄弟我趙東認了!”
“那還用說。”金鑫咧着嘴,似乎被趙東這沒輕沒重的手腳拍的有些疼,然後他瞄了一眼後者,就是有些嫌棄的搖了搖頭,便是並不接受你的肯定,這番仇人冤家似的動作,立刻是引得了幾人大笑了起來。
“老大,稍後……我父親還會帶來幾輛馬車,那車上會安排兩名僱傭的通靈武師,若是事出突然……你可以……”金鑫哈哈一笑後,就是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言辭,緩緩道。
“我明白了。”趙軒點點頭,目光掃着幾位少年,心中暖流涌動,“不過我相信,我們不會有事的。”
這幾個少年,雖然被其無意中救過一次,但是,他們給予趙軒的回饋,卻是可以用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來形容。無論是趙強幾人想去提升實力,一同和他去中州,還是知道危險卻依舊前來助他的金鑫,都將成爲趙軒重活這一世的最大財富之一。
於是,幾位少年聊着,侃着,彷彿待會開始的成人禮,還有趙家那岌岌可危的局勢與他們無關一般。
同樣,也沒人注意,趙軒那腰間掛着的一枚半石半玉的海螺,正迎着陽光,散發着淡淡的微光。
而在金鑫來到趙家過了約一個小時後,那金多少就果然帶着幾輛馬車來到了趙家,還美其名曰這是前來觀禮送的禮物。
這些禮物趙從風自然是不會收的,他迎上前去剛欲婉拒時,金多少卻悄悄附耳與其說了幾句話後,讓前者生生的收回了這番動作。
“金兄何必如此煞費苦心,浪費財力在我趙家身上?”趙從風搖搖頭,金多少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竟然在這個時候,不惜花費血本來救助趙家,實在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人老啦。”金多少望着與趙軒幾人談天說地,快意瀟灑的金鑫,滿是肥肉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滿足的笑意,他已經記不得自己的兒子多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金家之中雖然錦衣玉食從不少,但是,唯一少的,恐怕就是這種肝膽相照的真性情吧。
金多少心中一定,大爲寬慰的收回目光,就對趙從風灑脫道:“我家兒子死認着你的寶貝兒子爲老大,還說欠了他一條命,沒辦法啊,兒子的債,老子不得不管啊。可想我金多少白手起家,就從來沒有欠人命的習慣,所以,思前想後啊,我總覺得自己應該陪兒子瘋狂一把。”
這個理由可以說是簡單粗暴,只是趙從風聽着這番話後,腦中突然一陣恍惚,他望向身後的趙寅青,突的想起了,後者很久之前,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只不過,趙寅青當時說的不是陪兒子,而是陪兄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