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極爲隱蔽,吳乾察覺不妙的時候,再要提醒,已經晚了。
吳康、吳安兩人只以爲,李玄踢飛石子是爲了阻擋他們視線,殊不知真正的殺招,卻是兩隻不起眼的毒蟲。
而這兩隻毒蟲,正是吳乾起初到來時,爲了裝逼,主動奉還給李玄的,這讓他如何能不惱火萬分?
武童都是與少爺們一同長大,情分非同一般,有時候比親兄弟都親。
畢竟親兄弟之間還可能有着競爭關係,兄弟閻於牆的情況並不少見。
而武童所有前途,都是繫於自家少爺身上,絕對是忠心耿耿。
吳乾一下子死了兩個武童,真有若折臂之痛,受到打擊之大,自是不必說的。
“李玄!”吳乾咬牙切齒道:“你竟然敢殺了吳康、吳安,我不把你千刀萬剮,狠狠炮製一番,難消我心頭之恨!”
他本來一直是風度翩翩,就算要明搶李玄的金剛草,也絲毫不見窮兇極惡,可是到了此時,他終於再也不能保持風度,面目猙獰,殺機畢露,看來極爲可怕嚇人。
“哈哈,吳乾,你這話說得簡直是豈有此理!”李玄劍尖遙指吳乾,長聲笑道:“這兩個小貓小蝦想要殺我,難道還不准我殺他們?走遍天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你不是貪圖金剛草嗎?放馬過來就是,光站在那放狠話有什麼用!”
吳乾在腰間一抹,手中已經握着一柄狹長的軟劍,隨風一抖,劍刃頓時挺得筆直,寒光閃閃,顯然是一柄利器。
“好,上次沒有一掌打死你,是我的失誤,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僥倖逃脫!”吳乾森然說道,大踏步向李玄走來。
吳乾本來對李玄下毒的手法,忌憚萬分,因爲他看了許久,不斷有人中毒倒地,他卻竟然一次也沒看到過,李玄到底是如何下毒的。
但是方纔李玄毒倒吳康、吳安,卻是漏了底,吳乾自以爲已經看穿了李玄的手段,心想無非是惑人耳目罷了,只要自己多加小心,也沒那麼容易被毒倒。
林破軍不是也與李玄纏鬥了那麼久嗎?吳乾暗忖,以我本領,出動武器,肯定三招兩式之間,就能殺了李玄,不給他下毒的機會。
李玄橫劍當胸,顧盼自雄,似乎全沒把吳乾放在心上。
他以區區煉體四重的修爲,孤身面對無數強敵,直至此時,從未落於下風,當真是揚眉吐氣,意氣風發。
陳靈兒見李玄神采飛揚,眉宇間狂氣畢露,眼中透射出無比強大的自信,實是第一等的青年才俊,不由暗暗心折,忽然想到,我此番爲了三枚碧青丹,算是得罪了此人,也不知是福是禍。2
不過那三枚碧青丹,無論如何,是不能交還的,所以兩人之間的芥蒂,也便沒有化解的餘地,陳靈兒念及於此,不禁有些黯然,旋即將此想法拋開。
吳乾走動之間,衣袂翻飛,翩然出塵,瀟灑到了極點,不過看他臉色,滿臉凝重,卻又全無瀟灑之意了。
李玄將金剛草重新揣進了兜裡,見吳乾臉色微變,他嘿嘿一笑,道:“吳乾,殺了我,金剛草就是你的,不過你想搶了金剛草就跑,卻是休想啊!”
吳乾冷哼一聲,並不置答。
他固然恨李玄入骨,非殺李玄不可,但心中對李玄着實忌憚,心中倒是的確打好了算盤,萬一不小心中了李玄的暗算,等到情勢危急時,他便搶了金剛草跑路。
量李玄詭計再厲害,直線狂奔,卻是萬萬追不上他的。
誰想李玄竟然如此乖覺,又將金剛草收了起來,令他算盤落空。
李玄每次迎敵,都是以逸待勞,等別人衝過來與他決死,這時候也不例外。
衆人本來對李玄始終不離開大石太遠,覺得有些奇怪,方纔林七等人擺出烏龜大陣,緩緩後撤,李玄也只是追出兩步,便即停住,是以不免均想,那塊大石莫非有什麼古怪?
但又一想,李玄孤身面對數十強敵,其中就沒有一個人,煉體境界是在他之下的,謹慎的與衆人保持距離,倒也不算稀奇。
其他人有此疑心,吳乾自然也不例外,見李玄依然站在大石邊上,心下打定了主意,我第一劍,便須得迫他離開大石。
數十米距離,轉瞬而過,吳乾軟劍一抖,閃耀出無數銀色光圈,刺向李玄。
銀蠶纏絲劍!
黃階上品武技!
吳家不愧底蘊深厚,遠勝其他三大家族。
吳乾身爲三代弟子,竟然修煉了不止一種黃階上品武技。
煉體期武者,力道都是至剛至猛,本來使用軟劍這樣的兵器,頗不相應。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一旦有人敢使用軟劍對敵,那這門武技就一定非同小可。
李玄只覺光圈籠罩之下,無論往哪個方向,都難逃一刺,心知這門劍法的確非同凡響,嘿嘿一笑,故技重施,腳下一圈,將碎石踢得亂飛。
只聽得嗤嗤嗤一陣密集的輕響。
吳乾劍光閃動,竟然將所有石子都一一擊碎,他劍法凌厲,擊碎數十枚石子之後,威力竟然好似半分都沒有消弱,仍然是划着銀色光圈,逼向李玄。
李玄無可奈何,當劍光臨身之際,唯有後退閃避。
吳乾一劍未盡,又是一劍3刺來,李玄再次後退。
衆人情不自禁喝了聲彩。
李玄自一開始,無論面對哪一個對手,都從未有如此時,一退再退。
李玄身後不遠,便是翻滾的綠色毒霧。
吳乾如此一劍接着一劍,將李玄逼得不斷後退,只怕不出五劍,便能將他逼入毒霧之中。
衆人心中均想,吳乾不愧是龍潭鎮頂尖的人物,方纔那麼多人,都奈何不了李玄,此時吳乾甫一出手,便將李玄逼入絕境。
唯有陳靈兒眼有憂色,心下暗道:“哎呦,這可不妙,難道李玄終於要斃命於此了嗎?”
忽然,只聽得‘嗤’一聲輕響傳來。
兩人速度快捷無倫,交手太快,衆人都沒有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心想是誰受傷啦?
旋即便見到,李玄橫移出了數尺之外,肩頭有血飛濺而出。
衆人頓時恍然,原來李玄爲了不想被逼入綠霧,冒險橫向衝出,卻中了吳乾一劍。
只見李玄纔剛穩住身形,又已經被吳乾的劍光逼住,無可奈何之下,再退數步,距離綠色毒物,僅剩下數步之遙,只怕吳乾下一劍,就能將他逼入毒霧之中了。
“李玄!”陳靈兒忽然開口叫道:“你將金剛草交給吳乾,我願代你求情,讓他饒你一命!”
李玄尚未有反應,吳乾聞言,卻先吃了一驚,劍勢頓時一緩,讓李玄再次橫移開去。
吳乾心知肚明,陳靈兒說什麼‘求情’,只怕最後還是要用她手中的刺目神弓來求情。
如今陳靈兒尚在數十米之外,換做別人,就算想救李玄,那也是萬萬來不及的。
可偏偏她是陳靈兒,數十米距離,對於她手中的刺目神弓而言,卻是最佳發揮距離。
吳乾就算面對着陳靈兒,也未必是其對手,何況此時陳靈兒正在他背後,要是忽施冷箭偷襲,他豈有不糟糕的道理?
“哈哈,我李玄堂堂大好男兒,豈能讓一女子爲我求情討饒!”李玄胸口又中了兩劍,鮮血飛濺,卻是張狂大笑,竟然毫不領情。
陳靈兒聞言,不禁有氣,心說你看不起女子,好,日後我必定打得你跪地求饒。
心中卻知,李玄只怕一時三刻,就要送掉小命,又哪兒來的‘日後’?
對李玄的大男子主義,陳靈兒頗不以爲然,但對於他這幅硬骨頭,倒是極爲服氣,心想此人機變百出,骨頭又硬,確是一條好漢子,今日死了,實在可惜。
吳乾等了半晌,沒有聽到陳靈兒迴應李玄,心下不禁一寬,嘿然冷笑道:“你這時候便是開口求饒,卻須看我饒不饒你!4”劍光一盛,嗤嗤嗤,又在李玄手腕上添了數道傷口。
以吳乾實力,若是當真放手施爲,早將李玄結果了。
吳乾半日之前,以一雙肉掌,幾乎在三招兩式之間,就將李玄斃於掌下,如今兵器在手,只有更加厲害。
只是吳乾對李玄用毒手段,實在極爲忌憚,他出劍之時,只有兩成威力是爲攻敵,倒有八成威力蓄而不發,隨時防備李玄忽施毒手。
饒是如此,李玄此時處境,也已是岌岌可危。
再過片刻,李玄受到的劍傷,已經多達三十餘處,渾身鮮血淋漓。
若非他身法神奇,每次都是間不容髮,逃得開去,只怕早斃命多時了。
衆人只見李玄不停左衝右突,卻始終脫不出吳乾劍光籠罩,每一次死裡逃生,身上便會平添數道傷口,不由均想,此人當真頑強,如此絕境,猶自不屈不撓,而且中了這麼多劍,換做旁人,只怕流血也流死了,此人精神頭還是這麼足,倒是奇哉!
“吳乾,你今日死期到啦!哈哈……”
衆人正在感嘆,卻忽然聽到李玄放聲大笑,中氣十足,笑聲之中竟似歡欣至極,不由都是一怔。
只聽吳乾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好,我這便送你去……哼!”
一句話沒有說完,卻是輕哼了一聲,那‘死’字便咽回了肚子裡。
衆人大驚,再看時,場面已經大變。
吳乾依然划着劍圈,李玄卻不再左衝右突,他倏退之下,竟然躲入了綠霧之中。
吳乾自是不敢追擊。
衆人驚疑不定,心道毒龍潭的綠霧劇毒無比,何等霸道,此人進了綠霧,哪還有命在?然則那金剛草,只怕也隨此人,永遠消失在那毒霧之中了,實在可惜……
念頭尚未轉完,下一刻,李玄便已破霧而出,挺劍刺向吳乾。
吳乾正自發愣,見劍刺到,擡手便架,卻不知爲何,出手竟是慢了一霎。
只聽‘嗤’一聲輕響,血光飛濺。
吳乾背對衆人,衆人倒是看不清楚,他到底傷在了何處,但鮮血是從他身上飛出,卻是決計不會看錯,不由齊齊‘啊’的叫了一聲。不滅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