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天和!袁總督,你這麼想很讓朕失望啊!如果朕真是上天派下來的,那就該把全世界都交給朕管理,何必再分成幾十幾百個國家,由不同的皇帝、國王分管呢?
這麼做和你我剛剛商議的辦法如出一轍,最終的結果除了讓皇帝和國王互相打架、老百姓生靈塗炭之外,沒有半點益處。
你身爲大明臣子,每日所想必是如何讓大明百姓吃飽穿暖,否則就是瀆職。朕是大明皇帝,不是全天下的皇帝,就算想爲全天下人操心也要等被他們承認之時纔可以。
現在朕唯一的工作就是想辦法讓大明百姓吃喝不愁,讓大明邊疆不受外族威脅。至於說它國百姓,在朕眼中與牛羊無異,除了殺了吃肉就是套上繮繩幹活。
伱的海軍就是來幫朕去它國殺人搶地盤的,那麼朕要問你了,以後是要心懷全天下,還是爲了大明百姓殺遍全天下呢?”
如果是別人來問,包括李贄和袁應泰,洪濤都不會直言相告心中所想。他們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與自己完全不同,可以部分認同,遇到太沖突的觀念依舊無法更改。
但像王安、王承恩,包括袁可立則不同,他們也有原本的三觀,卻不是非常牢固,比較容易受到外界影響而發生改變。
尤其是袁可立,可能是由於工作的關係,他比王安和王承恩的變化更大,幾年間已經完全脫離了明代士人的思維定式,從一個理想主義者大踏步的向着實用主義進發。
到底該不該呢?洪濤也不知道,但他知道每多一個袁可立自己就能輕鬆一分,距離目標也更進一步。所以先別管對不對了,上吧,幹了再說。
“與全天下爲敵?”
和洪濤預估的一樣,袁可立並沒被這番離經叛道的說法嚇住,而是更加關注可行性。道義上的正確並不能爲百姓帶來更多實惠,這是他多年總結的答案。
如果不要道義卻可以讓大明富強,試一試倒也無妨。不過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看到可行性,別弄到最後成了衆矢之的,最終身敗名裂啥也做不到。
“理論上是,實現起來並不會。天下太大,各國之間相距很遠,語言文化都不相通。我們沒必要一上來就和全天下爲敵,而是先去征服最近的。每征服一個就會多一分助力,以此類推,如果順利話,我們應該是得道者多助。”
到底能不能做,洪濤還真不敢現在下結論。但是有個前期的小目標應該可以實現,先把東北亞和東南亞控制住,逐步剔除伊斯蘭教的影響。通過海上貿易獲取鉅額利潤,在大海上擋住歐洲人東進的腳步。
已經進入大航海時代,並嚐到了足夠甜頭的歐洲各國,肯定不會心甘情願縮回去的,如果確定了在大海上無法突破,必然會想其它辦法,比如通過陸地。
但只要歐洲人敢來,就中了圈套。到時候不光遠征軍回不去,屁股後面還會跟着鋪天蓋地的大明軍隊。洪濤正好可以藉此爲由說服朝臣,向中亞各國發起戰爭,一舉掃平西去的道路,把沿途各國全都納入大明版圖。最終目的就是奧斯曼帝國,那裡有充裕的石油和煤炭儲備,還扼守着亞洲和歐洲最近的海上交通要道,即便眼下用不上,也得爲子子孫孫留着。
“……如此一來,陛下豈不是成了蒙古人口中的天可汗?”洪濤是拿起嘴就說,毫無半點心理負擔,袁可立聽着卻艱難萬分,每句話都要仔細琢磨之後纔敢提問。
“不一樣,蒙古人像草原上的狼羣,沒有祖國沒有土地,凡是有獵物的地方都可以是家。所以他們不善建設經營,吃光了就走,沒吃的只能餓死。
朕無法帶着大明百姓四處遷徙,所以必須要建設經營,並把聖人教化傳播到全天下去,讓所有人都能按照大明的規矩各安其所各得其樂。”
儘管洪濤骨子裡極富侵略性且極度冷酷,但他真看不上成吉思汗的所作所爲,也從不認爲成吉思汗屬於中華文化史。蒙古的崛起有其特殊的時代背景和文化原因,既無法複製也不該學習。
不管侵略也好、殖民也罷,總要爲當地人帶去更先進的文明,推動歷史向前發展。一路走一路殺,最終滅絕了文明啥也沒留下,是文明的倒退。用這種人來比喻自己不是讚美,更像侮辱。
“……就是不知道全天下的人是否願意。”啥把聖人教化傳遍全天下,放在幾年前這麼說袁可立肯定內心激盪嚮往不止,現在不靈了。
他深知皇帝口中的聖人教化與真正的聖人教化相去多遠,根本沒興趣當這個傳播者。不過要說讓百姓安居樂業,皇帝確實有這個本事。
“那就要看禮卿你的本事了。古人不是說過嘛,先禮後兵。朕不給的不能搶!朕給的也不能拒絕。別忘了,朕是天子,天所授,凡人豈有不納之理,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嘿嘿嘿!”
隨着年齡增大,也可能是地位變化,洪濤能明顯感覺到體內有股力量正在覺醒。不是超能力,而是前世本體的精神力。想問題、說話、辦事,越來越像原來的自己。在大明耳濡目染了小二十年基本等於白費。
“安南百姓苦矣……”見到皇帝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袁可立頭一次覺得老天爺很不是東西,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還不能不要。
“還是先替你自己多想想吧,馬上帶朕去倉庫看看,若是發現了問題,雷霆雨露第一個就要落在你的頭上!”只要袁可立沒有明確反對,剩下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但是在海軍建設方面,自己得給予更多關注,尤其是存儲彈藥的倉庫。那玩意如果炸了,必須有人出面負責。當年藉着王恭廠爆炸免了工部尚書,做爲直接管理者袁可立肯定也跑不掉,千萬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