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沒想到明軍退化的如此之快。當年李成樑在世的時候,我和你阿瑪即便兵力佔優,也不敢確保能正面取勝。
短短几年,幾千兵馬居然被幾百人像攆兔子一樣追了十幾裡,士兵們沒有勇氣,將領們沒有骨氣,未戰先怯,真不知道大明皇帝一直都在做什麼。
如果我們女真人能擁有這麼肥沃的土地和這麼多人口,莫要說小小的朝鮮李朝,用不了三五年就能橫掃大漠南北,把蒙古各部也都納入麾下……可惜啦、太可惜啦!”
聽了褚英的豪言壯語,安費楊古非但沒加以規勸,還跟着一起唏噓起來。自打李成樑死後,建州女真基本上就沒和大明軍隊正面交鋒過。
本以爲還和原來一樣需要絞盡腦汁想辦法才能取勝,可是自打進入桃林口,這一路走來簡直就是閒庭信步,根本不像打仗,更像是大規模狩獵。
女真軍隊就是獵人,大明軍隊則是獵物。基本不用考慮獵物會傷人,只需找到它們,堅決的發起衝鋒,戰鬥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如果說剛開始安費楊古還懷疑過明軍是故意賣破綻引誘女真軍隊深入,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了幾次之後,這種顧慮也變得很淡了。
尤其是在昨天僅用兩個時辰就擊敗了興州後屯衛、營州後屯衛的幾千兵馬,攻破了三河縣城之後,怕掉入圈套的想法就基本消除了。
這裡距離大明都城只有百里,一日即可抵達,按說駐軍都應該比較精銳纔對。可是對方除了武器盔甲比較整齊之外,與永平府、薊州鎮等處的衛所兵戰鬥力相差無幾,全是一個衝鋒就潰散的狀態。
現在自己帶領的八千騎兵除了有五十多號傷員外,基本等於沒損失,而且全員換上了明軍的盔甲,拿上了更鋒利的武器。這樣一支士氣高昂、裝備齊整的騎兵大部隊,安費楊古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該如何應對。
就算前面還有大明軍隊,就算數量高出幾倍不止,他也覺得取勝不算難事。至於說一旦失敗該怎麼辦,除非老天爺非要下刀子,否則怎麼可能失敗呢?
即便京城太過堅固,守軍人數太多,攻打起來很費勁,大不了就不攻打唄,把周圍的村鎮劫掠一圈,多抓點漢人奴隸原路返回,難道誰還能攔得住不成?
山海關的守軍?一點都不用擔心,他們不光不敢出來,還得躲在城牆後面瑟瑟發抖。此時努爾哈赤已經帶着2萬女真軍隊兵臨城下了,雖然只是佯攻,那也不會讓明軍有分兵的可能。
也正是因爲這些天的輕而易舉,褚英提出來去京城看看的建議纔得到了支持。而且老天爺也是站在女真人這邊的,雨下得真及時,讓明軍唯一能威脅到女真軍隊的火銃和火炮不能百分百發揮作用。
一旦失去了這些武器的輔助,光靠掄着刀子拼殺,再多幾倍明軍也不用怕。和常年在山林裡茹毛飲血的族人們比起來,漢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溫順的綿羊,見了血就哆嗦。
“聽喀爾喀部的人講,明朝皇帝與大臣們不和,放棄遼東鎮就是他的主意。漢人只適合做生意和種地,漢人的皇帝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他們打造的鋼刀確實不錯,昨天我用一把俘虜的刀,居然把自己的刀砍出幾個大豁口。據說守衛京城的軍隊裝備更好,到時候我一定要找幾把更好的刀,連同漢人皇帝的妃子一起獻給阿瑪。”褚英可能是有點傷風感冒,不停的流着鼻涕。但這點小病不影響他的狀態,一說起打仗各種眉飛色舞,還沒看見敵人呢就開始琢磨戰利品了。
“阿爾哈圖圖們,你不該只想着阿瑪,也要給兄弟們帶些禮物。沒有他們的支持,即便大汗想把汗位傳給你,伱也會坐不穩的。想當好一個好的大汗,不光要懂得打仗,還要懂得人心。”
既然戰鬥已經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安費楊古就把心思轉到了另一個任務上。臨出來之前努爾哈赤曾私下裡叮囑過,讓自己好好勸勸褚英,別讓他再對兄弟們那麼刻薄,至少在表面上要像個兄長的樣子。
“碩翁科羅,不是我要欺負他們,是他們總想着和我搶。如果不把他們壓服,等不到阿瑪把位置傳下來,我就會被他們壓下去。當面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的事情我幹不來,誰不服就把他打服,阿瑪從小就是這麼說的。”
但褚英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如果非說錯的話就是這次下手還是太軟,所以兄弟們纔會聯合各部頭領去父親面前告黑狀。
“即便要打壓也不能所有人一起打,你要明白,再厲害的老虎也無法同時對付一隻熊和一羣狼。”
安費楊古已經有點無能爲力了,對於這位汗位繼承人他不是第一次規勸,可效果平平。倒不是不聽,而是聽不懂,或者叫不理解。
“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等這次回去先把代善打服,就是他在背後挑撥衆兄弟和我作對的!”也別說褚英沒腦子,這不是就活學活用,知道重點打擊了。
“唉……先不要想這些事了,前面應該就是京城。漢人還是挺有本事的,居然能把城牆蓋這麼高,看上去比邊牆還結實”
面對這番滿含怨恨和兇狠的回答,安費揚古除了嘆氣只能轉換話題,指着遠處那條灰黑色的線條,由衷稱讚着漢人的建造能力。
這叫什麼玩意啊,即便你想對同胞兄弟下手也不該當着這麼多人說出來,努爾哈赤最擔心的就是兒子們之間互相殘殺,三十大好幾的人了,怎麼就這麼沒城府呢。
如果讓這種人繼承了汗位,後果可想而知,費勁千辛萬苦才統一起來的女真各部,用不了多久還得被折騰得分崩離析。
此時此刻,他也把褚英列爲了不適合當繼承人的範疇,回去之後必須找機會與努爾哈赤詳細聊聊。別指望了,趕緊換個兒子培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