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牌自然有,除此之外還有官職和屬下。朕打算讓你做測繪局掌印,不光爲大明繪製地圖,將來還要去呂宋、安南、遼東、西域。”
但這些數字看在洪濤眼裡卻比任何書籍都珍貴,當初只是隨便種下一粒微小種子,沒想到十年之後竟然結出了豐厚的果實。
把這些座標點繪製成地圖,除了軍用之外還能爲鋪設公路、水利建設提供非常重要的參數。再加上游記中的描述,不能說身臨其境,也能進一步掌握各地風土人情以及百姓的生活狀況,對加強統治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卻不曾動用朝廷的半分資源,再不給予回報就太說不過去了。即便劉時敏是太監,那也得弄個從五品的局丞,順便讓其將測繪工作系統性的搞起來。
“還不趕緊謝恩!”只是賞賜好像有點少,劉時敏悶着頭半天沒吱聲。這可把王承恩急壞了,再怎麼說也是蹴鞠隊出去的人,必須幫襯下。
“奴婢自然願意爲萬歲爺效力,可若沒有徐霞客和張燮幫襯,奴婢的功勞定然要打很大折扣。只是他二人不屬內官,還請萬歲爺開恩。”
劉時敏真不是嫌賞賜低,從一個沒有品階的小宦官升到從五品的局丞,別說十年,八成內官一輩子都得不到。他是想爲徐霞客和張燮請賞,不肯把功勞都記在自己一個人頭上。
“嗯,富貴不忘朋友,應該的……這樣吧,不要測繪局了,改成測繪司。由你做郎中,徐霞客與張燮分任員外郎和主事,歸在總參謀部之下。
王承恩,派人召袁可立和參謀入宮,即刻將這些座標整理出來繪圖,順便見一見新下屬。咦,這本《東西洋考》有點意思啊……看來朕還不能不見了,讓徐霞客和張燮入殿!”
被劉時敏一說,洪濤突然醒悟了過來,測繪局掌印一聽就是內官職務,顯然不適合讓徐霞客和張燮擔任。不過這也好辦,改個字,從測繪局變成測繪司,歸入總參謀部下面不就兩全其美了嘛。
至於說太監能不能出宮擔任官職,若是放到別的部門肯定會引發爭論,但在總參謀部裡沒人能說三道四。在朝臣們眼中,海軍、陸軍、新軍和總參謀部都屬於皇帝的親隨,誰也不能管,更不敢管。
本來就想這麼完事的,可是箱子裡的一本書又讓洪濤打消了去後殿休息的念頭。不用仔細看,光是目錄就很吸引人,而作者正是張燮。
這下不光要見一見張燮,問問他寫這本書的經過,順便也見見徐霞客吧,好歹是後世的名人,一眼不瞧不合適。
“萬歲爺,今天還要去化工廠巡視……”可王承恩有點不樂意了,皇帝溜溜熬了一宿,眼看着天就大亮了,不能一眼都不閉,白天還要連軸轉啊。
“派人過去說一聲,把巡視的日子改一天。朕有點餓了,早飯提前些,多做點,留出袁總參謀長和參謀們的份兒。哦對,先帶他們三個去洗洗澡,換上參謀的衣服。”
洪濤是真沒打算白天黑夜連軸轉,既然遇到了抽不開身的意外那就只能先顧眼前。等袁可立和參謀們來了,先讓他們畫地圖,自己在沙發上迷瞪會兒,估計到吃午飯的時候也就差不多了。
徐霞客有沒有才洪濤是沒大看出來,畢竟剛二十多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張燮卻是個很有才的傢伙,這一點洪濤非常肯定。
《東西洋考》確實是他寫的,總共十二卷,字數不多,內容卻非常實用。
張燮在書裡介紹了與大明有海貿的三十多個國家,包括航線、大概位置、文化、稅賦、物產,不能說非常詳細篤實,也算得上比較全面,至少比禮部的檔案詳盡具體。
有意思的是張燮除了廣東的幾個港口之外從來沒出過國,甚至不曾去過濠鏡澳。他書裡所寫的內容全部來自於福建和廣東的船工、船東和海商。
而且這本書也不是他想寫的,是受漳州知府所託,像編寫縣誌似的專門寫出來給海商們參考用的,前前後後才用了半年多時間。
“朕本想讓你去測繪司當主事,繼續跟隨劉時敏、徐霞客遊歷全國,但此時又有了新的想法,你可願聽聽?”那書裡面寫的到底對不對呢?洪濤還真沒法評價。反正從字裡行間看,給人一種挺靠譜的感覺。
也正是因爲這種感覺,洪濤認爲讓張燮去測繪司裡當個六品主事有點浪費。這種人天生就是幹宣傳的材料,而目前自己身邊除了馬經綸也正缺這樣的人才。
“小民不敢造次……”張燮至今還有點恍惚,雖然也算得上官宦之家,可距離上殿面聖還差着十萬八千里呢,又聽聞皇帝要賜官,哪兒還敢挑肥揀瘦。
“你可知《商報》?”
“……如是由兩廣總督李百泉創立的《商報》,小民家中常年訂閱,期期研讀。”
“嗯,那就好。朕打算讓你去商報任副主編,多刊登一些外國見聞,讓百姓們多瞭解多漲見識。”
李贄人雖然沒了,可名聲並未在民間消失。談起新政,兩廣和福建的百姓必先想起曾經的兩廣總督,而更讓人記憶猶新的就是《商報》。
這份當初由李贄創立的報紙經過多年發展,已經成了繼《半月談》之後的第二份全國性民間讀物。尤其在兩廣和福建地區,《商報》像是自家孩子,更被當地人喜歡。
但這份報紙自打李贄去世之後就一直由朱雀代管,效果在洪濤看來頂多就是餓不死,沒取得什麼大發展。當然了,這也不能怪朱雀,他做買賣還成,搞報紙根本就是一竅不通,能有如今的局面實屬不易。
這些年來洪濤也一直都在給《商報》物色比較合適的人選,可惜始終也沒碰到。這本《東西洋考》,恰恰說明張燮能勝此任。
“……小民也可像通州馬主一那樣在報紙上刊登文章?”聽聞了這個工作,張燮的神態馬上起了明顯變化,忐忑、惶恐被驚喜和熱烈取而代之,甚至都敢直視皇帝提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