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廢了千辛萬苦,我終於見到了寧。
她推着自行車領我往她家裡走,而我在她身後享受它帶來的美味的涼白開。
“哇!太爽了!”我大聲的說。
“呵呵!”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然後就用家鄉話和我說:“看來你真是累到了。”
而我則用普通話和她說:“沒有我就是渴的慌。”
“呵呵,就吃個飯也那麼累,真是不好意思了,麻煩你了。”
我聽着她用家鄉話,然後馬上就想到她早就輟學了,我說普通話確實不太適應。然後改口用家鄉話說:“沒有了,你不要笑我就好,我那麼笨……居然迷路了,還……怕狗,而且還要你做飯給我吃,什麼叫你不好意思,我纔不好意思呢,麻煩你太多了。”
“沒有什麼吧!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不擅長的,你會讀書我就很羨慕你啊。”
“算了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讀書是幹嘛來着,我就是個窮書生。”
我很討厭讀書這話題,於是扯開了說:“對了,最近你怎麼樣了?你還有做手工嗎?”
“有呢,我做了好大一束花,放在我家二樓,待會給你看要不?”
“嗯嗯!”
我走着走着發現周圍的路變化好大,挖掘機把周圍的山剜掉了好大一塊,以前的小路略有加寬。我看着那陌生的路,抹着身上的汗水,對寧說:“這裡挖成這樣,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可能又要迷路。”
“不是吧!順路走下去就行了。”
“我哪裡敢啊?我又沒有到過你家,你傢俱體在哪個地方我都不知道,而且這路挖成這樣,我根本不記得我到過這裡。”
“呵呵,放心等路修好了,你上來玩就方便了。”
“我一定要多來玩幾次,認到路來。”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你認識我爸媽嗎?下次可以叫他們帶你上來。”
“不認識呢,我怕見同學家長,我會不好意思的,怕他們誤會。”
“這有什麼?下次去你們那裡看戲的時候你認到他們來。”
“看戲?對了,我們那個村裡每年都會有戲班子來,下次你來我那邊看戲好嗎?”
“我看一下有沒有時間吧。如果下來我可以告訴你哪個是我爸,哪個是我媽。”
“好吧。”
我不太擅長與家長交流,我不知道該叫叔叔阿姨還是伯伯嬸嬸,更爲糾結的是我應該用家鄉話還是用普通話?但寧已經說了,我也只好點頭,況且蒹葭村還有很多同學家我都想去玩的。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我們就到了寧的家。
“你先吹吹電扇吧,去看電視也行。”
我不說話,只按她的意思去做,正當我享受之際,她家養的狗出來了,我差點給嚇死了。
寧看見我的恐懼,趕緊勸我別緊張,同時她又朝房間裡喊:“你去樓上看電視吧,這個電視給我同學看。”
這時我才注意到那房裡電視開着。而由於我的到來,她弟弟也就乖乖地離開了,我則去霸佔了他的位置。
寧自去做飯了。
她在廚房忙活了好一陣子後,我也休息夠了,所以考慮紳士一點去給她幫忙。
“我有啥可以幫忙的嗎?”
“不用你就坐着看電視吧。你來我家我得招待你,不是嗎?怎麼好意思讓你幹活呢?”
我停了停,不好意思說話。除了洗碗燒火我怕我真的是什麼都不會,煮菜的話我勉強自己吃可以,但是不敢讓寧見笑,還是不要幫倒忙了。
“好吧!”
於是我只好去看電視了,電視裡一直播着喜羊羊,我懶得換臺所以一直在看那部電視。
“吃飯了。”很快寧就做好了飯菜,她便喚我去吃飯。
“都快兩點了才吃中午飯呢,餓到你了吧?”寧笑嘻嘻地對我說。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沒有啊,剛剛累得吃不下飯呢,現在吃飯正好。”
寧已經先幫我盛好了湯,但我就是不喝,我把湯推給了她自己,因爲她那麼辛苦,我不可能接受她給我盛湯的。
“怎麼不喝這碗?我都給你盛好了。”
我怎麼也不肯說話,因爲我實在是回答不過來,只好默默的喝湯,可能我無法接受她對我那麼好。
她弟弟也來吃飯了,但她弟弟總是夾好菜就離開,好像故意留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吃飯,我總覺得怪怪的。而寧則一邊說我吃飯慢,一邊催我多吃點。
“你吃飯真的好像女生那麼斯文,難怪你那麼瘦。”
我很無語地說:“你吃飯也不是很快嘛,而且我去別人家做客都是這樣的,不知道爲什麼,反正我是放不開。”
“呵呵,我感覺我吃飯很像女漢子,我吃的很快的。”
我心裡呵呵一笑,比寧更像女漢子的用卡車都能拉好幾卡車呢,真會說話。
“好吃嗎?”寧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說。
“嗯!就是太辣了。”
“我都不覺得,媽媽做的更辣呢,但是更好吃。”
“重口呀?”
“不是,有的菜不辣不好吃,不過我真的是重口味的。”
邊吃邊聊她很快吃完了,然後她又拼命給我還盛湯,說我吃的少。
“我都吃了兩碗飯,喝了兩碗湯,你也要多吃點,這樣才能吃胖點。”寧笑着說。
我聽了很不是滋味,感覺我是沒有吃飯才長那麼瘦的,於是我說:“我剛剛吃了兩碗飯,又給你灌了四碗湯,開始有喝那麼多水,這水也喝飽了,我實在吃不下了。”
她呵呵地笑了一下,又說:“我是女生,你是男的,當然更能吃了。”
“我竟無言以對。”
“呵呵,那我現在打電話叫蘭蘭過來吧。”
“叫她過來幹嘛?”
“一起玩唄,你難得上來玩一次啊。”
我很想說實際上我來過很多次了,我總不可能天天來吧。
沒辦法,寧還是把蘭蘭叫過來,可是這蘭蘭也來的夠慢的,等了半小時她才勉強過來。
“哎呀!高希,什麼風把你吹上來了?”蘭蘭一見到我就這樣說。
我調侃的說:“發瘋!誒,我都以爲你在化妝呢,怎麼叫了你那麼久你纔過來呀?”
寧有事去忙了,所以我和蘭蘭一起先聊了一會兒。我們聊的內容大抵都是學校的事,用一堆難聽的普通話說說笑笑。
不知什麼時候,寧也坐過來了。我和蘭蘭用普通話聊天,寧不時插兩句家鄉話進來,這顯得很不合適,最後寧乾脆坐在那裡沉默了。
我談到高興一發不可收拾,忽然間看到靜默的寧,於是猛踩剎車,對蘭蘭的學校生活置之不顧,轉而用方言問寧:“你上次給我說的一個什麼電影來着?我很想去看。”
於是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電影,寧也就有話說了,我們就敞開嗓子聊方言了。”
不過,瞬間我就後悔了,我基本不看電影,我成了一個靜默的孩子,偶爾插上幾句話。更糟糕的是聽說寧看到恐怖、噁心、無聊的電影眼睛都不眨一下時,我幼小的心靈受到沉重的打擊,這個重口味的知己快嚇死我了。
她今天和我講了很多電影,但有些是重口味到我不想回憶了的,我實在受不了她的那些品位,於是就很無奈的說:“得了,你還是別講了,我還是回去看喜羊羊得了,這麼重口味我消受不了.。”
“呵呵,我都覺得沒什麼的,總感覺不恐怖,也不噁心。”
“哈哈,好吧!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爆表了。”
“呵呵!”
……
聊了好久的天,蘭蘭很快回家去了,我則和寧去他各個親戚的房頂去“翻谷”(整理曬着的稻子)。當然寧又不讓我幹活,我真的是閒夠了,雖然這些事我在家裡都不做的,但是到她家裡我還是希望能去體驗一下。
我們聊到很晚,最後正好有下山的人,於是順路就把我帶下去了。
這天雖然挺尷尬,但是過得很有意義。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寧做的花,但是今天她所表現出來的點點滴滴已經最美的花了。
(二)
自蒹葭村一行,我和寧的關係越來越好,我也真正地放心把她當作我的知己。
正逢七夕將至,這個節日可以好好利用利用,既然沒有情人,那就找好朋友一起過唄。
滿滿的算盤都打好了,我和寧說:“過幾天記得下來看戲。”
“可是路太遠,我來不了。”
“……”
也頓時很恨自己不會騎車,不然就可以去接她了。
“你會騎車麼?來接我呀!”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有些尷尬,邀請別人來居然不能去接別人,自討沒趣。
“不會,就算會,我也不敢挑戰你們那邊的山路。”
“好吧,那我看看我父母會不會來看戲,叫他們帶我一起。”
寧的一句話彷彿把我從土堆裡拔了出來,感覺渾身舒暢。我連忙迴應:“上天保佑!”
“呵呵,這有什麼?以後見面還有機會。”
“沒事,我等你喲!七夕那天記得來呦。”
我彷彿聽到了她的同意,高興了好一陣子,並且開始構思帶她去哪裡玩。
然而我算錯了一步,我太討厭看戲了,我壓根就沒有正經看過3分鐘的戲。我每天晚上出去都只是爲了在大樹底下享受一抹夜的漆黑與寧靜。
情人節那天,我一直期盼着夜幕的降臨。晚上,我火急火燎地吃完飯,大吵大鬧地煽動弟弟妹妹們趕緊去看戲,於是我也早早在那裡等寧了。
“期待多了,就容易失望”這句話在我身上演繹了無數次。果然,她真的沒有來,因爲她的父母早就下來了,而她根本不知道。
我心灰意冷,自言自語道:“麻痹,七夕是虐單身狗的日子,連和朋友過的資格都沒有。”
“誒?不對,我怎麼那麼在意這個?她……又不是我女朋友。不能那麼污!太投入了,完全沒有想過男女有別。”我被自己逗笑了,原來我這麼蠢。
第二天,我仍然坐在大樹下靜默,一面用手機煽動我的朋友們一起出來玩,一面享受夜的滋味。
“在?我到了唱戲的地方。”寧說。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要來,我好給你們準備椅子。”
“不用了,反正我也就是下來看一下你的。”
聽到這樣的話難免讓我有些亂想,可是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得趕緊去找她。
我撒開腿就往戲臺跑,很快就找到了她。
“跑過來的吧?”寧笑嘻嘻地說,“看你累的。”
“嗯,還好啦。那麼我們是看戲還是去別處?”
“看戲就不要了,不好看。你剛纔在哪?”
“我就在大樹底下乘涼,玩手機呢。”
“那要不我們去那裡坐坐吧?”
“好呀!”
我就領着寧往我的小地盤走,一路上我們沒有停止過說話。
“你真的就是下來看我的?”我突然問。
“那當然了,上次你專程走上來,這次我還是坐車呢。”
“別提了,自從那次,我用水都更節約了。”我大笑起來,“不過這還真是受寵若驚呢,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女生呢。”
“呵呵。”
……
我們聊了好久,我家裡人都開始回家了,而我就還在那裡和寧聊天。我們的話題很廣闊,從未來到現在再到以前,不過都是些平淡的事。她講了好多關於她在幼師時的事情。當她講到她獨自一人面對一個月軍訓,一個人受欺負,一個人慢慢變強,我開始佩服起眼前的她,她身上的故事真的很美,一雙柔弱的眼睛,一顆堅強的內心。
“所以我是女漢子呀!”突然她冒出這句話來。
“嗯,的確。不過千萬不要一直強調你是女漢子,我發現你說過好多次了。”
“爲什麼?”
“外表柔弱,內心堅毅,這纔是最理想的女生呀。我是不懂女漢子的具體內涵,但我知道越強調的方面越是不足的方面。”
“哦!”
這時,我的堂弟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撲在我身上說:“那個女的是誰?是不是哥哥的女朋友。”
真的是小孩子說出來的話,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我立馬提他的耳朵,說:“邊玩去,這是哥哥同學,別亂說話。”
不想解釋太多,解釋就是掩飾。
“寧,你實習完準備去幹嘛?”
“我準備去打半年工,賺點錢,然後去考幼師,或者去學化妝、攝影。”
“話雖如此,可我怕你一個人幹活太賣力,很累呀。我知道你這個人是不會偷懶的,什麼都自己幹。”
“對哦!好像我真的不會偷懶,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你的性格吧!”
“哦!”
“我有一點要說明呀!不許太累,保護好你的眼睛。”
“呵呵,會的。”
後來她又說了好多話,而我漸漸沒有話說了,只能認認真真地聽着了。
“我會不會說了好多?”說着說着她就冒出這句話。
“啊?不會呀!和你聊天我覺得很開心。”
“我也是第一次講那麼多話。抱歉,今天我特別有話 說。”
“這不是很好麼?說明我們關係越來越好了。”
“呵呵,沒錯。”
不一會兒,她爸爸就打電話給她了,說是要回去了。雖然我無話可說了,但我就是捨不得她回去呀。於是我就陪她找到她爸爸之後我才離開。
我感覺這次會面真心不錯,幸好沒有地方可以去玩,不然的話可能沒那麼高興了。與其放不開地玩,不如開心地坐着聊天呢。
情人節後的會面,寧不是我的情人,勝過我的情人,我感覺即使我有女朋友也抵不過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吧!
寧的勤勞讓我也變得勤快些了,我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一遍,又把作業認認真真地做完了。我要重新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