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胡思亂想已經很正常了,我也不奇怪。由於李芳和我的關係越來越好,我也難免對她有些想法。
我時常會想到小學時與她的初次見面。
蒹葭村的小學只有四年級,他們上五年級則在暮雨小學。那 年,她剛剛來,我們學校大掃除。同學們很自然地分成了三個集體,一個是暮雨村男生集體,一個是蒹葭村男生集體,另一個則是女生集體,她們的融合比男生快得多。而每個男生的初始想法就是看看女生堆的佳人們,每個人都渴望尋找到一張自己難忘的臉。
而當我們看到李芳時,我們都驚呆了,絕對的美豔!傾城的花朵綻放的一瞬間,羣芳失色,這個世界唯有她是美麗的。這一秒,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她會喜歡我,那該多好呀!
看的有些久了,覺得很失禮,也可以說假正經吧,於是我收住望眼,看了看朋友們,我怕我癡迷的樣子被同學們發現,這就不好意思了。可是我沒有想到,我身邊所有的人居然都在看她,我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於是我果斷多看了兩眼。
可能是因爲她也意識到了好多的男生在盯着她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而且轉過頭去背對我們。而此時我朋友中間冒出一個聲音“她在對你笑呢!”
“哈哈!”
我們那一堆的人爆發出笑聲。
但很奇怪的是:第二天我發現她好像變了模樣,不是昨天那麼漂亮。不過,確定那就是她。從那以後,我便想方設法地在她心中留下自己的位置。可是我們彼此的生命中卻很少有對方的影子。初中我們不在同一個學校,直到上次寒假纔有幸重逢,重逢那天她也失去了她原有的容顏。
想到此處,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小孩子也太早熟了,這麼快就看上人家小女孩,而且還想那麼多!孩子,你真多情!不過,現在而言我的確是感覺挺傷心的,畢竟我的想法已經不再是小孩的想法了,而是真真切切的,不過我也不能否定小孩就是一定沒有自己的想法。
(二)
如果你願意搜尋你的記憶,你會發現童年時你傾慕的女孩,你一生都會喜歡並牢記她。
想了好多關於李芳的事,並且對她有一種莫名的歡喜,這種感覺是無論見到多麼漂亮的女孩也無法產生的愛慕。
每當我要說髒話和做不正確的事時,我都會提醒自己“李芳不喜歡我那樣做”。我利用我的這一個特性,改掉了自己的暴脾氣,以及沉迷於手機的習慣。同時只要我一罵人,我便給自己耳光,並說:“不許說髒話!李芳不喜歡那樣!”這使得我改掉了很多陋習。
剛開始我的室友怕得罪我,所以並不敢說我什麼不對,但如今他們看到我因爲罵了人而自己罰自己,他們嚇得要命,感覺我是發了神經。
“你沒事吧,高希?”偉哥問,“怎麼了你?怎麼開始打自己了?不就說兩句髒話嗎?”
“沒什麼,我要改脾氣!我不要說髒話!”
小強裝腔作勢的說:“高希要改脾氣了!天要變了,趕緊收衣服啊!”
“呵呵!你要是想發火的話,我可以勉強發一次火給你看一看!”
“別!想當年,一考試寢室就變天,我他媽收衣服都還來不及呢!”
我不耐煩的說:“得得得!怪我,都過去了,表提了!”
“怎麼回事?”新室友黃權(原先是通校生後來爲了節約吃飯時間,也住宿了,不過好像沒什麼用,時間抓的越緊成績卻越來越差了)一臉疑惑的問。
“呵呵!沒什麼,對吧?”我說。隨即拋了一個邪惡的眼神給其他人,然後又說:“對吧?沒什麼。”
“嗯嗯!”大家應和着。
總算搪塞了不少不愉快的記憶,不過雖然隱過是不對的,但我的改變卻有成效,室友也很是欣慰,同時讓我心底深處的李芳也很滿意,所以這種往事還是忘記吧。
慢慢地,李芳的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我的書本里,而她的樣子在我的腦海裡也越來越完美。我感覺我的童年裡寫滿了她,一抹抹浪漫飄進了我的腦海。
春天是一個花滿人間的季節,也是一個書香濃郁的時候。出版社的人帶着書香,伴着花香送來一波特價圖書,我們當然不會放棄這次機會了!我和我的朋友劉渫一起去逛書堆,收穫頗豐的他見我迷茫不知所選,就推薦給我一本《偷影子的人》。我本無意買,不過見他有興趣,我也就勉強接受了。
書的封面是男孩親吻他自己的影子,好像與自己的戀人接吻,我感覺這還挺有意思,只是尚且不懂它到底是什麼意思。讀了一點,發現主人公的經歷和思想與我有些相似,情節的浪漫含蓄更讓我青睞,讀到最後感覺特別溫暖、安心。很難有書會讓一個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遇見它是我的幸運。
當我看到這書中還夾着一張告白卡時,我更是亢奮了,我決定了要把它送給李芳。
我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設計包裝。我們把月餅的盒子變成了變成了禮物的盒子,再在上面貼了自己寫了一首古詞,另外加上雜誌上剪下來的一首英文的《初相遇》,一切都是爲了掩蓋月餅盒子的標籤,最後花一塊錢買了一張塑料包裝紙。最小成本,最有意義地完成了我精美的禮物,當然書也沒有有那麼簡單,書中我另外又把那首古詞抄寫了一遍,詞的內容如下:
江城子•記夢江南花
三年離散兩天涯,夢難圓,自綿纏。漫漫人生安有攜手緣?只恐相逢難相知,花滿面,香宇殘。
夜來幽夢花芬芳,相倚欄,話情讕。夢醒無言,空悲淚悽然。又臨年年相思日,寂寥春,覓芳難!
我把這分離三年的情緒全部告訴她,就在這詞裡,在我寫的第一首詞裡。
告白卡上寫什麼,這又是個難題,我該寫直白的“我愛你”還是如何?茫然間,我又搜尋記憶中的她的樣子,於是詩意大發又寫了一首現代詩《天藍》,其中描寫她的眼睛:在那如水的明鏡上,分明就是一片天藍,你的目光散發出你似水的柔情,牽引我無盡的相思!
禮物已備,只欠假期。苦苦等待放假,那便是我所有的事情了。
(三)
浪漫永遠是詩人心底的想象,而現實的差距與之甚遠,甚至毫無邊際。
放假了,我獨自一人攜着禮物踏上前往蒹葭村的路途。我一邊與她電話聊天,一邊輕快地蹦着。走到她家時,我約她出來,她十分羞澀、滿臉笑意,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慢慢拿起禮物遞過去說:“送給你的!”
她很驚喜,但不好意思,說了聲謝謝,然後收下禮物。
我們在她住的村莊周圍逛了一上午。
陽光下,鮮花似得笑容綻放,她的天真美麗讓我深深陶醉。
我們一起坐在高山上促膝長談。我慢慢伸手過去拉她的手,她忽然驚起,於是我開始表白,雖然最後她沒有同意,但我感覺不壞,她對我的印象也挺好的。
……
“喂!那邊那位同學,你在想什麼呢?當心自己的口水啊!”生物老師拍桌子嚷道。緊接着同學們不住地捧腹大笑,原來我還在上課呢。
我如夢初醒,原來一切都是想象,但我更加堅定了我必須去蒹葭村親自把禮物給她的念頭。
醞釀了那麼久,終於等到放假。我提前和李芳說我會去她家玩,她非常高興,還答應來村口接我。不過,當她告訴去的路上有狗時,我立刻就嚇慫了。於是我請求帶兩個小學同學一起去,因爲我對狗實在是太過於懼怕。
本打算上午去玩,下午回來,結果上午同學有事耽誤了,中午纔出發到了山上。後來我們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我記不到路了。
山上瞎轉轉,等待李芳來拯救我們了。等了半小時李芳纔出現在我們面前,此時她已經累得面紅耳赤,這讓她看起來真的是特別難看。
她一臉笑意地說:“我服了,這離我家還好遠呢!你們怎麼走的?”
兩個同學開始落井下石,並且奚落我拐騙他們來當電燈泡。對此我實在無言以對,我還沒告訴他們我是喜歡李芳呢,怎麼就知道自己是電燈泡?
我且不去管他們,靜靜地把禮物遞給李芳,李芳很冷靜地收下,這讓我很意外 但更多的是滿足,因爲她並沒有拒絕。
啥也沒管了,只好直接去李芳的家裡。那時已經四點了,無奈,我們只好暫時待一會兒,然後匆匆回家。
兩位同學倒是很給面子,堅持把我留在李芳家裡,說我還沒瘋夠,明個接着來。我很不好意思,只得推辭,陪他們一塊回去。
李芳覺得我們難得來一次,所以打算送我們回家。當然也是走路。出村的路短暫而又寂寥,兩位同學故意耍脾氣爲我們創造兩人世界,可我居然聊起了未來和學習,根本沒有往那邊想。當我意識到兩個同學的意圖時,李芳說:“病好了嗎?”
我猛地咳嗽了一陣,好像是身體在給我的警告,讓我明白我的身體狀況。
我勉強說:“更好一點的吧!”
但我此時混亂了。如今我的身體狀況那麼差,萬一我的病還沒好,如果我死了,而李芳卻答應了做我的女朋友,那我不是拖累她了?這樣太自私了!
我無心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已經沒了表白的勇氣,我不願拖累她。
看來這份愛,只配留在心裡,當做以後的回憶。
很快我們與兩個同學匯合了,李芳卻打算送我們到暮雨村,因爲她媽媽去鎮裡辦事還沒回來,她可以順路搭車回家,所以我們也沒有拒絕。
路上我也無心多聊,看他們聊的挺開心的,而我心裡卻亂成 一團,但我儘量不表現出異常。
忽然有人問:“你最希望活多長時間?”
我愣了一會兒,沒有答話。
兩位同學說他們只活到八十歲就好哦,李芳說六十歲,而我估摸着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直接說了五十。
他們感覺很驚訝,但又無話可說,個人有個人的想法,該怎麼樣由他們自己去吧。
一路上我們經過了一起讀過書的小學,在那裡好好回憶了一番童年,我感到時間的殘酷與我們的無力,同時我知道了找回失去的記憶是多麼重要。
爲了等李芳的媽媽,我們一直在同學家裡交談自己初中和高中的生活,並回憶小學同學,甚至還比誰記得的小學同學多。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吸引了我,當李芳說到“溫寧”時我立刻打斷了她,問:“溫寧也是小學同學?”
“是的,怎麼了?”她驚詫地看着我。
“沒,我記得初中,我見過她,但我認不出她了,當時只是覺得眼神像,又不太記得……”
兩個同學鄙夷的說:“沒事記別人眼神,有問題!”
我很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溫寧是男的吧?”一個同學問。
“我特麼抽死了你,”我氣憤地說,“你媽纔是男的呢!”
“不許說髒話,如果你是我的室友我早就打過來了。”李芳說。
我非常抱歉,但爲了硬撐下去,只好把臉獻出去讓李芳打。李芳臉紅了,懶得理我。
不覺間,李芳的媽媽來電話要接李芳回家了,我把她送去入口,享受了一回兩人黑夜獨步的浪漫,然後一個人踏上歸途。
回家的路一片漆黑,馬路上沒有燈光也沒有月光,沙沙的腳步令我發麻,但我心裡想着她,居然忘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