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出一口氣,慢慢地坐在地上眉頭不知不覺中也皺了起來
“這下,可不好辦了。”
眉頭緊皺的他卻也只是如此輕描淡寫地自言自語一句。
之後,他的生活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畢竟還未滿十六歲嘛(在主角所在的世界,十六歲算成年)!就算訂了婚,也不是要他現在就結婚,所以說不定,他還有機會掙扎一二。
整個人都被陰雲籠罩的洛天騏跟往常一樣走在放學回家那一段並不遙遠的路上,心裡卻亂成一團。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可從他那一雙深邃得有如深淵一般的雙眼中,也可見一斑。
但心事太重,即使不表現在臉上,也會對人產生影響,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所以必然的……
不,這種事情,並不能稱之爲必然,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憂鬱的眼神不一定能換來他人的安慰,倒不如說心裡藏的事兒多了,就會影響自身乃至周遭的氣場。
但他實在不能算是比較幸運的一個……
一時之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平躺在馬路上,視線內一片猩紅,意識卻空前的清醒,他想:‘哎?我是怎麼了?不是要回家嗎?爲什麼躺在這裡?哎?我到底是……’
隨着意識漸漸模糊,他似乎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那熟悉而不祥的,令他心底發毛的聲音,不停在耳邊迴響,不知不覺,他失去了意識……
只不過這一次,被擡上救護車的,是他自己。
朦朧中,他感覺一股刺骨的,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的疼痛正向自己襲來,一睜眼,看見身着一襲戰甲的蘭斯洛特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果然又回來了啊……”他這麼想着,一眼望去,自己果然是傷痕累累,可是因爲這次並沒有體驗到那熱血沸騰的戰鬥過程,所以會覺得無法忍受也在所正常,只不過……
“現在,我是在幹什麼呢?”一開始,他卻是這麼想。
馬上理清了思路,他鄭重地問蘭斯洛特:
“回答我,騎士喲!汝爲何效忠於我?”
“當然是因爲您的魅力了,王喲!”蘭斯洛特的表情跟語氣都顯示出他十分得冷靜,只不過這一次,那雙紅色的雙瞳卻沒有直面自己。
他略作思考,問:“我們何時回去?”
“那當然是,等到您能夠獨自站立的時候。王喲!如果您不能快些變強的話,說不定蘭斯洛特真的就要離您而去了。”
“關於這一點,蘭斯洛特,朕也明白,畢竟,你只服從於比你強的人啊!”他露出一絲苦笑‘是啊!蘭斯洛特是因爲我堅強的意志、超人的氣度和騎士精神才臣服於自身,可是如果正如凱所說的,那我還真是養了一頭獅子啊!’
看着昂首挺胸立於前方的蘭斯洛特,他真是有一點不知該如何面對。
‘不過,你究竟是爲了什麼才留在我身邊,我卻已經知道了。’
他忽然又笑了,那雙蒼藍色的雙瞳,此刻,彷彿能夠看透一切。
但這不是真的,當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渾身上下疼的要命,卻使不出一絲力氣,手和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有生以來,哪怕根蘭斯洛特戰鬥到脫力,也從未感受到過這般的無力,他深深地恐懼着,因爲這是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過於可怕。
“難道我死了?”
他想要這麼說,可嘴脣卻沒有聽從他的意識,並沒有動起來。
他真的是恐懼不已。如果說遇到挫折,還可以盡力去克服,可是如果死了,就真的完了,到了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可是……
“可是我還年輕,我還小,我不想死啊!!!”
他心中,此時唯一的想法,卻也無法表達。
花開,不知道幾重,可能已經過了很久,也許只是一瞬間的光陰,他不知道,一切事情。總之,洛天騏終於從生死一線間掙扎了回來,在這喧囂的塵世。緩緩睜開眼,問出的第一句話卻是
——“這裡是哪裡?你們是誰?”
他的身邊有很多人。
本來應當再熟悉不過的爸爸、媽媽,每日見面,本應看到不想再見的班主任老師,甚至還有一個跟他有着幾世牽絆,可縱使如此,此刻也不被他牽掛的表妹也在這裡。所有人都從她的記憶中消失了蹤影,這些人的身高、體型、衣着、外貌都各不相同,只不過大家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約而同向他投來關切的目光。
面對着本應是至親之人關切的目光,他用怯懦的口氣說了一句:
“你們……都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圍着我?”
“哎?才一晚上沒見,你就忘了我們?”
黑臉“大叔”(就是洛天騏的姑父)明顯有點失落。
濃妝豔抹的女人(這位是洛天騏的姑姑)沒有說話。
他的爸爸,他失憶之前的爸爸驚訝地說:“你失憶了?!”
“……”
換來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媽媽再也忍不住傷心,淚水奪眶而出,頓時,就淚流滿面,但她勉強自己儘量將聲音壓低,生怕吵到此時眼神純潔的有如初生嬰兒一般的寶貝“兒子”,不,那或許已經不是她的兒子了,那已經是亞瑟王了,但肉身卻依舊是,面龐卻依舊是,聲音也依舊是她日思夜想,時時關心着,無時無刻不深深愛着的,唯一的寶貝兒子啊!
即使那相對來說幼小的靈魂已經漸漸離她遠去。
“那個……我想我有必要問一下,我到底是誰?”
這一句話頓時將已經趨於凝固的氣氛凍結,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瞪大眼睛,等着自己身邊有誰能夠解釋這一系列的詭異事件。此時,洛天騏的爸爸和媽媽開口了
“寶貝兒子,我是你爸爸,你還記得嗎?”“寶貝兒子,我是你媽媽。”
……
自我介紹持續了短短兩分鐘,終於結束了,洛天騏依然一臉茫然地望着衆人
“我是誰?”
這時,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再次凍結,這次,再沒有一個人敢說任何一句話了,幾乎所有人都用同樣一種哀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孩子,即使就人口平均年齡來說,他已經不小了。
他們感到深深的絕望,又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絲恐懼,他們在想,這孩子,恐怕已經沒救了。可是他們又想,不能再繼續刺激到這孩子,所以自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不論是平時口無遮攔的嬸嬸也好,還是勢力到只在乎錢的叔叔也好,他們都沉默了。
並非無言以對,只是害怕傷害,害怕因爲自己的失言,再次傷害到這個孤單而脆弱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