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麟的腦袋中,那一個自稱是神王的聲音緩緩而又落寞的說着。仿若是一個年邁的老人,但是那個時候荊麟已經不夠清醒的思考他此時的神情究竟該是什麼樣了。
“那一天,我本來還在神樹下等待上天的命令,從來都不會有一絲不耐煩的神,竟然產生出了一絲倦怠之心。那種感覺你一定會懂,因爲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知道我自己的心。”
他這句話說完,自嘲似的笑了一聲,但是隨後便是一陣沉默,而荊麟此時想說話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好像是自己的聲音被隔絕了一樣。
“自從天界誕生,神樹便誕生,神樹誕生,我便誕生。不知道多少年了。我都自己孤單的在天界活着,活着,幸好那個時候我沒有一點人的思維,否則這麼長久的時間我定然會瘋掉。”
“也許就是因爲這麼長久的孤單,當我心中漸漸因爲接觸了過多的飛昇者後出現的人的思維中的弊病的時候,我十分恨!我恨我爲什麼會作爲這樣一個生命而存在?我恨我爲什麼會只能按照別人的命令做事?我恨我爲什麼還不跳出這一宿命的捆綁?生命的長河給了我太長久的時間,比其他的神都要長,但是太長久的時間也讓我變得這樣的怪異,是不是神也會變成人?是不是人才是一切生命最後的歸宿?”
“所以我要擺脫這個命運,神的責任太多,我雖然有了想人類一樣的思維,但是卻不得不遵守那些規則,否則神也會形神俱滅。所以我有一個想法就是讓自己作爲一個人重生,那個人……就是你。”
荊麟聽着這些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想到,所有的一切又都不敢去想,所有的一切都仿若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般,那些記憶隨着那個聲音的訴說不斷涌上心頭。
“你自己心中最喜好的就是自由,最喜好的就是四處遊玩,那就是我心中最大的願望,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自由。最大的願望就是像人一樣能玩遍天涯海角……”
荊麟睜開了眼睛,剩下的話他不想再回憶了,那個聲音恐怕也不會再跟他說話了,因爲那個聲音的主人便是自己,他只是引領自己回憶過去的一絲殘魂,在與漢肌鬆的一戰中終於將那殘魂中的最後一絲魂力散盡,也就是說荊麟此時已經再也沒有保護了,一切只能依靠自己了。三年後的生生死死果然還是要靠他自己,而其實最糟糕的事並不是這個,而是在荊麟不願意回想的話中。
那塊石頭便是荊麟從鑄劍山莊中找到的石頭,那塊石頭根本就不是什麼神器,而它遇見荊麟的時候也不是認主,而是歸主。確切的說它是神王的心臟,神王爲了讓自己覺醒,特地將自己的心臟留在人間。指引自己回來找尋自己的心臟,這樣自己才能重生,恢復到自己原本的實力。
但是人算終究比不上天算,就算他是神也不行,上天早就安排好了這個規則,一切都是不可逆的,所以神王故意身死後轉世的想法雖然成功了,但是卻不能恢復到神王的記憶。或者說雖然恢復了記憶,但是卻好像是荊麟本來的記憶硬加上了神王的記憶,就好像看了一場戲,再真實,終究是別人的故事。而離開身體的心臟終究不能完美的回到自己的身體中了,即使三年後那些神不來找自己的麻煩,恐怕荊麟也活不了那麼久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等到神來找自己。
搖了搖頭,將這一切全部甩出了腦袋,荊麟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天門山!我來了!南燭!你想重生想了好久了吧。”
腹部傳來了一陣暖流,南燭雖然不知道荊麟爲什麼會突然想起自己,但是荊麟現在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身上的秘密更是驚人,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五人一同向天門山飛去。
經過這差點出現的滅世大戰,這一支小隊的實力在人界也算是頂尖的了,千攸是以鬼之道而得道的,這種道本就詭異,加上千攸的身體與小鬼的融合,雖然經常會不穩定,但是劍指的實力絕對不會比周天差太多,畢竟周天也就是領悟了兩種道而已。
清裳雖然是被硬拔到得道的層次來,但是她是初影眼的傳人,傳承絕技的傳人可是十分可怕的,即使她沒達到得道的層次實力也不可小覷。
蘭馨本就是強大的劍靈,如今的實力大概是得道的頂峰,也就是六合的境界,雖然她不喜歡打鬥,但是這樣一個實力也算強大了。
至於荊麟,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麼狀態,如果非要說,恐怕還是在劍指吧,因爲他完完全全掌握的道仍然只有離火之道,但是奇就奇在他心臟被換之後,自己能察覺的到,自己對融合的感悟更深了,恐怕並未完全領悟的坤之道和澤之道全部都跟離火之道融合在了一起,融合道,這可是能迅速增強實力的方法,只要兩種道融合在了一起,就算你不會其他的道,你也能達到飛昇的境界。因爲融合,是將實力成百上千倍提升的。而荊麟此刻這兩個道有一個能完全掌握,那麼他就能直接跳到飛昇的境界。
不過,在荊麟的心中,即使實力再強又能怎麼樣呢?就算自己能夠有實力跟衆神一拼,自己還是快死的人了。差別不過是死法不同而已,一種是被神殺死,另一種是因心臟的排異而死。或許被殺死還能更痛快一點吧。
最後,再加上這個活了兩萬年,一直被以爲是飛昇實力,直到剛纔才嶄露出離恨實力的人,在人界已經是頂尖的存在了,不算漢肌鬆,他的實力能拍到第三。誰能匹敵?而他雖然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卻並沒有作爲領頭人的慾望,或者說,這個小隊中就沒有什麼領頭人,大家都好像是朋友一樣,如果硬說有什麼領頭人,反倒是荊麟算是吧,因爲他們的去向是因爲荊麟的喜好而決定。
數日後,天門山。
天門山一如往日那樣豔麗,十七年前的大火不但沒有將它毀滅,反而讓它重生一般,繁花錦簇,如同花海一般,荊麟還記得自己從鬼界回來時便降落在這裡,只是那時自己並未有什麼心思去看這秀麗的山川,而是一心在責怪自己沒有將清裳帶回來。而如今,伊人已在身側,荊麟終於能夠笑看這如夢美景了。至於自己的身體,管他呢!
“你來這裡想要做什麼?”千攸問道:“天門山,十多年前六大派的又一宗罪!”
“那件事,我也聽說了。”清裳說道:“不過所有的這些六大派犯下的罪他們都不願提起。”
“鳳天教啊!跟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荊麟嘆道,他終於開口,將長久以來一直藏在心頭的事娓娓道來,將自己心中的半數秘密都跟他們說了,從父親的信,到自己的身世,似乎除了自己快要死了這件事,其他的都對這幾人說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荊麟有種輕鬆的感覺,自己的秘密說出來了便不再是秘密,而那些秘密本來壓在他身上太過沉重,現在他終於能輕鬆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千攸問道:“你來這裡究竟想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