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回去

早上她半夢半醒間, 被林鈞叫醒。

“怎麼了?”

“回去。”

她揉着眼睛的手停住,“爲什麼?”

他的心情似乎還好,回答說, “因爲羅仁新來了。”

羅仁新來了, 他們就得走了?她不明所以, 他已經長腿邁出了房間。

兩個小時後, 他們已經坐在飛機上。

說實在的, 她還是比較喜歡火車,喜歡穿着內衣就鑽進他的大衣裡,喜歡聽着他的鼾聲和火車咕嚕咕嚕的聲音, 那讓她產生親密感和安定感,她最缺乏的兩種感情。

回到市裡, 車子開向了以前的大房子。

她進了客廳, 就看到她的行李被打包在地板上, 於嫂從廚房小跑過來,“小姐是要回來住了?這可太好了, 這家終於有點生氣了。”

這傢什麼時候有過生氣了?她皺眉,生氣着他的這個決定,一聲不響就把她從小家裡搬出來,那是屬於她的第一個家啊。

林鈞送完她已經回公司了,但他就算在, 她也無法說什麼, 她犯錯誤的後果就是被打回原形, 他給予的那些個恩賜全數被收回, 就連他對她的好都被藏起了。

她在房間裡收拾箱子, 又看見那兩件又悲又喜的晚禮服,她打開熟悉的衣帽間, 把它們掛了進去。又專門騰出一格,掛她在外期間買的便宜貨,幾乎沒有裙子,都是牛仔褲和衛衣毛衣等。

收拾好後,她靜靜地對着看了一會,她是要過這錦衣玉食的情婦生活,還是要過平等自由,隨心所欲的普通人生呢?

她對林鈞的那一點念想又被她熄滅了。

給溫情掛了個電話,讓她把房子給她留着,她還會繼續繳費。然後的時間她躺在牀上發呆,以往她會憤憤地出去購物狂歡,可如今提不起勁來,很想念任曉和美珊的聲音。

她決定等林鈞一回來她就跟他求情美珊的事,再這麼找機會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他們的關係緩和不是等待就能成的事。

晚上院內汽車的聲音一駛進,她就聽到了,踢啦着拖鞋往樓下走,於嫂正在做着菜,她站在樓底處,他站在玄關,兩人就這麼看了一會,一定要跟他說,但不是現在。她扭過頭往廚房走,他也跟過來。

餐桌上依然是一個西式一箇中式,顯然於嫂還不知道她已經改吃中式的了。

他沒有開口爲自己說話,她只好也不提起,默默拿着刀叉吃西餐,不一會兒她的牛排就吃光了,她不好意思再要,真不知道她以前怎麼吃這麼少的。

上樓的時候他跟在她身後,她有些緊張,更衣室的畫面又跳到腦子裡,她真是怕死了他的粗魯,是他對她好得慣壞了她,她連他一點點使壞都受不了。

他沒有跟到房間裡,她坐在牀頭悵然若失,她告訴自己只是沒找到機會才這麼失落的,不是因爲其他。

早上她很早就坐在了餐桌上,他在對面看着報紙,吃着三明治和牛奶,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說,“三明治味道怎麼樣?”

他從報紙中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裡的三明治,艾白忙說,“對,是我做的。”

他從容地嗯了一聲,繼續他手邊的事。

她苦着臉,硬着頭皮說,“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他總算正式看着她了,把手邊的報紙放下,冷笑了一聲,“你已經知道了?消息傳得這麼快,怎麼,林太太又跟你說什麼了?”

她花了好幾秒才反應到林太太就是林母,疑惑下也不敢多問,只說,“不是的,我……”

他霍得一聲站起來,打斷了她的話,“他已經死了,你到底要受他影響到什麼時候?”

這個他,當然指的林山,她臉色慘白,不想在他口裡聽到這個字,下意識地回嘴說,“你不配提他!”

一個火星落在乾草上,瞬間可以燎原,林鈞的胸膛起伏,空氣漸漸凝固,俯下身擄住她的臉,她也不甘示弱,兩人對峙着,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是低壓的冷空氣,她覺得下一秒就能窒息。

“很好,你想挑戰我?”

箭已經在弦上,她不得不逞能說,“挑戰了又怎麼樣,你真以爲你能隻手遮天了?”

他皺着眉,“他有什麼好,活的時候你想着他,死了你還惦記,我告訴你,他就算在,林氏也不可能是他的!”

“他纔不稀罕林氏,他有我就夠了!”

這句話使他的眼神閃爍,她突然覺得心痛,她不該衝動,他的眼睛有怒火,啃噬着她的心,煎熬着她的心,她真不該這樣說。

他到底放開了她,洗手間裡那頭脆弱的獅子好像又出現,她捏着拳頭,指甲嵌進手心,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不防下一秒卻被他壓在桌上,餐盤全部掃在地上,她怒氣又甚,橫眉冷對地說,“你除了這招還會什麼,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這招?我還有很多招,你要不要試試?”說着他的脣就往她壓來,她用手抵住,氣血翻滾的說,“混蛋,流氓,你還是不是人?”

“混蛋?流氓?那你是什麼?小偷?我告訴你艾白,比起你對我做的,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麼!”他扔開她,不是那個溫柔的林鈞,是她陌生又熟悉的林鈞,他看着她,眼睛裡似有痛楚,然而他的話裡卻如此絕情,她開始覺得客房裡爲她點眼藥水的人真的不是他了。她捏着手邊的衣服,心裡其實還有隱隱的委屈,令她對他就是鬆不來口,她怎麼會告訴他,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林母的什麼事,她只是,只是爲美珊的事求情而已……

這個大房子,只是一個住的地方,沒有溫馨,沒有疼惜,冷得像冰室,她一個人窩在餐桌底下,看着他冷硬的不留情地的背影遠去,他是最令她心寒的那一個,她付錯了情。

晚上,他撞開她的房間,她始料未及,裹着棉被看他。黑暗裡,他一聲不吭,脫了衣服就上|牀,她開始後退,黑影向她襲來,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就已經被他擒住。

衣服被他剝落,她的頭埋在枕頭裡,眼淚已經流不出來,隱約知道他的改變是因爲早上林母的事,可她一天都無精打采地呆在房子裡,現在還是對此一無所知。

身後的動靜她儘量在忽略,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裸|背上,她閉着眼睛忍受着,可是他們的身體已經彼此熟悉,他又是故意爲之,其中的感受越來越愉悅,她咬緊牙齒,不想放棄尊嚴。他順着背脊移到她的耳邊,規律的喘|息聲使得她的耳根發燙,含着她的耳垂說,“別委屈自己,火已經被點燃了,不是嗎?”

她的手抓緊枕頭,握出拳狀,身後伏着的是真正的禽獸,失望的感情在胸中激盪。

“怎麼,你在受苦?”他的眼神她不會看見,沒有激情的饜足,只有空虛和憤恨,“比起我在你那裡受的,這還遠遠不夠!”

他把她翻過來,不讓她當鴕鳥,正視着她的眼睛,“你說我沒有心,你的呢,也沒有嗎?”

她的力氣早被折騰得所剩無幾,懨懨地說,“你願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他盯着她,手撫過她汗溼的額頭,低下頭抵上,“我不想,你來告訴我怎麼想。”

“有用嗎?還是你想要自己騙自己?”她的聲音是涼薄的,和他這熾熱的情感不同,她似乎始終是個局外人,遊離在他們這段感情之外。

他自己也知道,她曾經對他的那些好全都不算數,全是她撒謊,如今沒有了利益衝突,她連謊話都不願說給他聽了。

六年半了,他的獨角戲該歇了,他的不甘心,他的一片情深付諸東水,收不回來,也許把這當一場夢,他會容易些。

可說到底,他還是搞不清,這夢是好夢還是噩夢?

最後,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折騰她,直到天亮才放手,沒有和她同睡,而是披了衣服就走。

她的眼睛勉強眯着,看着他的離開,混沌間,她想起,原來昨天是雙日。

他們這是徹底回到從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