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起點

回到房間, 溫情他們都聚在客廳,看到艾白過來,稍稍有一點放鬆, 可是又在看到她光着的雙腳時提起一口氣。美珊直接就說出大家的疑問, “怎麼搞成這樣子回來,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艾白搖着頭, 神情疲憊, 推門進了自己的臥室。

一晚上發生的太多,她的整個人都像是生過一場大病,抽絲般地虛脫。

現在首要的問題就是, 她要如何找到他?

外面溫情敲門進來,她眼皮才擡起, 聽到溫情關心的話語, 覺得心頭髮酸, 抱住溫情,抽抽搭搭地說, “他走了,他來了又走了——”

溫情是最好的傾聽者,上次她默契地沒有問話,這次心中的疑問已經像雪球越滾越大,終於按耐不住說, “林鈞來了?你們到底是怎麼了, 爲什麼會這麼辛苦?”

她和原總城雖然也會吵鬧, 但絕不是這樣痛苦, 明明是戀人, 當然是甜蜜居多,可她眼裡的艾白林鈞分明不是這樣。

艾白搖着頭, 半響又看着溫情的眼睛說,“我知道自己愛誰,我無比確定自己愛誰,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要爭取?”

她需要的僅僅是一個點頭,果然溫情說,“你已經有答案了是嗎?我認識的大學時期的艾白不會猶豫,只會跟着心走。”

艾白破涕笑了,“你說得對,和你們在一起後,那個時候的我好像漸漸回來了……你可不可以幫我一把?”

從玉羅山回來,已經是全新的艾白。到了津城,她先去確認了銀行卡,裡面多出了一千萬,她忍住把卡扔掉的衝動,直接去了以前的租房。

果然,她的行李都在。

重新回到這裡,有點像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她捏着手裡的信用卡,胸口憤怒的情緒在激盪,他怎麼能,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這個租房已經是她的了,裡面重新裝修,一面牆甚至盛開着燦黃色的向日葵,她耐着性子走到臥房,粉色的夢幻空間,牀上還垂着蕾絲紗幔,誰能告訴她這是林鈞想的還是周睿臨?

氣着氣着,她也有一絲好笑,他還當她是以前象牙塔裡的公主嗎?

轉眼間又看到多出的一扇門,又是什麼驚嚇等着她,她也無所謂了,一起來吧。

門後是衣帽間。

她的手還搭在門把手,腦子裡卻還在消化這個信息。

他把他的臥室改成了衣帽間!這意味着什麼?他不會再來的決心?儘管知曉他放她自由,但親眼看見又有了一種被拋棄的實感,畢竟她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依然能追回他來。

到底是什麼給她的信心,她也不清楚。

外面的天越來越暗,她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手裡把玩着紗幔,終於有一點想起,她爲什麼覺得這裡這麼眼熟了,分明是她在自己家時期房間的裝扮,他這是什麼意思,讓她找回自我嗎?

那會她還是個青蔥少女,不諳世事,被他坑了都傻傻乖乖,她纔不願意回去呢,她要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她要追他!

兩個月,她要花兩個月來改變自己,再次在他面前,她會是男人都喜歡的,都抗拒不了的艾白,她發誓。

當下,她撥了電話給溫情,“你說的舅舅家的房子在哪兒?”

一個晚上,她從林鈞給的小屋搬到了溫情所說的舅舅家的空屋,不是什麼華麗的住所,在一個筒子樓。門一開就是外面的天地,晚上可以聽見附近什麼人在吵架,樓下的女孩練琴到幾點,男人們的麻將桌到底什麼時候散?

起初她是睡不着的,可大概是長途跋涉太累的緣故,醒來已經是下午一點。

她在附近的小吃店匆匆吃了一頓,又進了一家文體中心,前臺的小妹接待了她。

“我們這上午有一班民族舞,下午和晚上都是現代舞,你學哪一個?”

“上午的民族舞,晚上的現代舞。”她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倒是小妹有點擔心她的體力和時間,好心說,“其實大家都只報一個班的。”

她搖頭,態度堅決,繼而又說,“有什麼插花班茶藝班嗎?幫我安排在下午。”

日子就這樣開始了,新的環境新的生活,她每天拖着疲累的身體回到家,精神卻更加集中,樓下樓上的聲音全部向她涌來,她不自禁地又會想起林鈞。

每次這個時候,她最想他。

他在幹什麼,那日清晨他離開又去了哪?她不在的消息他知道嗎?

她甚至有點期待他推開這裡的大門,像那天一樣突然地出現,告訴她,“艾艾,你不要去做功課了,太累了,直接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他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地想起她?

白色|情人節的那天,她看見他了。

她實在是太想他,有好幾晚,她從噩夢中醒來發現枕巾全溼,她怕他忘了她,她在夢裡都在呼喚他的名字,甚至有一次,他站到她面前對她說愛她,她也醒了,哭了。

太幸福了。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從健身館出來,身邊有人抱着一束玫瑰,她纔想起今天正是答覆愛人的日子,空氣裡盡是他們甜蜜的氣息,又是一對有情人成了眷屬,她胸口開始滾燙,控制不住地往林氏跑。

已經是晚上九點,他怎麼可能還在,但呼呼的風吹不熄她突來的熱情……她的愛,正在驅使着她。

終於到了林氏大樓的底部,她躲在對面的馬路,穿的長風衣獵獵作響,她裹着,手捏着胸口的衣襟。

這樣呆着有四十多分鐘,她都要清醒了,都要回去了,竟然看見他了。

他瘦了。

也是一件長風衣,還是單一的黑色,他的頭髮似乎短了些,臉卻瘦削了,但也不是沒有精神,反而凌厲的氣勢增強了,人都不敢進他三尺之內,或許是她太久沒有看見他了,所以覺得他更不好接近。

風迷着她的眼,她微微眯着,也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離得太遠,她的眼睛又因爲激動而犯酸,想哭,卻覺得幸福。

情人節快樂,林鈞……我的林鈞。

回到家,她是再睡不着,把那枚藏着的茉莉髮夾拿出來戴着,又開了音樂,一個人在房裡跳舞。她穿着一件海藍色打底裙,關着腳丫,頭髮是披散在身後,只有劉海被髮夾箍在腦後,露出光潔的一張小臉。

心裡卻在一個勁地後悔着,怎麼就讓他收拾行李了呢,連一件他的東西都沒有帶出來,唯獨有這麼一個髮夾是他送的。

她很想念他的外套,他的體溫,他的味道,如果有他的一件衣服,她就可以有和他跳舞的錯覺,她記得他只會基本的交際舞,是他在俄羅斯後來學的。

她曾經怎麼就那麼吝嗇呢,連舞蹈都不教給他,還耍了壞,使了性子,怪不得他丟下她。

樓下的一個聲音中氣十足,傳到上來說,“樓上的音樂能停一停了,這都幾點了,讓不讓人睡了!”

她沒在意,還在自己的思緒裡,潛意識覺得這裡是可以吵鬧的,結果樓道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她嚇得立刻把音樂關了,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牀,把頭蒙在被窩裡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好在不是找她的。

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感受到自己的心酸,林鈞,他可知道自己的難堪,可知道自己爲了能回來在做多少努力。

她之所以每天腰痠背痛,還不是被舞蹈逼的,她都已經二十六了,筋早就不軟了,每天上課對她而言都是地獄式訓練,把她往死裡整,但只要想到他,她就有力氣。

今天她熬不住去看了一眼他,或許明天會好過點吧。

轉而又想到他的黑色風衣,他瘦削的臉,在感動的熱流中這才沉沉睡過去。

外面的夜已經深了,窗邊那盆春蘭悄悄開放,春意漸濃,情絲正在以不知道的形式綿綿不絕。其實愛情這件事你恨它怨它,也想它望它,它可以不復雜,單單純純就兩個字,但也可以很複雜,兜兜轉轉,你就是徘徊在外,當然保不準,你睡着的時候它也已經悄悄來到你身後。

你所做的除了發現它,還是發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