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朝見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見到了天空,青天白日,紅花綠樹,曾幾何時那麼熟悉的景緻卻那麼驚喜地闖入眼簾。

越過一道山樑,阿紫忽然消失不見了,小雨點一下子從空中跌落。奇怪的是,從那麼高的空中跌落卻一點也沒有受傷。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看清了這是一個小丘。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山包,圓圓滾滾的遠遠看上去好像一個墳墓。卻沒有一絲雜草,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生氣,隱映在周圍山青水秀間極不協調。

小雨點忽然聽到腳下傳有聲音,聲音在擴大,好像無數的風浪在歲月的侵襲下涌到現實的前臺。仔細聽來那聲音就在小雨點站的位置,小雨點正不知何以處,忽然咕咚一聲,平空塌下一個洞來,小雨點整個掉進洞去。

沒有光!

洞穴內一片漆黑,小雨點仔細地分辨方向,發現這是一個天然的溶洞,周圍叮叮咚咚地傳來泉水滴答聲。小雨點嘗試着走路,卻發現寸步難行,在前方的路上雜物叢生,對於他是一個災難。一連數日都沒有睡一個好覺,終於有機會安靜了,小雨點這樣想着就伏在地上睡着了,遠遠看去,就像一滴雨水滴入泉水裡,瞬間找尋不見。

朦朦朧朧間,小雨點聽到有聲響。

“客人來了嗎?”

“遵照老祖宗吩咐已經把他帶到門外守候!”

“既然來了就讓他進來吧,你們也不必避嫌,反正也不是外人,就都聽聽這次紫丫頭選的人如何?”

“是,老祖宗!”

“有請佳客進見!”

小雨點正迷迷糊糊不知怎麼的就被人推搡着進了一門。剛進時暈頭暈腦也沒怎麼在意,定睛看時卻發現屋子裡圍滿了人,小小的空間瞬間似乎要被擠漲。這是一個一千見方的房子,準確地說是個“洞房”,卻容下了一萬個人,全是女子,穿着七種顏色的紗裙,顯出端莊而美麗嬌媚,洞壁和洞頂上嵌着各色宮燈,射出迷幻的多種姿色,一幅幅壁畫掛在回廓間,一束束流蘇在燈下飄撒,一種不知名的薰香從薰香爐裡散出,卻掩映不住少女的體香。居中而坐的是位老太太,看不出年歲,似乎有五萬歲,又似乎只有五十歲,只是我們居家常見的兒孫繞膝安享天年的老家長。

“這是我們老祖宗,你,你磕頭吧!”

“老祖宗在上,晚輩蘇小雨給您見禮了!”小雨點弄不明白爲什麼見面就要磕頭,想來既是這裡的老祖宗自然比自己大,磕個頭也不吃虧,並且要打尋阿紫的下落,這老人似乎的阿紫的長輩,磕個頭也理所應當的。

“免!”老祖宗上下打量了幾眼,似乎要把他看化了,“你們看紫丫頭的眼光不賴吧!”

“這小鬼頭是有些眼光!”

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答道。

“你是蘇小雨?”

“正是晚輩!”

“不要拘禮,來,搬把椅子給他!”

坐在錦被鋪就的繡球墩上,小雨點心緒稍顯平和。

“你今年多大?”

“小生一十八歲!七月十一日生辰!”

“你父母做什麼?”

“小生沒有父母?”

“爲人生於天地間怎麼會沒有父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一生下來就被父母遺棄了,我是被養父母摩詰真人和花茹夫婦養大的!”

“這且罷了,苦命的孩子啊!有沒有許親?”

“您是指?”

“有人給你提媒嗎?”

小雨點第一次羞紅了臉,“還,還沒有!”

“願意留在我們這裡嗎?”

“這裡是哪裡?”

“忘了給你介紹,我們呆的這個地方叫首丘墳!”

“首丘墳?”

“我是我們族人發源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吉地,每逢初一十五,逢年過節,月圓月缺,我們族人就會在這裡聚齊,祭祀先祖,共議大事。今天是月圓之夜,你是我們族人的貴客。”

“你們是什麼族?”

“靈狐!”

“靈狐?”

“世界上有五種狐,雪狐,靈狐,天狐,仙狐,狐仙。狐仙是我們的元祖,仙狐只有一個,能做到天狐就很不容易了,我們是靈狐!修煉五千萬年,始得正果,飛天仙狐,那是遙遠而夢幻的願望,不是所有人都有資質成爲仙狐,太多的靈狐她們僅有的願望就是做一個凡俗的人和凡俗的人過一生,有一份相守終生的愛情,有份小驚喜,有份小幸福,所以我這個當家人也不能拂了大家的意,只要能找到相守終身的人就允許她嫁作**,但前提是必須這個人也同樣願意和他相守終身,如果不是就要受冰刑家法和天刑!

我們姑射山有四季不敗的花,有五時常熟的果,有幸福,有美滿,有陽光花草,有看得見的快樂,有數得清的永恆,沒有失落和憂傷,沒有痛苦和陰雲。無論時事變化,無論天塌地陷,我們雪玉湖長存於天地間,幸福,快樂,美麗,自由,滿足。這天仙般的日子,這天堂般的享受,你願意留下來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小雨點,在星閃的目光裡,小雨點看到了流星花雨一樣幽怨的目光,那是阿紫的目光,含着些許春情,含着些許期待,含着芳心可可的萌動,含着恐懼和無盡的憂傷。恐懼和憂傷構織了一張網,小雨點的目光在網裡迷失,好像一尾失家的魚,找不到回家的路,只是在水裡尋找尋找,那目光卻指引了家的方向,方向裡有燈光寫着溫馨的希望。

有一瞬間,小雨點想脫口而出“我願意”,但另一雙眼晴在空氣裡閃爍,那是吳豔的眼睛,那是花茹的眼睛,那是摩詰的眼睛,那眼睛會說話,好像在說“小雨點,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肩上擔着更重要的使命!”

小雨點打了個愣怔,終於輕輕的擡頭,看向那雙眼睛,所有的眼睛一瞬間消失了,只有那一雙眼睛。

“我,我不願意!”

“忽喇”一聲,房中的一根柱子倒了,一張壁畫中一個倩影憑空消失了。

“你說什麼?”

老祖宗似乎大吃一驚,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我不願意!”

“爲什麼?”

“一個人,一個男人,如果沒有事業,只滿足於小家小戶的愛情和美好,那麼大家大國的願望和擔當由誰來做;我不希望當我回憶往事的時候,只有花前月下的美好,然後鏡頭就卡殼了,只剩下老來寄希望於子孫的美夢。”

“送客!”

“可是!”

“沒有可是!”

“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見一下阿紫,對她說一句話!”

“你知不知道我們族人有個不破的規矩?”

“什麼規矩?”

“如果有姑娘讓一個男子看了處女的身體就必須嫁他,如果不嫁要麼把他殺掉,要麼被打入玉瓊冷宮,受無窮無盡的冰天雪地的寒刑至死而終!”

“她,她現在在哪裡?”

“她太善良,不願意手刃情人,當她知道答案的時候就隨同執刑使去了玉瓊冷宮受寒刑!你去吧!去吧……”

“等一下!”

可是等一下連靈狐的裙角也拉不到了,似乎一瞬間一切又變得漆黑一片,周遭充滿了狐臭和腥躁,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味充斥了整個洞房讓人難以想像剛纔還是**生香的所在。

“等一下!”

小雨點喊着,猛地睜開眼,發現眼前仍是那個破溶洞,周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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