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點和阿紫的婚事訂在下個月圓之夜,雖然小雨點一再表示要稟過摩詰父母才能完婚,可是狐族中人包括老祖宗齊族上下都似乎迫切要喝一杯喜酒所以不管小雨點如何反對都把婚期訂了下來。
這日,天高雲淡,小雨點百無聊賴就隨意地在真武谷中走動。心下甚是奇怪,聽說這裡是真武大帝的道場,可是修真的道人非但一個不見,就連凡俗之人也杳無影蹤,這裡除了狐族竟是無一其他生靈。
狐族中人知他是老祖宗選就的驕客,對他甚是客氣,待以上賓,無論他走到哪裡,皆通行無阻。
話說這日,小雨點來到一座峰前,只見此處黑雲壓頂,詭意叢生,黑色的峰崖間透着些許恐怖陰森之意。
呼!
忽然平地起了一陣風,這風甚是奇怪,是陣粉紅色的綺風。風過處,百花生媚,千葉齊墜。似乎風聲裡還夾雜着人的笑聲,甜蜜的哭泣。接着小雨點就看到了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個飛天的風箏,不,是風箏的飛天。飛天是七角形,就像一個菱羽,潔白,聖潔,如煙如塵。
“嘻嘻嘻!”
天空中出現了一陣鬨笑,起初甚是微小,不一會兒,齊天之下皆是笑聲,似乎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笑,如此恐怖,如此扣人心絃。
“誰?”
小雨點大聲地呼喊,可是在海嘯一樣的笑聲裡,他的聲音就像汪洋裡一豆扁舟。瞬間就消失在汪洋裡。
不知什麼時候笑聲停了,可是四下的回聲卻久久不絕。
“誰這麼大膽敢闖我封夜臺?”
一個陰惻的聲音忽然叫道。
“小生蘇小雨,誤入此地,還望見諒!”
“蘇小雨?你就是蘇小雨,聽說那個老傢伙新招了個佳婿,合族笑得合不攏嘴,我以爲是如何的溫玉生香,不想不過如此!”
小雨點馬上感到自己自慚形穢,似乎一下子變得奇醜無比,他的話語似乎有無窮的魔力,可以惑人的心智。
“是,我本卑賤之人,被老祖宗錯愛,自不敢比玉攀龍。”
“看來你還有自知之明。其他不說了,你既然來到此處,又是老東西的貴客,說不得就留在這裡三五千年吧。”
“什麼?”
小雨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爲什麼要留在這裡?”
“我夜帝說要留自然就留,還有什麼爲什麼?”
“夜帝是誰?”
“天地之間,陰陽相隔,陽世自有天帝相率,這陰間嗎,自是我說了算。夜帝之名故也。”
“這裡是陰間?”
“這裡是封夜臺,想我十億年前大鬧天宮,想奪了天帝的位置,不想被人算計,落得此間,生不如死,只能偶爾嘗些狐族進奉的酸臭蝕肉,想當年,想當年......”
這夜帝似乎甚是感慨。
“你的遭遇我甚是同情,可你儘管找天帝算帳,我一介晚生,無仇無怨,犯得上囚禁一個過路人嗎?”
“你自然沒有什麼用處,可是你是狐族的嬌客,拿你做人質,那老東西不是乖乖的要什麼有什麼。”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
“夜帝的本領雖然及不過天帝,這點算計算得了什麼?”
“好,很好!”
“你同意留下來?”
小雨點沒有說話,他的手代替他說話。夜帝發現,本自鮮潤如玉的手瞬間化作一隻劍,劍如書,書如劍,劍書合一,似乎只是一揮,天空中憑空化作了兩半,一半赤紅若火,一半深藍若海。又只一瞬間,又複合了。
“不錯!”
“什麼不錯?”
“你可以留下了。”
“我不願留下。”
“那你就把這把劍留下。”
“你認識這把劍?”
“普天之下上至大羅神仙下至凡俗精靈有誰不認識這把劍?”
“可沒有人要我把這把劍留下。”
“你可以選擇留下劍還是留下人。”
“我一向是個不希望別人替我拿主意的事。”
夜帝沒有再說什麼,天空中也似乎恢復了平靜。小雨點卻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和逼仄。
天忽然黑了,就像天被一塊極黑的布遮了起來,沒有風,在小雨點心裡卻似乎颳起了一陣颶風,颶風在狂吼,使得小雨點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心思不能思考。好像被裝在一個極狹窄擁擠的吸管裡,四面不透風,只有恐怖。
“這是哪裡?”
“這裡是封夜臺!”
“何謂封夜臺?”
“就是天帝囚禁我的地方,我雖然不能出來,十億年來卻掌握了它的機關法門。”
“你要怎樣?”
“我說了,你可以選擇留下劍或留下人!”
“我在這裡,還不是任你擺佈?”
“我夜帝作事,從不勉強別人,別人願意來願意去,全在也自己。”
“無恥!”
“說得對,多少年沒有人罵我了!”
“你要我呆在這裡多久?”
“化爲膿水爲止,這裡不是挺好嗎,與天地齊輝,與日月同壽。這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啊?”
“呸!”
“你好好呆着吧,留些精力對付時間和空間這兩把刀。”
然後一切就都靜寂了,就像從來都沒有人來過,他只不過是睡在黑夜裡。
小雨點有些哭笑不得,憑空的無妄之災。也許,生命中有很多意外,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它就來了,沒有聲音沒有預兆,就像一場雨,躲不得惱不得,也許接受它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