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微微一嘆,面色嚴肅異常,高聲道:“這事乃是我楚鴻獨斷之行,請厚土蒼天明鑑,若是神上怪罪也與我族人無關!”楚勇面色焦急,險些哭出聲來,道:“爺爺,你。。。。。。”楚鴻面露怒色道:“你是不是我的孫子!”楚勇道:“自然是!”楚鴻劍眉一挑:“我門男兒,敢作敢爲。我爲族人,承擔罪孽,自是理所應當。你小家子氣,這可算我門男兒!”楚勇猛咬貝齒,高聲道:“若是神上怪罪,我自承擔,怪不到我爺爺!”
紅衣少女“哼”了一聲,冷道:“你們祖孫情深與我無關,快把補天爐交來,否則別怪我覆手無情!”楚鴻向祝玄使了個眼色,從懷中取出一枚赤紅晶石交與祝玄。祝玄也從懷中取出一枚碧藍晶石,將兩枚晶石握於手中,口中唸唸有詞。只見一道赤蘭霞光從她身上衝出,照在兩儀祭臺上的神像上。只見神像猛然顫動,轟隆數聲之後,神像猛地崩塌下來,捲起數丈高的煙塵。煙塵盡去之後,從地面上緩緩升起出一赤銅色的大爐。這爐高一丈有餘,爐上刻滿飛龍走獸,爐中赤火通燒,炎光透過爐身把四周照的通紅,赤紅流螢的烈火轉瞬之間便把周圍丈內的地磚燒成灰燼。
紅衣少女向後使了個眼色,但見數十名大漢挪步而出。那些大漢走到離爐數丈遠的地方,便覺如赤火上身般熾熱難耐,也只能止步不前。紅衣少女秀眉一挑,喝道:“老頭,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此火爐叫我們怎麼搬走?”楚鴻哈哈笑道:“可笑可笑,這補天爐本就是神上施法封於這地下,讓我們將來交與妖界之主。所以也只交與我們取爐的法子。至於你們拿走不走與我們何干?”衆人聽罷,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紅衣少女目中寒光畢露,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長嘯數聲,意在指示羣獸再行殺孽。羣獸聽得號令,本是強行壓下的殺意登時間全部迸發出來,赤紅色雙目已然佈滿猩紅,血盆大口呼呼地吐着令人作嘔的腥氣。羣獸揮動血爪,打算又開殺戒。溟楓雖是眼前血蒙,但此刻聽到四周悽慘的叫喊,心中悲憤迭起,連連大叫喝止。只是此時,溟楓自身難保,如此呼叫又有何用。
羣獸圍着衆男兒將要一擁而上,將他們撕成碎片。其他老弱婦孺都害怕得瑟瑟發抖、不敢多言。但聞楚鴻連連道:“說了這是我們無可奈何,你們殺了我們又有何用?不要枉造殺孽!”紅衣少女充耳不聞,只在一旁冷眼相看。羣獸漸漸收圍,衆男兒得性命便在這片刻之間。
忽然間一陣空靈悠長的笛聲破雲而來,響遍全場。羣獸像遇上大敵,驚慌失措之中,“哇哇”大叫數聲,竟俯首帖耳地全部拜倒,瑟瑟地發起抖來。溟楓咦了一聲,忖道:莫不成是她?手中幻泯琴猛然間金光爆射,飛旋於空中,琴聲源源不絕地從琴上傳出。溟楓聞音,驚道:“這竟是《鳳泯》中的曲調!”琴音源源不絕地響起,先是《破陣》後市《靈引》再接《急魄》。琴音附和着笛聲幽轉不絕,響遍祭臺的每一個角落。羣獸皆是俯首帖耳之狀,連吐氣聲也不敢不發一下。衆男兒剛剛死裡逃生,卻也不敢上前相逼,生恐有變。羣都默不作聲的立在一旁。此刻寂靜空靈,與先前的血雨腥風一比,當真是恍如隔世。
琴笛共曲,合奏許久。紅衣少女心中轉了許多念頭,卻也猜測不透。高聲道:“何方高人?還請現身。”話音一落,只見兩名少女從天而降,一名藍衫飛舞,絕色無雙;一名紅衣飛揚,俏麗靈豔。溟楓呼吸一窒:果真是她們!
這二女便是夜舞與她尊主妖界之主!二女飄然落定,目視四周,目光停在溟楓身上。但見藍衫少女緩步而來,探手扶起溟楓,一股暖流真氣緩緩注入溟楓經絡之中。溟楓微微一笑以表謝意。藍衫少女將溟楓交與夜舞,轉身冷冷掃了綺衣少女七人,道:“我乃妖界之主虞翎,此來仙瀛取回我界神物補天爐。你們是何人?”楚鴻聞言一驚,快步上前,深深一鞠,道:“原來是妖界之主駕臨,我族逢神上之意守護神爐,便是等您來取的。”
虞翎微微一笑,道:“多謝。”紅衣少女心中早知此人必定極大來頭,但未想到便是消匿九州已久的妖界的主人。心中不禁連連打突,硬着頭皮道:“我乃是天殊仙鳳,我名曰赤鳳。我乃是奉了昭靈國主之命,也是來取這補天爐的。”虞翎“噢”了一聲,冷冷笑道:“就憑你們?”
赤鳳看漫山遍野的妖獸竟對她畢恭畢敬,意料到她手段非凡,但這關係到前途命運,也不禁壯着膽子道:“虞翎尊主手段非常,本領通神,我等自是不幹敢你爭鋒,這漫山遍野的妖獸自是不入您的法眼,但我等此來,已在島外佈置了萬餘妖獸,只要我等有令便可衝進島來。”
虞翎輕哼一聲,不屑道:“原來那島外的小妖小獸便是你帶來的啊。如此陣勢還真不入我的法眼。適才我順手方便,把小妖們都打發了,不信你叫來試試。”赤鳳臉上陰晴不定,不知真假,低聲道:“發令!”其他六女齊聲呼嘯,悠長流轉的嘯聲自已是傳到島外。時間匆匆過了一個多時辰,卻不見一妖一獸。
赤鳳料想虞翎何等身份,若無十足把握,也決計不敢放話出來,心中登時涼了半截。忖道:此行算是白來了!擡眼望去,虞翎目光凜然地直射過來,四目相對之間,赤鳳不禁打了個冷顫。赤鳳顫聲道:“還不知虞翎尊主,要如何處置我等?”虞翎冷哼聲中,信手一掌推出,真氣橫掃而過,轉瞬赤鳳七人便跌到在地。虞翎緩緩道::“你等無故傷人,又是多番刁難仙瀛族人,你當問問他們怎麼說。”
楚鴻雖是氣惱非常,但在族人間掃了一眼,但見族中男兒目中雖是溢滿憤怒,但臉上神色倔強,只是一味地搖頭。楚鴻嘆了一嘆,高聲道:“我族人何曾受人欺辱,如今你們不過仗着妖獸厲害,才如此猖獗。如有本事的,三年之後你們帶足人馬,再來見個高下!”衆人點頭稱是,高聲叫好,道:“有本事的三年再來見個高下!”
赤鳳冷冷笑道:“好!三年之後,我必定帶足人馬踏平仙瀛!”楚勇踏前一步,朗聲道:“我定叫你有來無回!”虞翎冷眼掃過四周妖獸,道:“今日饒你等妖孽不死,快從我眼前消失。“語中透出絲絲寒意。赤鳳吸了一口涼氣,帶着人馬與周山妖獸去了。過了許久,虞翎飛至半空之中,看着他們離開仙瀛後,方纔放下心來。
溟楓得到虞翎的真氣輸入,清醒了三分,全身經絡大半已然暢通,真氣也恢復了一兩成,起身便給受傷的衆人療傷。衆人多是了皮肉挫骨之傷,溟楓自小研習《神農經》醫術超羣,不消片刻,衆人身上疼痛已削去大半。溟楓起身來到笑寒身旁,探手入懷取出隨身所帶金針,掐準穴位,疏導笑寒身上凝滯的氣血。
笑寒幽幽轉醒,尋目望去,眼前這人輪廓極是熟悉,眉目間器宇軒昂,只是滿面血污也看不清是誰。想要說話卻覺身子極虛,半句也說不上來。溟楓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好好休息。”起身便去。溟楓卻未察覺,在他轉身的一剎那。笑寒臉色詭異嘴邊斜斜微笑,極是駭人。溟楓快步走到櫻夢身旁,只見楚勇扶着櫻夢嬌軀,正不停喚着櫻夢的名字。溟楓微微笑道:“兄臺你且讓一讓,我給她看看傷勢。”說着溟楓伸手欲扶起櫻夢,楚勇出手疾快,打在溟楓手上,和道:“拿開你的手!”溟楓也懶得與他糾纏,道:“她傷的不輕,不救恐有性命之憂。”楚勇哼了一哼,道:“你要快點!”
溟楓苦笑一聲,心下罵道:好生無禮的人,若不是救爲櫻夢,我非出手教訓不可。探手把住櫻夢手脈,忽覺一震冰寒襲來,手上募地一縮。心中一震,忖道:冰凝真氣竟反噬侵入她全身經脈之中!此刻事關櫻夢生死,溟楓心中清如明鏡,忖道:若是以七星引,配以五行相生之理,或能救得櫻夢性命。打定主意,溟楓運氣執掌,雙掌抵住櫻夢雙掌。真氣緩緩輸入。運遍櫻夢周身後,引着櫻夢身上的冰凝真氣流入自己體內,欲以身上的火靈真氣,煉化這冰凝真氣。
忽的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人瘋癲狂笑,哇哇大叫數聲。溟楓只覺背後一道寒氣襲來,心下低呼:不好,莫不是那赤鳳去而復返,出手偷襲?此刻正直關鍵時刻,真氣若是出差,櫻夢非的走火入魔而死!念及櫻夢性命,溟楓一聲暴喝,轉身左手掌風推出,硬生生地按在一人的身軀之上。右肩一陣劇痛傳來,一把匕首正深深刺入其中。只聽身後櫻夢一聲嬌呼:“爹爹!”溟楓猛然一驚,擡目望去,確是笑寒無疑。這掌真氣激盪打出,震得周圍飛沙走石,笑寒吃了一掌,身形倒飛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
驚變太過突然,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笑寒已經癱倒在地。溟楓此刻心中雜亂如麻,櫻夢更是悲傷無比,此刻溟楓一走神,真氣便如奔流江水,全都傾瀉入櫻夢體內。櫻夢一聲悲嚀,暈了過去。楚勇最先翻醒過來,一腳狠狠地踢在溟楓身上。溟楓也不在意,連滾帶爬地爬到笑寒身旁,尋目望去,笑寒七竅流血,已經身亡。溟楓心頭大痛,自己竟出手擊斃笑寒!溟楓心中痛楚萬分,淚水不禁簌簌而落。
櫻夢口中輕哼,“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溟楓心道:我出手擊斃笑寒大哥,已十萬分對他不起,如今又如何讓他的女兒就此死了?強打精神,走到櫻夢旁邊。這時櫻夢鮮血吐出,幽幽轉醒,看清來人面目,驚道:“溟楓!怎的是你?”聲雖不是很大,但此時衆人凝神靜聽,聽到“溟楓”二字均是五味俱雜,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楚勇如遭驚天霹靂,眉目間盡是怒火,望向溟楓的時候,利牙呲裂開來,恨不得把溟楓生吞活剝。
櫻夢悽然道:“是你打死了爹爹?”溟楓想說什麼,卻是話到嘴邊一句也說不出來,默然着點了點頭。櫻夢臉上淚水瑩瑩,失聲泣道:“你何爲要。。。。。”楚勇冷笑一聲,道:“還不是這小子還對你用什麼妖術,笑寒大伯看形勢危急想來搭救,卻被這小子殺了!”
櫻夢心頭猛痛,捂着心頭連咳數下,勉力道:“。。。是。。。真。。。的。。。麼?”溟楓錯手殺了笑寒,心中有愧,低頭默然不語,也不承認,也不否認。櫻夢悽然冷笑道:“好。。。好。。。”忽覺胸中氣息凌亂,登時便暈了過去。溟楓想要答話。楚勇勃然暴起,喝道:“滾開!”溟楓冷冷苦笑,擡頭看見蒼穹無邊無際,卻只感再也容他不下,一聲悲吟,身影破天而衝起,飄然去遠。。。。。。。
衆人看到楚勇當衆撒謊,大都斂起眉頭。但溟楓身份特殊,與櫻夢之間又是羈絆尤深,若是櫻夢從此靜心寡慾,斷了情根也是大好,只好默然不語。夜舞看溟楓遠去,叫道:“尊主,他傷的不輕,這下一走可不得了啦!”虞翎愁上心頭,也是極爲擔心溟楓,轉頭道:“族長,這補天爐就先放這,我過些天再來取。”說罷,御風朝着溟楓遠去的方向追去。。。。。。。
第九章 玄泯合鳴 飲天長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