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殘照,碧空澄洗。晚霞如夢如幻,把天空中疊雲照的如瑪瑙翡翠般明麗。鷗鳥翩翩翔飛,海面上波瀾不驚,時而脆響的鳥鳴劃過長空,更顯得天空無比的寂靜。
平靜的海面忽被一道船影劃破,小船悠悠前行,劃破碧藍色的海面,別有一番至境靜別的味道。船頭之上立着一高大漢子,這人三十來歲,藍衫鼓舞,面色豪邁,身上散發出一股桀驁不羈的英氣。在他之下,正立着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男孩的臉上稚氣未脫,卻是嬉皮笑臉與身旁的女孩兒打趣捉鬧。女孩稍長男孩數歲,確是肌膚勝雪,香腮暈紅,明豔秀麗。
只聽那男孩對着那藍衫漢子道:“赤凌叔叔,爲何你這幾天總是出海採些破草破花呢?你總是自個出去玩耍,也不常常帶上我們。”這藍衫漢子正是赤凌,赤凌撫着男童的頭道:“乾寶啊,赤凌叔叔可不是在玩耍,我採來這些草草花花,爲的是給你們櫻夢姐姐治病。”女孩忽道:“櫻夢姐姐不是好好的麼,每次去看她,她都和我們玩耍的,怎麼會生病呢?”赤凌虎目裡閃過一絲憂愁,幽幽道:“這說來話長啦。”乾寶臉上調皮的一笑,道:“恩,這說來話長啦。”赤凌板起面色,假意氣道:“你這娃娃沒大沒小。倩玉,你怎麼不好好管管你這弟弟。”倩玉“咯咯”歡笑道:“乾寶你怎麼這般沒小沒大。”
赤凌忍耐不住,哈哈笑道:“你們兩個小鬼合力起來想要造反了啊。”倩玉乾故作親暱,倚在赤凌腿邊,撲閃着明亮的大眼睛,道:“赤凌叔叔生我們的氣了麼。”赤凌暗自苦笑,忖道:想當年老子我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給這兩個小鬼給制住了,也罷也罷。隨口打了個哈哈,道:“好好,我不氣就是。”“嘿嘿,我就知道,赤凌叔叔不會生乾寶的氣的。”乾寶上蹦下跳,好不歡喜。“嘻,我就知道赤凌叔叔爲人最好。”倩玉在旁打趣道。這姐弟天真可愛,到也給赤凌添了許多樂趣。
不覺船悠悠而過,忽見前方漫天大霧,隱隱現出一道碧綠色的地平線。乾寶歡笑不已,拍手笑道:“到家啦,到家啦!”
三人架船在霧裡左右穿行,行了片刻雲霧褪盡。眼前豁然開朗,仙島坐落,島上鬱鬱蔥蔥地長滿青松翠竹,漫山遍野的青綠映着碧陽熠熠奪目,看得人心神皆醉。三人停舟傍岸,赤凌抱起船上藥草靈花,領着乾寶倩玉二人攜步上島,漫步穿行在鬱鬱蔥蔥的竹林之中。赤凌忽的停下腳步,對乾寶倩玉道:“叔叔記起有些瑣事,你們先去尋櫻夢姐姐玩去。”乾寶倩玉道:“那你一會兒一定要來的。”赤凌微微一笑道:“這個當然。”乾寶倩玉得到允諾,歡喜地拍着手,向林中深處跑去。赤凌看的兩人走遠,反身竄入另一邊層林之中。
乾寶倩玉二人,一路嘻嘻笑笑,或是採花織環,或是捉鳥取樂,一路玩的不亦悅乎。不覺之中已行至林中極深之處,林間林木搖逸,隱約之間看到屋檐飛角,玉宇瓊樓。二人歡喜不已,大步流星,轉瞬之間已穿過竹林。
晚霞層層疊疊地散下,將出現眼前的樓宇映的金碧輝煌。高樓閣闕,綠瓦金門,兩座麒麟石獸在斜暉中更是顯得威武巨絕倫,讓人歎爲觀止。乾寶倩玉二人歡喜地高叫道:“櫻夢姐姐,我們來找你玩啦,你快出來吧。”
“你們兩個小鬼,別的學不好,只會玩。”輕靈柔婉的聲音從閣樓之中傳來。未過多時,一個娉婷少女盈盈走出,衣衫雪白,裙帶映紅,玉雕宇澄的俏臉上溫柔可人,一雙明目清靈透澈,行止落落,超凡脫俗。舉步淺笑間,身段婀娜多姿,秀顏明豔絕麗,仿似雲中姑射,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櫻夢姐姐,我們來玩吧。”乾寶年齡最小,也最是好玩,一時忍耐不住,跑上前去,拉着櫻夢的手撒嬌道。櫻夢玉容含笑,道:“好,好,我便陪你們玩。你們說吧,要玩什麼?”乾寶擡着頭道:“我想想。”乾寶小小的腦袋搖來晃去,頗爲滑稽。櫻夢看的他天真可愛,腦中陡然閃現出童年之時的往事,眼前晃過當年與溟楓嬉笑打趣,比訣鬥法的時光。臉上的笑容突然凝住,晚霞層光照下,映在地上的伊人倩影竟顯得落寞孤寂。
“姐姐,姐姐。櫻夢姐姐!”乾寶的聲音忽在櫻夢耳旁響起。“啊?怎麼了?”櫻夢晃過心神,慌忙答道。乾寶“嘿嘿”一笑,道:“想到啦!我們就玩‘小鳥拜大王’的遊戲。”倩玉捂腹“咯咯“笑道:“什麼‘小鳥拜大王’,我看是你白日做夢還差不多。”櫻夢掩口笑道:“乾寶,你倒說說‘小鳥拜大王’是什麼遊戲?”
乾寶小臉氣的漲鼓,道:“你們笑什麼笑,再笑我就不說了。”櫻夢倩玉止住笑聲,問道:“好好,我們不笑就是了,你說說看。”乾寶猛地一拍手,道:“說起這‘小鳥拜大王’這可是驚天動地啊。我們原地坐着不動,發出一些好聽的聲音,然後就有許多小鳥圍着我們坐在旁邊圍着我們飛來飛去,可真是有趣得緊!”櫻夢秀眉微凜,道:“有這麼好玩的事情麼,不過姐姐可做不來。”乾寶搖頭晃腦,道:“我可是個山大王呢!姐姐,且看我的神通。”
乾寶說罷,盤膝坐下,靈動的大眼睛似閉未閉,口中胡言亂語,什麼“大王我有令,小鳥快來拜”,什麼“小鳥拜大王,活的最是長。”惹得櫻夢倩玉笑的柳腰欲倒,卻不見半隻鳥兒的蹤影。倩玉“咯咯”笑道:“什麼‘小鳥拜大王’,我看你是睡糊塗了纔對。”乾寶哇哇叫道:“我纔沒有胡說八道呢,我就見過有個哥哥玩‘小鳥拜大王’。”
櫻夢嬌軀微顫,玉容緩緩凝住,正色道:“那個哥哥是誰?”乾寶看櫻夢鄭重其事,心道櫻夢必定是深信不疑,拍手笑道:“前幾天天我看到赤凌叔叔走入竹林的另一邊,便偷偷地跟着赤凌叔叔。嘿嘿,在那裡我看到一個哥哥就是在玩‘小鳥拜大王’,那個哥哥也像我方纔那般坐法,好像還拿了一塊石頭來敲打,然後就有一些好聽的聲音,然後就看到很多的小鳥圍着他飛啦。那哥哥還和赤凌大叔說了好久的話。不信你們去問赤凌叔叔。誒呀,那個哥哥叫什麼來着?”櫻夢心頭一震,失聲問道:“赤凌叔叔是不是叫那個哥哥叫做‘溟楓’?”乾寶笑道:“是的是的。那個哥哥就是叫做‘溟楓’。”
櫻夢臉色忽的變得鐵青,銀牙一咬,喝道:“好啊,我早與他劃清界限,這些日子不見他來煩擾。我當他是知難而退,原來是託了赤凌叔叔帶藥與我,赤凌叔叔竟和他一起來騙我!”說着櫻夢頭也不回,怒氣衝衝地走入竹林之中。乾寶倩玉從未見到櫻夢如此的生氣,竟不敢上前跟去,呆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竹林中這一側,一條小溪緩緩趟過,潺潺水聲與颯颯風聲如嗔如嘻地打鬧,霞光晚照,空靈的有些幻化。溪邊立着一破舊的木屋,陳木殘破,頂上鋪着一層零星的稻草,破屋與這美景倒是仿如天上地下,極不相配。
此時赤凌正立在木屋一旁,手中提着一瓷堡。赤凌對面正迎風傲立着一白衫少年,少年左肩上負着一碧藍色的琴匣,右肩上負着一把烏金寶劍,面如潤玉,隱隱靈光在臉上流動,青絲長髮迎風飄舞,身上散發出清靈韻博的氣息,氣散質凝的臉上雙眸熠熠生輝,目中隱隱藏有桀驁不羈的豪氣與歷盡滄桑的剛毅。
赤凌對着這少年道:“溟楓,這三年裡,你朝夕不輟,日日夜夜爲了櫻夢的身體勞心勞力。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是感激不盡。”這少年正是溟楓,溟楓臉色忽變的黯然起來,道:“三年前,我失手打死了笑寒兄長,害的櫻夢孤苦無依。她如今已成天凝玄冰寒體,這傷一半也是我所害的。我做這些這算不了什麼,只盼我能盡己所能,醫好櫻夢體內寒氣,也算對得起笑寒兄長了。”
赤凌道:“笑寒大哥的死也怪你不得。只不過櫻夢對你誤會已深,如今她對你形同路人。況且你被補天天火反噬,自己也是身有重疾。你還能不離不棄,始終日夜爲她奔走。你的恩義,哥哥代笑寒大哥謝過了。”說着躬身對這溟楓一輯到底。溟楓連忙扶起赤凌,道:“赤凌兄長這話見外了,我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幽幽一嘆,又道:“只可惜櫻夢始終不願讓我醫治,如今她身上寒氣越來越重,如是再不治好,恐是再難撐過這冬天。”
“多謝溟楓公子的好意,我是死是活,卻用不到溟楓公子掛懷。”一陣冰冷無情的聲音傳入溟楓耳中,直如一把彎刀直直刺入溟楓心中。此時,夕陽已落,空餘片片黯然無色的霞雲映在天邊,櫻夢從西而來,頭頂上的雲霞驟然間變白,無情的白。
溟楓耳中嗡嗡作響,半響支語不出。櫻夢則冷眼相看,面色不帶有一丁點兒的感情,冰冷得讓溟楓感到無比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