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君主都表達了自己的憂慮,這一次會盟比上一次晉國會盟的意義還要大,可以說是說是定鼎格局的一次會盟,事關各國今後的命運前途,容不得半點馬虎,所以哪怕是諸國匯聚,仍然心裡忐忑。
一場火鍋盛宴,在皇宮裡展開。
蒼國的皇宮相對來說有點小,所以平時皇帝下朝之後處理國之大事的紫宸殿,成了一個大型的宴飲場所。
爲了照顧到各人口味,火鍋有微辣和不辣之分,所有的皇帝對這種新鮮的吃法都盛讚有加,直言要在回國時,帶一批迴去。
酒過三巡,諸國皇帝聊得也就開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些平日裡有一些小摩擦的鄰國,也藉着酒勁握手言和,直言要化干戈爲玉帛。
甭管到底幾分真實,回到國內會不會認賬,但總的來說也算是氣氛一片大好。
“蒼皇陛下,吾等已經在這裡多時,爲何不見天子?”莽國皇帝舉杯說道。
此話一出,前一刻還熱鬧的宴飲,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就連伺候的太監和宮女,也都低下了頭,靜靜侍立在一旁不說話。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這已經不僅僅是安靜了。
諸國皇帝的臉上,看似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是實際上,都在等待楊沐給一個說法。
說起來,蒼國的這一次會盟,規模能夠如此之大,大禮天子這個名分,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可是,不管是蒼國還是各大諸侯,都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大禮王朝已經徹底完了。
過去,雖然是名存實亡,但是好歹也還有一個頭銜,天子的王畿也還在,各國也都不敢動。
但是如今,霸主率先對王畿出手,將之一口給吞滅了,還談什麼天子?
所謂的接受天子徵召,前來蒼國會盟,也只不過是需要臨時藉助這一個大義名分罷了,一旦等這個頭銜失去了應有的價值,誰還會再要這樣一個天子?
大禮王朝,已經徹底埋葬在了歲月中。
所以,前前後後抵達的各國皇帝,在這一點上,都很默契的避開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即使是蒼城內壓根沒有天子,諸國皇帝也會私下裡推舉出一個天子。
要不然的話,大家千里迢迢趕到蒼國來,有什麼名義?
當然,不在乎天子是一回事,但是蒼國皇帝將如何安排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雖然對然對莽國皇帝的這種莽撞唐突,感到一絲的不快,但是心底裡,也對答案很好奇。
楊沐呵呵一笑:“天子無恙,朕特地劃分出了一座宮殿,作爲天子的行宮,他日晉國退出了王畿之後,還請爲天子留一點地盤。至於今日嘛,天子自從上次受驚,連日來痛苦自責,尚且在修養中,也就不與諸位君主面見了。”
楚國皇帝舉起了酒杯,道:“天子尊貴之軀,確實應當修養,吾等滿飲此杯,遙祝天子聖體安康,福樂萬年。”
“聖體安康,福樂萬年——”
“聖體安康,福樂萬年——”
諸國皇帝也算是對這個結果滿意,於是紛紛放下了心底裡的疑
惑,再次暢懷大飲起來。
……
晉城,皇宮內廷。
大將軍荀吳風塵僕僕,跪倒在王臺之前。
只見他從背上取下一個插滿羽毛的竹筒,舉過頭頂,高聲急迫道:“陛下,臣有急事奏報!”
晉國皇帝坐在龍椅上,懷裡一個美姬,左右前後皆有妃嬪伺候,正在享受之時,驀然被這一打擾,皺了一下眉頭。
晉皇接過內侍匆匆捧來的羽書便往案上一丟,拉長聲音問:“何事啊?這着急忙慌的,沒見朕在休息嗎。”
荀吳高聲道:“蒼國四大軍團齊聚邊境,會盟之勢已成,正在秘密聯結諸國攻晉!”
晉皇冷冷一笑:“諸國攻晉?哪一日發兵?攻到哪裡了?”
荀吳驟然一愣,卻又立即高聲道:“商隊非軍中斥候,只能報一國大計動向。”
“大計動向?”晉國皇帝哈哈大笑,道:“蒼國乃是晉國威壓下,一頭瑟瑟發抖的小豬,天下哪一國不知?它就算是會盟,能有什麼作爲?就憑那個廢物一般的天子麼?”
荀吳大急,心一橫便道:“陛下此言差矣!滅攻滅王畿以來,晉國已是天下側目,蒼國一旦聯結諸國反晉,晉國便是亡國之禍!陛下不思對策,卻看作笑談,莫非要葬送我晉國百年霸業不成!”
晉國皇帝目光一閃,非但沒有發作,反而似乎來了興致:“荀吳,今日晉國實力,比昔日魏國卻是如何?”
“自然是要超出太多。”
“那就是了,當年集結我諸國之力,攻魏兩年多,魏國倒了麼?”
“……”
“各國攻晉,晉國如何便是亡國之禍?”
“……”
“魏國不是霸主,我晉國乃是百年老霸,晉國不如魏國麼?”
荀吳愕然,尋思間突然笑了:“陛下是說,諸國伐魏,魏國尚且能夠支持兩年還沒有亡國,晉國便要效法魏國,被諸國蠶食?”
“大膽!”晉皇拍案怒喝一聲:“來人!亂棍打出去!”
荀吳心裡,驟然一冷。
晉皇登上了帝位那兩年,一直是兢兢業業,攻打魏國的那一場戰爭中,常常是夜不能寐,經常半夜要詢問內侍,有沒有最新的前線戰報呈送入宮。
可是,自從壓制住了魏國,這位皇帝就有些鬆懈了,談不上是什麼昏君,但是卻沒有以前那麼勤政。
這一次,攻滅了天子王畿之後,更是大擺了一次排場,祭祀太廟,敬告列祖先帝,還命史官大規模修史,歌頌功績。
的確,晉國在這一代,是辦成了歷代先帝都沒辦成的事,疆域也空前遼闊。
但是,這一切虛浮的背後,卻潛藏着各種危機。
其中,最爲嚴重的危機就是,朝廷中的風氣開始變了。
上到大臣,下到宮人奴僕,都認爲晉國即將一統天下。
這是滋臣最好的土壤。
晉國皇帝就是在一干小人和讒臣的吹捧下,逐漸沾沾自喜起來,失去了對外敵的敬畏之心。
如今,竟然下令,要將他這樣一個老將,用亂棍打出去。
士可殺,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