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傢伙咋還這麼淡定,快想辦法啊!”
朔重新化成人形,臉上蒼白得毫無血色,在這片淡青色的虛空中近乎是動彈不得,只能一邊給玉凌使眼色,一邊向他傳音。
玉凌默不作聲,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平澹淖硬碰硬的可能性,以他現在的狀態,想要打敗對方是不可能了,除非能拖過十分鐘讓他恢復七八分力氣,但平澹淖沒瘋沒傻,怎麼可能給他這麼寬裕的時間。
所以他的目光便挪向了自己的靈戒,裡面有一樣東西,應該可以解決當下的燃眉之急。
他唯有慶幸,還好當時走的時候準備充分,把許多重要物品都帶在分身這邊,否則今天這局面還真不好收場。
“還有什麼手段,你們儘管使出來吧。”平澹淖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但渾身氣機卻牢牢地鎖定着玉凌兩人,提防他們突然掀出什麼底牌。
這個時候,玉凌已經拿出了蚋兀蟲王送他的死氣聚合團,看着就跟一個黑色的毛線球一樣,幽幽的沒有任何光線的反射。
雖然不到萬不得已,玉凌並不想消耗掉這個信物,但眼下這種情況,已經容不得玉凌有所保留了。
大不了下次去天穴宗的時候,再和蚋兀蟲王打個招呼。
當玉凌拿出黑線團的這一刻,平澹淖的心神也猛地一跳,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那團彷彿在緩緩流轉的死氣聚合物上,感受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怖威脅。
沒有任何猶豫,他將所有力量都調集起來,轟然從半空中狠狠砸落,要將黑線團磨滅爲虛無。
與此同時,玉凌也用最後的力氣撕開了籠罩着死氣聚合團的薄膜,將它直直地拋向了平澹淖,宛如一道黑色的流星,頃刻間炸成了萬千黑線,每一條都蘊含着濃郁的幽冥死氣!
“臥槽,這什麼東西?”朔趕緊轉化成本源暗淵之氣的形態,這才稍稍減緩了死氣的侵蝕。
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原本那麼一小團死氣,瞬間如細菌增殖般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比瘟疫蔓延的速度還要誇張,甚至連這片區域的混沌之氣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整個空間徹底變成了生物的禁區,死氣的海洋。
“你快過來!”玉凌又拿出茶茗送他的極陰石,周身一丈之間立時形成了絕緣死氣的無形屏障,剛好可以把朔庇佑在內。
“我去,嚇死我了,你下次放大招之前給我打個招呼好不好?”朔化成的黑氣激憤地上下亂竄。
“動靜好像是有點大……死氣果然是生物的剋星啊。”玉凌很是感慨,蚋兀蟲王給他這顆死氣聚合團的時候還沒有恢復到巔峰實力,但這鋪天蓋地的死氣恐怕連真道境強者都要抱頭鼠竄。
“咱們快追吧,不能放跑那傢伙,萬一死氣整不死他,咱倆就危險了。”
“你本來就沒安全過。”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爲什麼這麼想掐死你呢?”朔恨得牙癢癢。
玉凌直接無視了他,只是默默地望着眼前急速擴散蔓延的死氣,沉吟道:“現在不可貿然追擊,你我都不在狀態,強行追上去反倒給了平澹淖機會。至於消息泄不泄露……曲遊仙那邊我們已經暴露了,殺了平澹淖也無濟於事。”
“那咋辦?老子又要變成過街老鼠了,滿無涯瞎特麼亂竄。”朔鬱悶地道。
“你跟我回西聯吧,改頭換面低調做人就行了,反正溫霂這個身份也不能再出現了,還好他們並不知道我另外兩重身份。”玉凌也沒料想到局面會急轉直下,平澹淖的真實身份實在超乎了他的意料。
“沒想到我堂堂闇王居然要淪落到跟你混的地步……”朔不勝唏噓地道。
“……那你自己混我也不攔着。”
“誒?你咋翻臉不認人啊!還是不是兄弟啊!”
“……你開心就好。”玉凌眼見着死氣的擴散範圍越來越大,趕緊繞了一圈,把十二營的人、王暗淵和那幾個諸侯俘虜找到。
看樣子平澹淖也是自顧不暇,否則他肯定會抽空把姜越謀等人帶走的。
“奇怪,怎麼看不見平澹淖了?按理說這塊的空間已經被他們作繭自縛地鎖住了,他沒道理憑空失蹤了啊?”朔納悶道。
“他就算不死也得元氣大傷,當初送我這個東西的人……不,蟲,它說不滅境以下必死無疑,希望它不是吹大話。”玉凌也巴不得平澹淖死得渣也不剩,這樣邊關的勢力還能平衡一下。
“你……這樣都沒能殺了你?!”姜越謀在看到玉凌兩人的一瞬間,心神就沉入了谷底,渾身颼颼的浸滿了涼意。
他這一吵吵,朔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幾個小俘虜,不由呶呶嘴道:“你趕緊把這幾個傢伙一處理,也省得再出現什麼變故了。”
玉凌將目光落在符吉瑞身上,後者已經快抑制不住心頭的絕望與苦澀。
“我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但料想你也不會回答,我還是自己看吧。不過,在抹掉你記憶之前,我想問你一句話。”
玉凌頓了頓,等符吉瑞困惑地擡頭看向他後,才接着道:“你真的喜歡梅凜冬嗎?”
“你……”符吉瑞不禁呆了一呆,怎麼也沒想到玉凌會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你如果真的喜歡她,爲什麼要放任她處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你明明知道,你的父親隨時隨地都可能把她賣給孤星。”玉凌字字誅心,每一句話都像刀劍般在符吉瑞心裡劃出血淋淋的痕跡,讓他痛苦得快要窒息。
“我希望你想清楚,是放任她在漩渦中越陷越深,還是爲她打開一條生路,這全在於你的選擇。”玉凌加重了語氣。
符吉瑞死死地咬着脣,有些艱澀地道:“你……你怎麼認識凜兒?她明明不知道你……”
“她不認識溫霂,但她認識我。”玉凌淡淡道:“符世子,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覺得梅凜冬死在你面前你也無所謂的話,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我……”符吉瑞陷入了劇烈的掙扎,這讓他像是被凌遲處死一般備受折磨。
“沒想到符世子你也會爲情所困。”商稟予突然微帶譏諷地道。
“用不着你管!”符吉瑞惱火地瞪着他。
“我只是提醒你,莫要一時衝動,出賣我們整個陣營的利益。”商稟予道。
“這和你們無關。”符吉瑞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肯多說,商稟予的迂迴試探讓他更加感到煩躁。
他死死地盯着玉凌道:“所以你跟我說這麼多有什麼意義?反正你會抹去我的記憶,我什麼也不會記得了。”
“不,我會讓你專門記得這件事,你只需要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符吉瑞微微垂下頭,短暫的沉默後,他的聲音飄忽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我會創造機會,希望……你真的能救走她。”
“符吉瑞!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居然在和敵人合作,你瘋了吧?!”姜越謀指着他的鼻子大罵道。
“世間安得雙全法……”符吉瑞閉上眼睛,他不想再過多思慮了,否則他怕自己會改變主意。
姜越謀氣洶洶地道:“瑞亞公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孬種,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後出賣他,肯定……”
“嘖,人家的事跟你有啥關係,你跳什麼跳,來來來,我先幫你治治腦子。”朔不懷好意地飄過去。
“你敢放過本世子嗎!”姜越謀又驚又怒,已經口不擇言了。
“呀,這話我可沒法接。”
朔嗤笑一聲,直接打暈姜越謀,開始清除他這段時間的記憶。
玉凌也挨個抹掉了曲扶川和商稟予的記憶,雖然商世子對此很抓狂,但等他一覺醒來之後,估計連抓狂的情緒都剩不下了。
玉凌順帶還拿走了這些諸侯子弟的空間儲物工具,以防他們在裡面留下一些信息。
於是在場還清醒的便只剩下了符吉瑞,在玉凌抹去他記憶的前一秒,他忽然擡頭道:“等等,你要如何證明,你是真的想救凜兒,而不是爲了她身上的秘密?”
“你就跟她說,有位亂塵的老鄉邀她回家,芳華宗的人還等着她,她自然會有所迴應的。”玉凌道。
符吉瑞聽得一陣茫然,他完全不能理解,玉凌怎麼忽然從道宇星系的靈族人跳成了亂塵修者,這兩者之間簡直差了天南海北的距離。
不過沒等他仔細琢磨,無邊無際的黑暗已經淹沒過來。
而在符吉瑞的魂海深處,玉凌也終於看到了一幕無比關鍵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