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門，參流星。
這裡是整個九辰門核心轄地的最核心，據說第一任宗主最初就是打下了這九顆星辰，草草地創立了一個宗門，當時長老詢問取個什麼名字比較好，那位宗主不假思索地就說，既然有九顆星辰，那就叫九辰門唄。
於是近千年來，這個名字就再也沒變過。
歷任的九辰門宗主在修爲抵達瓶頸的時候，就會把位置丟給自己的繼承人，自己雲遊四方，或者閉死關尋求突破的契機。只是不滅境修行危險重重，彷彿到了這一步，就是與天爭命一般，每前進一個小境界，都需要冒着極大的風險。
大概只有身懷靈族血脈者得天獨厚，不僅修行路上一片坦途，很少遇到瓶頸，而且也幾乎沒有隕落之危厄。
如果問北境的不滅境高手爲什麼這麼稀少，其中一多半的人都在突破境界的時候掛了，熬過中期熬不過後期，熬過後期熬不過巔峰，好不容易熬到不滅境巔峰，結果又死在了混沌境的門檻上。
可以說，正兒八經壽終正寢的不滅境強者幾乎沒有，尤其是道宇星系那邊，會非常關注這個級別的高手，要麼打壓，要麼嘗試收歸爲自己人，甚至像對付南境歷代天資出衆的南王一樣，把對方扔去壁壘星痕。
這就是兩大靈族強盜邏輯下的平衡之道。
所以玉凌對元靈族並沒有什麼歸屬感，也許是因爲他這麼多年來所接觸到的，淨是對方的負面形象。
當然，族羣歸族羣，個人歸個人，玉凌還不至於一竿子把所有元靈族人打死，至少雪清泠和雲夢蝶都是己方陣營，不能一概而論。
之所以過了這麼多天，他才帶着玉道仁兩人出發，主要是因爲蔚海星那邊的爛攤子也不比煉火宗好收拾。畢竟海家底蘊深厚，境內反抗的力量還挺強，把蔚海星所有叛亂鎮壓下來就廢了玉凌不少精力。
至於海家轄下的其他星辰，玉凌挑挑揀揀地接管了一部分，這些星球上多是海家的旁支，以及一些附屬家族和宗門，抵抗的浪潮相對微弱很多，當西聯許諾了各種好處之後，他們就表現得非常老實。但玉凌也心知肚明，他對這些星球的掌控力度並不強，這些人若是陽奉陰違，西聯可能一時半會兒還真發現不了。
不過暫且不鬧事就不錯了，只要能消化了海家的遺產，西聯不僅能恢復元氣，還能大大攀升好多個臺階，真正成爲北境的商界巨擘。
因爲從今以後，唯一有競爭力的對手就只剩下了華雲谷，而時間久了，橫跨三境貿易的西聯勢必會反超這個老牌勢力。
畢竟現在的玉凌，基本上全北境沒人敢惹，以前的西聯是武力跟不上經濟發展，但有了煉火宗之後，這個短板已經不存在了。
可以說玉凌現在雖然忙到飛起，但也算是快樂地忙碌着，甚至可以抽出一個分身，帶着家人去參流星串串門。
當然，老爺子卻不知道走這一趟是幹嘛的，這段時間他都在閉關，玉凌也沒讓其他人告訴他外界的消息。
一方面，玉凌是打算給他一個驚喜，另一方面……就當報復玉清玄一下，讓他自己給玉道仁好好解釋爲何離家出走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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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玉凌提前說了，老爺子肯定會逮着他追問緣由，可是他哪知道怎麼回事，他太燁星淵那邊還忙着刪除記憶呢，都沒顧得跟北苒聊天。
等傳送到參流星的時候，玉道仁實在是忍不住了，一邊打量着周圍陌生的景色，一邊問道：“凌兒，你什麼時候喜歡賣關子了？眼看也到了目的地，有什麼話你現在應該可以說了吧？”
“時機未到。”玉凌很乾脆地道。
玉道仁直接沒好氣地盯住在一旁憋笑的玉清原：“你在這笑什麼呢，合着我怎麼感覺大家都知道了，就把我一個人矇在鼓裡？你眼裡要是還有我這個爹，就趕緊把話給我說清楚！”
“不能說，真不能說，哎喲爹您別這麼看着我，我們也是爲您好，現在說了就破功了。”玉清原一臉誠懇地道。
玉道仁都被氣笑了：“好好好，我就看你們要嘴硬到什麼時候！待會兒再收拾你小子！”
“爲什麼只收拾我啊……”玉清原感覺頗爲冤枉。
玉凌輕咳兩聲道：“爺爺，往那邊走吧，最多再過十幾分鍾，您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幾個九辰門長老正在傳送陣外面的平地上閒着嘮嗑，突然見着玉凌一行三人，趕緊疾跑過來迎接。
“呃，雲盟主……你怎麼……您要是先打聲招呼，宗主肯定就親自過來了。”幾位長老頗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咋稱呼，最終還是選擇了最順口的……
玉道仁很是詫異地道：“凌兒，你和九辰門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我記得之前你不是跟我說，和某個長老有些過節來着麼……”
幾位九辰門長老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只能勉強保持着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正欲解釋兩句，玉凌就擺擺手道：“那是之前的事了，爺爺不必擔憂。”
這幾人徹底陷入了石化狀態，剛纔他們還在默默吐槽這位老爺子怎麼活得與世隔絕一般，下一秒就差點腿一軟給他跪下了。
爺爺？等等，這關係……被玉凌叫做爺爺的，那特麼不就是宗主大人的父親？！
跪了跪了，還好剛剛沒有口出不遜，不然被宗主殺了祭天都是輕的……
“勞煩幾位帶路了，你們宗主還有北苒現在在哪兒？”玉凌又道。
幾人頗有些受寵若驚，一位長老慌不擇言地道：“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宗主現在在參合殿，少主……呃，少主貌似也許大概八成在膳房偷吃點心……不，是試吃。反正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們！”
這位長老立即腳底抹油消失不見，鬼知道他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另外幾位長老只能面面相覷，哈哈地尷尬一笑，決定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指了指前方道：“雲盟主，這邊請，前面那個傳送陣可以直達天般峰，雖然那算是我宗內部高層的專用傳送陣，但您也不是外人，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幾人一邊閒扯着參流星的風土人情，一邊開啓了這座短距離傳送陣，待得光芒一閃，衆人便直接出現在天般峰山巔，稍微拐了幾個彎就來到了參合殿門前。
“這宮殿修得真是氣派，不愧是大宗門啊。”玉道仁擡頭看着巍峨的大殿，不禁感慨了一聲。
一位長老趕緊謙遜地道：“不敢當不敢當，西聯可比我們有錢多了，像這些富麗堂皇的東西都是裝給別人看的，實際上華而不實，星幣這種東西其實就應該用在發展建設上，我們正要向雲盟主學習這種精神呢。”
玉道仁有些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悄悄給玉凌傳音道：“我們確定來的是九辰門？不是說這些一流大宗門都一個比一個傲氣麼？怎麼他們巴不得討好你的樣子？”
“爺爺，其實他們討好的是你啊。”玉凌笑了笑道。
“我？”玉道仁有些發懵。
沒等他回過味來，一位青衣男子已經從大殿中快步走出，目光四下一掃，便定格在了玉凌三人身上。
玉凌微微頷首示意，反正他分身和玉清玄也在一個地方，倒是沒什麼好激動的，主要是讓爺爺和二伯跟對方見個面。
爲了這一天，老爺子已經等了足足二十一年。
玉清玄的本尊怔怔地看着玉道仁，他的二哥倒是和當年的模樣無甚差別，可自己的父親……卻變化很大。
當年那位大權在握、殺伐果決的玉家家主，已經在漫長的等待中熬成了一位滿載滄桑的老人，他變得滿頭白髮，變得有些駝背，變得長了很多皺紋，變得不再像記憶中那樣，如山嶽般高大，如青松般挺拔。
變得……他都快要不認識了。
玉清玄定定地望着玉道仁，一言不發，直到後者投來困惑的眼神，出聲問詢道：“你是……”
玉清玄一步步走來，他說不出話，因爲他怕只要自己一張口，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就會如洪流般奔涌而出，擊垮他原本牢固如山隘的心防。
玉凌給周圍的九辰門長老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即知趣地退下，不知趣的也被同伴硬拉走了。
這個時候，玉清玄也來到了玉道仁面前，面容一點一點發生變化，從那張毫無特色的大衆臉變成了他原本的模樣。
“四弟……”玉清原感慨地看着他，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嘆息。
玉道仁卻瞬間呆住了，在玉清玄的面貌只變化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出了對方，可是他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稍稍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面前的這個人就會化作脆弱的泡影消湮不見。
所以他竟是僵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維持着手伸到一半的姿勢，淚水滾滾而落。
“爹，孩兒不孝……”
玉清玄默默地跪在他面前，感覺有什麼東西溢出了眼眶，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緊緊地握住老人枯瘦而冰涼的手，像是要把所有熱量都傳遞過去，彌補對方這些年所經受的一切艱辛和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