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先登營駐地的一家尋常帳篷內。
“怎麼樣?好點了麼,這劉青也真是,下手沒輕沒重的,真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不成!”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一會,王亮說起來依舊是怒氣衝衝的模樣,一看就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主。
經過了幾個時辰的恢復,沐棄兒之前因爲刀意侵蝕而混亂不堪的大腦也已經基本恢復了過來,一隻手掌輕輕向外一抻阻止了王亮的絮叨,沐棄兒深情堅定的開口詢問道:“衆垚齋那邊還沒有別的信兒傳來?老祖那呢?驚動他老人家了麼?”
王亮沉默的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背景深厚的衆垚齋到底打的是怎樣的主意,沐棄兒想得到其會對自己有所遷就,卻絕對想不到這鬼三坡中赫赫身名的衆垚齋會不聲不響讓自己空手套了白狼!
“好了,隨它打什麼心思,暫且不去管它了。剛剛跟劉青的這場戰鬥正好有所領悟,我先突破到磐石境再說。”沐棄兒伸手握緊了被擱置在牀邊的重吾大刀,語氣間微微的一頓,緊接着說道:“對了,你去劉青那裡探探風聲,別人我不敢說,劉青這傢伙絕對不止淬體境九層的水準。”
王亮贊同的點了點頭,應着沐棄兒的吩咐向外邊去了。如今距離奔赴北方戰場已經進入到了幾乎倒計時的地步,身爲先登營總教頭的他也是不敢有半分懈怠的。
深深的呼出了一口肺腑間的濁氣,重吾大刀平整的擺放在雙腿之上,雙手輕輕的擺放好,沐棄兒開始了對於磐石境的感悟!
沁涼,是的,沐棄兒第一個感覺到的就是一種浸透了體膚的寒冷!就好像是一個孤獨的旅行者正一步步的行走在北方荒涼的冰原上,孤寂,寒冷。
寒冷在不斷的加劇,圓褥之境的強大使得沐棄兒對於天地間事物的感知異常靈敏!對重吾大刀的不斷感知下沐棄兒似乎感覺自己真實的來到那一望無際的極北冰原之上!
那是一片怎樣白茫茫的天地!肆意的狂風呼嘯着,細小的寒冰顆粒刮在臉上生生的疼,沐棄兒感覺自己每一個腳印的落下,都難如登天!
走啊,走啊,有淡白色的冰碴開始在沐棄兒的身體上升起,飛旋,舞動,美麗
的寂寥着。沐棄兒不斷搓着自己已經凍得通紅的雙手,呼呼的熱氣在空氣中顯得越來越無力,一步步走下去,一步步走下去!
沐棄兒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爲什麼來這裡,又到底是想要得到些什麼,他只是茫無目的的在這北方冰原上前行着,有彷徨,但卻不曾退縮。
若是王亮還在這一間帳篷中,一定可以發現沐棄兒如今詭異的狀態。一層層詭異顯現的冰碴以沐棄兒的身體爲中心,不斷的向着四周瀰漫着,從牀上到地面,從角落到正門,已經到處都是在這酷暑天氣裡冒着沁涼之意的冰碴!
沐棄兒卻依舊不知不曉的在冰原上行走着,皚皚的冰原有一種空洞死寂的滄桑感。沐棄兒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長,也許是終於觸動了上蒼憐憫的心懷,這一片浩瀚的冰原中終於出現了一些新穎的東西來。
那是一座山!
一座埋藏在皚皚冰雪中,半腰折斷了的山!
不甘,忿然!這是沐棄兒遠遠看見這座山後第一眼的感覺。
可當他真正的走進,來到山腳下環繞的漆黑河水旁時,那種**與不羈的感覺卻陡然消失了。就好像你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的體悟,當你真正走入到了這一片仿若天地造化的土地後,一切都歸於平靜了。
而平靜,恰恰意味着穩定!茫然的伸手捧起一泓濃重的黑色河水,刺鼻的焦糊味道從手心中傳來,那刺痛卻使得沐棄兒的心神陡的驚醒過來!
“逆刃刀?套火燒?”沐棄兒一邊低低的呢喃着,一邊傻乎乎的笑着,白色的冰碴越來越多,像是爲他裝上了一副天然的鬚鬍。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
“五湖四海,青石常駐。意絕念烈,頑石無愧。山川河亡,磐石永固!”
在這一刻,在這皚皚冰原裡的山川下,河流邊,沐棄兒終於將自己對於大巖不滅身這部平平無奇的感悟再一步加深!
淬體九轉,第七轉,磐石境,破!
沐棄兒因爲覆滿冰碴而看不太真切的頭顱朝着天空的方向擡起,肆意的呼喝聲瞬間響徹整間冰原!
久久,久久方纔平息......神色
漸漸的恢復正常,擡起手掌來隨意的拍掉身子上一株株不知何時盛開來的冰花,沐棄兒擡起腳準備向着這斷山的頂峰走去。
卻無論如何跨不過這看起來不過區區兩尺左右的黑河!
“撲通!”
一聲落水的聲響傳來,沐棄兒猛地從重吾大刀的世界感悟中清醒了過來!
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帳篷,沐棄兒如今對於自身的圓褥之境認知的愈發充足。正如以前老太公常常告誡自己的,凡一物,有利必有弊!
以正合,以奇勝!圓褥之境帶給了沐棄兒對天地之力遠遠超越常人的領悟力,也使得他看事情過於複雜,無法透過現象掌握到事物的本質,而這一缺陷,也正是之前將沐棄兒死死困在了頑石境的根源所在!
大巖不滅身,本就是修習石之意的功訣,青石,頑石,磐石,三個境界循序漸進,更多的是爲了之後踏入融靈境而考慮,根本不應該影響到淬體境的進展!
不過好在沐棄兒如今也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順利的從頑石境突破,來到了淬體境最後的一段修行,淬體七轉!
從突破筋骨障到如今,沐棄兒真正修行的歲月依舊顯得渺小的可憐,但這段短短的時光裡卻依舊有繽紛的色彩!
成功,失敗,沮喪,迷惘。太多太多的情緒在沐棄兒此刻的心裡迴轉,目光堅定的將重吾刀放在王亮之前拿來的皮質刀鞘中佩戴在腰間,沐棄兒腳步堅定的離開了這間開始顯得有些潮溼的帳篷。
外面,正是光亮酥散的時刻,有縹緲的歌聲從訓練場上迷濛蒙的傳來。
“采薇之南下兮,有我得焉。”
“鍾離之不得兮,使我不得開心顏”
“清風贈我以蒼狼之原,我以我心帶笑顏。”
“壯士英兒當裹屍還,少小離家無人還歸。”
“先登兮,先登兮,刀取手,戟掛鉤,將士在身前!”
“渡河!渡河!渡河!”
“不破蒼狼,吾心難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