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清風郡城內還搖曳着稀稀落落的燈火,大片大片的民宅中黑漆漆的一片,陰森壓抑到了極點。
大顆大顆的雨點被那狂風吹拂,好似鞭子一樣抽打在清風郡城的房屋、樹木和街道上,發出一片混沌的聲響,掩蓋了其他一切的聲音。
偶爾一道厲電撕裂黑漆漆的夜空,有如棺材的清風郡城這才略微多了點生氣。
雨點愈發噪雜,如密集的鼓點,讓人難以入眠,偶有三兩聲犬吠,徹底讓這本該陷入平靜的夜晚,變得極不平靜起來,入秋前的這場雨,恐無法輕易平息。
噔噔噔……
嘈雜的腳步聲在深邃的巷道中,尤爲明顯,似乎狂風、暴雨的厲吼都沒有辦法將其掩蓋,犬吠之聲接連響起,從近到遠依次傳開。
聽到這一連串聲音,民宅門窗緊閉,閃動着的燈火突然一滅,偌大的清風郡再無半點火光,漆黑一片,夜雨之夜,除了悉索的雨聲之外,本不該出現這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纔對。
對此,膽小的民衆緊閉門窗,但武者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或撐起油傘,或身披蓑衣,悄然出現在高牆樓頂之上,觀察究竟有何事發生。
就在這時,在一道刺眼的雷霆之下,幾道模糊的人影從樓宇間閃過,隨着雷霆的消失,重新隱沒與無邊的黑暗之中。
但凡看到這一幕的武者,皆不由爲之一驚,能在此等狂風暴雨中疾馳而行的,可不是尋常武者,這更是勾起了他們的好奇之心。
紛紛眺目遠望,可在這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夜空下,僅憑他們的目力,又如何能捕捉到那些人影的行跡?
突然,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狂暴的氣息充斥整個天地,狂風暴雨似都在其面前黯然失色,刺眼耀目的光華瞬間將整個清風郡城照亮,任何事物都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眼前。
光柱直射天際,離地面越來越遠,可其蘊含着的氣息依舊不減,仍迴盪在城池之中,甚至這充斥在空中的狂風都有些紊亂。
光柱越來越遠,其光華所照亮的範圍一點點縮小,最後形成一點星光,隱匿於漆黑如墨的天際中。
這一刻兒,衆武者都驚了,好似被那光柱奪取了心神,怔在原地,一動不動,視線鎖於半空中,彷彿那道光柱還存在一般。
“那道光柱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是何等恐怖的威力!恐怕輕易就能毀滅先天高手吧?”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念頭和疑問出現在這些武者的心頭,驚訝、疑惑更甚至有些驚恐,那股力量絕非先天武者可以擁有。
但隨着那道光柱的消失,若隱若現的腳步聲截然而至,好似憑空消失一般,犬吠之聲隨即停止,天地之間只剩下了狂暴的雷雨之聲,轟轟隆隆讓人思緒難安。
清風郡大大小小也有七個家族,武者更是多不勝數,今夜所看到此異象的武者恐怕不在少數,恐怕察覺到其中端倪的更是不在少數,或許,有心之人已經明白那道光柱究竟是何物。
暴雨本就讓人難以平靜,恐怕莫名出現的這些異象,更是在難以讓這雨夜中的清風郡平靜下來……
方纔的異動讓各家族轟動,各族族地中逐漸亮起火光,漆黑如墨的夜色下出現了難得的亮光。
司馬家,議事堂。
“你們方纔可看到那道光柱?”清冷而嚴肅的聲音打破議事堂的寂靜。
族中稍有威望的長老都被召集在了一起,有些長老衣衫不整,怕是臨時接到召集令,急急忙忙從牀上爬起來的。
這一句話也讓他們徹底清醒,全無睡意,清風郡這幾年來可異常安穩,從未出現過這等事情,此事究竟意味着什麼,或許在場的長老都不知道,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引起他們的重視。
“方纔那股威壓堪比熒惑之威,清風郡沒有這等高手的存在。”一位長老起身回答,他的衣衫還有些潮溼,怕是他剛纔也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順着這句話,另一位長老接着說道:“那道光柱可不是人力所能釋放出的,即便是神級武技也無法產生出如此強大的氣息和規模。”
聽到這話,家族司馬驚雲認可的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依諸位之見,正等驚人的光柱究竟是何物所產生的。”
一聲發問,議事堂再次平靜下來,各位長老彼此對視一眼,好似以目光交流着各自的觀念和意見,過了片刻兒,他們似乎得出了統一的看法,沉聲道:“南域能釋放出如此駭人之力的,恐怕只有誅神弩了!”
誅神弩?
議事堂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誅神弩可是南域龍淵王朝的一大殺器,如今在這暴雨之夜出現在清風郡,其中的情況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王朝高手出現在清風郡,究竟意味着什麼?”連同家主在內的不少長老都陷入了驚疑之中。
清風郡可不在龍淵王朝範圍之內,甚至於龍淵王朝遙隔數千裡,此番王朝之人莫名出現在清風郡,恐怕這件事情可不是表明所看到的那麼見到。
對此,衆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純屬巧合,還是另有徵兆,一時難以決斷。總之,這件事情裡裡外外透着古怪,很不簡單。
良久,司馬驚雲似乎想到了身上,面色不由一驚,失聲喊道:“難不成混元府又有所行動了?”
此言一出,衆長老將目光紛紛投向司馬驚雲,聆聽着家主的看法……
相比於司馬家,葉家倒顯得平靜很多,齊聚一堂的不過只是五大管事而已,唯一與尋常議事不同的,僅是葉雲飛身後多了一人而已。
他眉清目秀,堅實的身體跟他的容貌,顯得有些不搭配,此人正是葉寒。
就在剛纔突發異象之時,葉寒向葉雲飛討教一些修煉方面的事情,葉雲飛突然接到召集令,葉寒索性便跟了過來,這纔出現了高層議事有些不協調的一幕。
由於葉寒展現出驚人的天賦,諸位管事也沒有多做爲難,雖說家族內部暗鬥已有多時,各管事爲了上位,暗自都在尋找着彼此的把柄。
但葉寒的表現,無疑穩固了葉雲飛在族中的地位,大管事視葉寒爲進入本脈的希望,葉雲飛或多或少從葉寒身上得了一絲好處。
大管事對此事閉口不言,持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其他爭相暗鬥的管事又何必多此一舉,抓住這一事而給予葉雲飛爲難呢?
“剛纔那光柱依老夫看來,應該是龍淵王朝的誅神弩,只有此物才能釋放出那般駭人的氣勢。”葉雲龍率先開口打破場上的僵局。
其餘管事似有意討好葉雲龍一般,紛紛開口贊同,並沒有提出獨到的看法。
倒是一向避開權力鬥爭的葉雲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今混元府與三宗的爭鬥加劇,混元府之人出現在三宗地界也沒有什麼驚奇之處,恐怕剛纔發生的那一幕,只不過是彼此間的拼殺而已。”
說到這裡,葉雲飛看了看周圍管事,接着道:“近年來混元府與三宗雖未發生過劇烈的爭鬥,但暗鬥卻時常發生,此事我等不必太過緊張纔是。”
此言一出,葉雲飛不禁受到其他管事的質疑:“若依照三弟所言,此事我等就不必在意了?它可發生在我清風郡,我葉家作爲清風郡翹楚勢力,若發生這等事情,豈能坐視不管?”
聞言,大管事葉雲龍似有些贊同,點了點頭,道:“此事既然發生在清風郡,我等便不能坐視不管,畢竟,我葉家與三宗如今是盟友關係,若真是三宗與混元府之間的爭鬥,我葉家不得不施以援手。”
這話雖沒有完全反駁葉雲飛的觀點,但無疑是他的對立面,這令葉雲飛有些無奈,淡然一笑,道:“三宗與混元府乃是龐然大物,僅憑我葉家這點力量如何相助?混元府連誅神弩都動用了,可見彼此間的實力,我葉家難道在他們面前看都不夠看吧?”
葉雲飛一語點破葉家短處所在,實力有限,高手稀缺,能達到熒惑之境的高手,皆被召回本脈,留在支脈的不過是一羣實力孱弱的先天武者而已。
雖說先天武者在清風郡是巔峰的存在,可是面對三宗以及混元府這等龐然大物,先天武者恐怕連個屁都不是,被滅只是他們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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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葉雲飛這麼說,其他幾位管事稍有不悅,反問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靜觀其變,即便兩方勢力徹底爆發爭鬥,我等小家族只要保自己周全即可,南域最後誰說了算,與我們又有何干?”葉雲飛斬釘截鐵的道。
聽到這裡,葉寒似乎有些按耐不住,開口問道:“諸位叔伯管事,能否聽我一言?”
此言一出,諸位管事一驚,不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葉寒身上,大管事見葉寒似乎有什麼新奇的想法,便開口問道:“寒兒,你可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得到大管事准許,葉寒這才毫無顧忌繼續說道:“清風郡如今的局勢,是我葉家與司馬家分庭抗禮,司馬奔雷大長老一職被罷免,司馬家呈現衰微之象,我們何必趁此機會打壓司馬家,徹底削弱它的實力。”
頓了頓,喘了一口氣,葉寒接着道:“不論南域各方勢力怎麼變化,清風郡是我葉家根本所在,只要穩固根本,我們何必害怕會因兩方勢力而受到波及呢?”
說出這一觀念,諸位管事不由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他們首先考慮的不該是如何參與兩大勢力的鬥爭,最關鍵的問題是自保,而自保關鍵之所在就是穩固根基。
只有穩固了根本之後,那纔有參與其中的資格,否則,連自身問題都沒有解決,那還何談進入三宗與混元府爭鬥的大洪流呢?
仔細斟酌了片刻兒,葉雲龍看着葉寒滿意的點了點頭,讚揚道:“寒兒說的不錯,此事就此揭過,穩固根本纔是首要問題。”
見自己提出的觀點還不如一個孩子,那幾位管事不免有些羞愧,點了點頭,不再提出什麼非議。
但葉雲飛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看了一眼葉寒,暗自思忖道:“這小子最近不是癡心於修煉嗎?什麼時候關注起這些事情來了?”
葉雲飛很是驚奇,甚至覺得葉寒今夜前來討教修煉之事,隱約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