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嗡嗡聲,地面的沙沙聲越來越近,雖然在漆黑的夜色下,看不到具體有多少妖獸,但已經預示着它們已經來到近前。
“彭叔,你協助衛蘇與諸葛晶釋放出守護屏障,阻擋住妖獸的第一波攻擊,不要讓他們衝破我們的陣型,歷羽你與我殺出,滅了他們的威風。”莫晗握着殺生刃,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不容置疑的說道。
衛蘇在與莫晗他們會合後,又重新制作了大量的符篆,此時莫晗一安排,他根本不二話,瞬間就掏出一大疊的符篆塞到彭玉與聖譽的手中,一臉猥瑣的望着即將到來的妖獸羣。
莫晗與歷羽各自退後一步,一聲低喊:“殺!”
兩人便如利箭衝出,諸葛晶一聲呢喃,手中的達摩仗光芒大盛,一個巨大的光罩就從達摩仗上釋放出來,不斷的擴大,直到將這裡的修煉者都籠罩在其中。
衛蘇則與聖譽陰陰的一笑,手中的符篆漫天鋪地的撒開,一聲吶喊,所有的符篆同一時間爆裂開來。
噼裡啪啦,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黑色的,五顏六色的符篆如放煙花一般在漆黑的夜空閃現,驚雷、閃電、風刃、地刺,在諸葛晶達摩仗釋放的屏障外面佈置成一段絕地。妖獸要衝擊他們的陣型,必須要經過這一片不倫不類的防護段。
諸葛晶站在屏障裡面,握着達摩仗,望着眼前的一切與他們陰險的小聲,總感覺身後有一股陰風圍繞着自己,不寒而慄。
衝出衆人防禦陣型的莫晗與歷羽則是一人一個方向,凌空飛起,手中握着的武器光芒大盛。
“血落大地!”
“魔氣吞天!”
莫晗用的仍舊是他唯一能夠拿出手,適合大規模殺傷的血落大地,歷羽則是莫晗從未見過的魔氣吞天。
殺生刃光芒大盛,無盡的兇厲煞氣從中蔓延而出,化爲一滴滴妖異的血液,朝着前面的妖獸鋪天蓋地的飛去,將半邊夜空照的發亮,只不過是滲人的紅色。
再看歷羽,舞動方天畫戟,無盡的魔氣憑空出現,漆黑無比,彷彿有着漫天的妖魔在嘶吼咆哮,朝着妖獸籠罩過去。與莫晗那邊成爲鮮明的對比,黑暗無邊。
哇!嗡!
妖獸一方似乎也被莫晗與歷羽激出與生俱來的凶氣,地面與半空分別一聲嘶吼,不顧一切的衝上來。
噗哧噗哧,被莫晗血落大地覆蓋的妖獸,身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暗響,瘋狂前衝的妖獸在慣性的作用下,倒在地面,繼而爆炸開來,又變成新的血滴襲擊過周圍的妖獸。
如果說莫晗這邊的是動,那麼歷羽那邊的則是靜,死一般的安靜。
凡是衝入被魔氣籠罩區域的妖獸,都無聲無息的消失,沒有一隻能夠衝出來,從開始到結束都只有魔氣裡類似妖魔嘶吼咆哮的聲音,並無其他。
莫晗凝重的看了歷羽一眼,正好對上他看來的眼神。這是第一次莫晗在同輩或者說同階中感受到危險。
當然僅憑莫晗與歷羽二人的力量自然不可能將所有的妖獸阻擊到前方,但至少他們二人的攻擊將妖獸一往無前的氣勢打壓下去了一大半。
沒有進入他們二人攻擊範圍的妖獸,仍舊衝向修煉者佈置的防禦陣型。
衛蘇與聖譽兩人撒完手中的符篆之後,就立即回到諸葛晶身旁,與彭玉一同守護他不受到衝擊與傷害,維持達摩仗的守護光罩。
漆黑的夜被鮮血染紅,寒冷的風被鮮血溫暖。低階妖獸在高階妖獸的驅使下,前仆後繼,前一隻倒下,後一隻立馬補上來,不停的衝擊着修煉者組成的防禦陣型。
一個時辰的廝殺,妖獸不知丟下了多少條生命,留下了多少具屍體,修煉者這邊同樣死傷慘重。他們大多數是死在體內元力耗盡,筋疲力盡後被妖獸撞倒,被踐踏而死。
鮮血染紅了大地,土壤被浸泡後踩實極爲堅硬。莫晗與歷羽二人早已衝入妖獸羣深處,如兩條蛟龍入海,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不知殺死了多少隻妖獸,沾染了多少血液。
這一場廝殺以諸葛晶手中達摩仗釋放出來的光罩一聲輕響破碎結束,衛蘇、彭玉、聖譽滿身傷痕,體內的元力早已耗盡,憑藉着毅力,愣是如沙漠邊緣的白楊,沒有移動一步,也沒有讓諸葛晶受到來自妖獸的傷害。
在拋下無數的屍體後,漫天鋪地的妖獸終於如潮水般退去。莫晗與歷羽二人從妖獸羣深處殺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最終還是沒有妖獸能將他們二人留下。
莫晗臉色蒼白,全身上下沒有一片完好的皮膚,滿是妖獸爪子劃過牙齒咬過的痕跡,一滴滴暗紅色的血液順着他的身體、手臂、頭髮、殺生刃滴落,如一尊殺神,帶着滿天的煞氣歸來。
歷羽更爲不堪,手中五黑的方天畫戟此時已變成血紅,全身上下的傷口裸露在外,大部分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從妖獸羣中衝出後,就勉強走到兩方中間,就將方天畫戟插入地面,拄着不放。
莫晗遠遠的朝歷羽微微一笑,脊背挺的筆直,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到衛蘇身前,一頭栽倒在他懷中。
君修宗派來隨身保護歷羽的兩名金丹期修煉者顧不得自己的疲憊,連忙衝上前去,掏出一把丹藥,不管三七二十塞入歷羽口中,將他抱了回來。
沒有人知曉他們二人經歷過如何的廝殺,也沒有人知曉他們衝入到妖獸羣的哪裡,只知道這一個夜晚,妖獸緩緩的退去,再也沒有發動新一輪的衝擊。而他們二人也沉沉的睡去,一個夜晚沒有甦醒。
當新一天的朝陽升起,或許是由於前一夜流的鮮血太多,死去生靈太多,靈魂久久不散,衝散了一年四季籠罩在魚蟲沼澤上空的瘴氣與毒霧,陽光得以普照在這片暗紅色的土地上。
莫晗睜開眼,溫暖和煦的陽光射進他的瞳孔,射進他的心裡,似乎要照射到他最深的地方,給他溫暖。
沒有人願意上戰場,也沒有人喜歡戰爭,但很多時候戰爭無可避免。因爲立場不同,因爲所追求的的東西不同,亦或是價值觀不同。所以有很多人被迫上了戰場,參與了戰爭,或許他們只是爲了活下去,活下去。
經過鮮血的洗禮,疲憊的廝殺,數千人的修煉者只活下來不到三分之一,人人帶傷。他們互相攙扶,互相搭手,將戰死的同袍狠心扔進祭靈碑的禁地當中。
遺體剛落到禁地的地面,就伴隨着陣陣黃煙,化爲血水消失在地面。
融化了衆多屍體,吸收了許多血水的禁地地面,顏色沒有任何改變,在陽光的照射下,未曾消失的骨骼閃爍着晶瑩的光芒,有的黯淡,有的明亮。
“你醒了?”衛蘇拖着疲憊的身體,手裡拿着一隻不知什麼妖獸烤熟的後腿遞給莫晗,“先吃點吧,妖獸的下一次攻擊估計快到來了。”
莫晗不客氣的接過,他的肚子早已餓的咕咕作響,手中的殺生刃快速從巨大的後腿上紛紛劃過,一片片切割均勻的烤肉片就落在地面,地面上早已被衛蘇鋪上一塊白布。
“不會來了,除非他們真的想死,或者他們能夠自己接近祭靈碑。但這是不可能,他們或許會來跟我們談判。”莫晗將殺生刃放回小腿處,雙手抓起肉片就往嘴裡塞,含糊不清的說道。
衛蘇一怔,昨晚妖獸退去,久久未組織起新一輪的攻擊,他就開始懷疑,但一直不敢相信,此時莫晗說出口,他自然明白莫晗口中的他們指誰,肯定不是普通的妖獸。
“昨天夜裡,我跟歷羽殺入了妖獸羣的最深處,與沙漠魚、隱翅毒蟲的首領大戰一場,最終將他們重傷卻沒能將他們殺死,無奈之下我們才返回來。”
衛蘇一下沒一下的將 喂進口中,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他倒在了回來半途,現在都沒有醒過來,全身的傷口布滿毒液,呼吸十分微弱,甚至到了快要停止的地步,沒有人知道他還能不能醒過來。”
莫晗抓起烤肉塞入口中的動作一滯,搖搖晃晃的站起,扶我過去看他。
君修宗所在的地方離莫晗不遠,兩名隨身派進來保護歷羽的金丹期修煉者,此時臉色蒼白,雙眼通紅佈滿血絲,就連身體都有些顫抖。但還堅持着不斷將元力輸送到歷羽身體內,幫他療傷。
歷羽安靜的躺在地面,右手緊緊的握着方天畫戟,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滿身的傷口雖然經過精心處理,但似乎沒有任何好轉。看上去十分滲人,傷口外翻,綠色的液體不斷從上面流出,傷口深處,甚至看到森白的骨頭都變成了綠色。
或許是感覺到莫晗的到來,又或許是心中的執念不肯放下,歷羽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兩隻眼皮艱難的睜開,望着來到身邊的莫晗微微一笑:“如果我死了,把我的屍體帶出去,隨便找一個地方埋了,把方天畫戟交還君修宗。我不想死在這個噁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