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更近了。巍峨的羣山深處,懷抱着一個小小的村落,在皎潔的月光的照射下,安靜的躺在那裡,彷彿一個睡熟的孩子。山還是那羣山,那山的頂端,曾經留下過丁雨和王思雨的腳印。水還是那條水,那水花中,曾經跳動過丁雨和王思雨的歡笑。
“一別幾易寒暑,千般總似隔世!”
丁雨的腦海中不知怎麼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禁輕聲吟了出來,總算明白了什麼叫近鄉情怯,什麼叫鄉愁。
“‘一別幾易寒暑,千般總似隔世,’說的真好,小雨哥,你真厲害,隨便說一句話都能讓人回味半天。”喬楚站在赤霞劍上,臉上泛着崇拜的光芒。
“呵呵,傻丫頭,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一個大作家寫的。寫的是這位作家重回故鄉後的感觸。”丁雨答道,心中卻在想着後面那一句,“再來真是萬幸了。”
再回來真是萬幸了。十年匆匆而過,丁雨的經歷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先是火車上偶遇拯救地球的逍遙子,緊接着見到了岩漿湖,還掉了下去,卻觸發了上古的神陣,被傳送到一個未知的空間,看到了傳說中才有的鳳凰,誤打誤撞之下,又被傳送到了拜火教火神大殿的棺材裡。在拜火教中一困就是十年,接觸到了修行,直到如今。現在,總算是重新回到了故鄉。可是,怎麼解釋這十年的經歷呢?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說,說了也沒人相信啊。靜靜的懸浮在自己家的上空,他猶豫了,徘徊了,良久,這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衝喬楚說道:“我們走吧!”說罷當先轉頭飛去。
“哎,小雨哥,你等等我啊,別飛的那麼快啊!”喬楚一個愣怔,搞不清丁雨爲什麼到了家門口卻不進。等醒過神來的時候,丁雨已經飛的遠了,連忙駕着赤霞劍追了上去。
“噓——”丁雨連忙停了下來,苦笑着衝趕上來的喬楚說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小點聲不行啊?”
喬楚吐了吐舌頭,接着俏臉一板:“誰讓你不等我的,你要再敢這樣我還喊,哼——”
丁雨滿腹的愁緒化爲烏有,撲哧一下樂了,“好,算你狠!我惹不起你總行了吧!走吧,咱們去上京。”
“怎麼不進家呢?”喬楚好奇的問道,看丁雨面上變色,連忙轉移話題問道:“上京是哪裡?你說請我吃冰激凌的,那裡有嗎?”
“上京啊,是華夏最繁華的都市之一,我以前開了個公司,公司的總部就在那裡。那裡別說冰激凌了,所有你想到想不到的,全部都有,包你大開眼界。”丁雨說的天花亂墜,眼睛裡卻是一片迷茫,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上京火車站外的出口處人潮如織。各色行人行色匆匆的從此處經過,每個人的臉上或神色憂鬱或喜笑顏開,大多卻是面無表情,彷彿戴着個死板的面具,即使偶爾變幻表情,那表情也是呆板而又木然,像極了數學裡邊死巴巴的公式。
喬楚就不一樣了。她就像個天真活潑的靈童,臉上每每表現出來的詫異,歡笑,驚喜,都是那麼的真實。有她陪在身邊,給丁雨灰色的心裡平添了一份色彩。
丁雨寵溺的摸了摸還未從首次坐火車的驚異中回味過來的喬楚的腦袋,“傻丫頭,看你那傻樣,怎麼樣?火車好玩吧?等會兒我領你去坐汽車。你站在這裡別動,我去買點東西,馬上就回來。”
“哦,”喬楚點了點頭,“你可得快點回來啊。”已是初夏,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長髮飄飄,樣子清純可愛到了極點
。
丁雨微微一笑,轉身離去。遠處有家冷飲專賣店,他答應要請喬楚吃冰激凌的,不能說了不算。剛從拜火教出來時他分文未有,不過半路上遇到一個開奔馳的胖子,便打劫了他。那胖子哪裡見過人在天上飛啊,傻愣愣的看着丁雨從他的車裡翻騰,竟連反駁都沒反駁,等到丁雨跟喬楚離去時才嚷了一句:“神仙啊,你們是神仙嗎?”惹的喬楚每每想起的時候都會大笑不已。
搶劫?這樣的事情丁雨平日裡是連想都不會去想的,雖然當初爲了找王思雨他殺了不少的人,不過那是逼不得已。他從小的教育還是告訴他要做一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可真的搶劫成功以後,他的內心中卻沒有預想到的愧疚,反而有種小小的欣喜。也許,禁忌的作用除了約束人類以外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打破的吧。是的,打破禁忌產生的快感是無法言語的,這有些邪惡,有些不符合道德規範。可是,所謂的規範又是誰制定的呢?規則,只對普通人有意義。總有些人是遊離於規則之外的。如今,丁雨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卻並未因此欣喜,因爲,這代價是巨大的,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與現實之間,產生了距離。
丁雨穿着一身休閒服,剃了個光頭,黝黑的皮膚,粗狂中透着一股狂野,偏偏又面相清秀,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矛盾的組合在一起爲他平添了一股魅力,使得他那不大的眼睛都彷彿遠天的兩輪彎月一般熠熠生光。售貨員小妹妹看的出神,找錯錢了都不知道。丁雨笑着將多找的錢推了回去,這才轉身離去。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一聲驚呼,好像是喬楚的聲音。這十年閉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修行到了什麼程度,和喬楚所說的每一種境界都有所不同。按照道理,應該是元嬰期無疑,可偏偏又像是渡劫一般,把他都搞糊塗了。他也不去多想,只是知道,好處還是很多的,比如說靈覺大開,很遠的聲音就可以聽到。當下便有些着急,連忙加快了腳步。倒不是怕別人傷害到喬楚,恰恰相反,他是真怕喬楚不知輕重,傷害到哪個倒黴的男人。對於喬楚的魅力,他還是很明瞭的。
返回原地,卻發現招惹喬楚的並不是個男人,反而是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女人的身邊,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裡。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輛黑色的奔馳靜靜的停着在那裡,散發着一絲絲高貴的氣質,昭示着二人身份的不凡。周圍圍着一羣人,男女老少都有,指指點點的,小聲的議論着什麼。待到丁雨看清那對男女的面貌以後,不禁笑了。
“楚楚,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丁雨沒有主動跟那對男女打招呼,反而先去招呼喬楚。說着話將手裡的冰激凌遞給她,這纔回頭面對那對男女。
“丁雨?”西裝男人面色驚訝中透着驚喜,只是語氣間有些遲疑,好像不能肯定似的。
“王連虎,劉若男,呵呵,你們好!多年未見,你們還是老樣子嘛。這是我的妹妹喬楚,她年少不懂事,有什麼對不住你們的千萬多多包涵啊!”丁雨笑着說道,言語間點出了喬楚的身份。原來這兩位乃是丁雨的大學同學。時光如梭,多年未見了,那二位除了變的成熟了一些,倒是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有丁雨,由於修行的關係,雖然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卻依舊如同二十歲的少年一般。也難怪王連虎有些不敢認了。
“真的是你啊丁雨,咱們總有十幾年不見了吧?”王連虎臉上的驚喜顯然發自內心,上前給了丁雨一個擁抱,又在丁雨的胸口輕輕的捶
了幾拳,這才說道:“你小子吃了人蔘還是怎麼的,一點都沒變,你要是不承認的話,我都不敢認你了呢?我們就不行了,老咯。怎麼樣?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吧。”
“還好,你們呢,看樣子混的不錯啊!”丁雨笑道,看了一眼頗有些尷尬的劉若男一眼,“怎麼?你們……”
“嘿嘿嘿,”王連虎但笑不語。
“可以啊,你小子到底是抱得美人歸了。若男,這小子要是敢對你不好就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丁雨說道。
劉若男面色轉冷,道:“不必了,我的男人我自己還管教的來,就不必你來操心了。”
“若男,你這是又何必呢?”王連虎搓了搓手,有些不安的看了看丁雨。
丁雨倒是不爲己甚,擺手道:“沒關係,她這脾氣到是一點都沒有變呢。”說着頓了一下,話鋒一轉道:“對了連虎,你老家不是京都的嗎?來上京這是……?”
“哦,是這麼回事,我們公司希望跟這邊的一家公司合作,派我跟若男過來接洽一下。”說到這裡王連虎面色一暗,“只是這家公司乃是世界五百強,在業界名聲顯赫,我們來了好幾次了,連人家女老闆的面都沒見着呢。”
“你好歹也是個總裁了,說話怎麼這麼沒底氣呢?大公司又如何?咱們公司也不差啊。再說了,這回不是說好見咱們了嗎?還跟他抱怨什麼?跟他抱怨有用嗎?”劉若男不滿的說道,說着話還用眼角掃視了丁雨一眼。
丁雨苦笑一下,心說,我不就是拒絕了你的告白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記着啊?這女人的仇恨也太執着了吧!表面上卻一點也不表現出來,呵呵一笑道:“答應見面就好,你們二位珠聯璧合,聯袂出馬,還有搞不定的嗎?不過話說回來了,我在上京也混了多年,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找我,能夠幫忙的,我絕對不會推辭。我的手機號是139xxxxxxxx。好了,你們也忙,就不打擾你們了,等辦完了事一定要聯繫我啊!走吧,楚楚。”最後一句話卻是衝喬楚說的,說罷拉着她走到路邊伸手攔了輛出租坐了進去。
“出租車啊,還吹牛在上京混了多年呢,連個車都沒有混上,哼!”劉若男不屑的說道,視線卻追隨着丁雨乘坐的出租車越拉越遠。
“好了若男,咱們畢竟同學一場,你說話就別這麼刻薄了好不好?”王連虎對於劉若男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小聲的勸慰道。
“你還說我,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怎麼樣?美女好看嗎?你別以爲你現在當了總裁了,就不把我放到眼裡了。怎麼的,還想煥發第二春啊?春心動了啊?我看你那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吧?我告訴你吧,沒戲,沒看人家小姑娘跟丁雨那親熱樣嗎?哼,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虧那丁雨還說今生只愛王思雨一個人,王思雨失蹤了呢,這不一樣又找了嗎?還妹妹,虛僞!”劉若男越說越氣,越說越氣,怒火幾乎無法遏制了,只有長長吸了口氣,這才稍微的鎮定了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至於這麼生氣嗎?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人家陳老闆還等着咱們呢,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耽誤了可不好。”王連虎說着打開奔馳車門坐了進去。
“是啊,我這是怎麼了?至於這麼生氣嗎?”劉若男自言自語了一句,搖頭苦笑了一下,邁開絲襪包裹的長腿,也坐進了汽車。奔馳緩緩的發動,若行雲,若流水,越來越快,向着遠方開去,卻正是丁雨和喬楚離去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