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士自吹自擂的話差點讓我笑出聲來。天上的真仙?真仙會半夜偷偷摸摸的娶媳婦嗎?
道士站在臺階上,趾高氣揚,而他面前的人卻卑躬屈膝,我看不到這人的臉色,不過可以想象出來,應該有點不大情願。
果然,那人低聲說:“上仙,我已經答應把女兒嫁給你了,這請親戚朋友什麼的,就不必了吧?”
原來這人是道士的岳父。不過這位岳父的地位在道士這裡可不高。
“不請親戚朋友?那將來你女兒大了肚子,或者給我生了一男半女,你怎麼解釋?將來我們同吃同住,被人看到了,你怎麼介紹我?”道士一臉嘲諷:“你不怕丟人嗎?”
“丟人?”他對面的人苦笑了一聲:“人已經丟盡了,還有什麼可再丟的。上仙,你不是早就和我女兒同吃同住了嗎?”
“哈哈,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還藏着掖着幹什麼?你女兒嫁給神仙,這是多榮耀的事?”道士伸了伸懶腰:“去吧,把人請過來,熱熱鬧鬧的辦一次婚禮,那你還是我的好岳父。如果你不給我面子,以後我可也不給你面子了。”
那人無奈的點了點頭,只好拿出手機,挨個打電話。
“強搶民女。”我躲在暗處,給這件事定了性。看來這道士擄來了父女兩個,要在今晚結婚,那我們來的還真是時候。
緊接着,我又聽到那人在電話裡邊說,讓親戚朋友來觀音村,自己的大宅裡面,這裡正在辦喜事。
我愣了一下,這宅子是女方家的?可是看道士趾高氣揚的樣子,簡直就是這宅子的主人了啊,看來這父女兩個,不僅留不住人,連財也留不住了。
我嘆了口氣,趁人不要注意,偷偷溜進去了。我看得出來,院子裡除了道士和他的岳父之外,其餘的都是請來的幫工,應該沒人注意到我。
果然,我假模假樣的搬了幾張桌子,周圍的人正眼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走到角落裡,偷偷拍了拍一個年輕人的肩膀。那年輕人被我嚇了一跳,連忙把手裡的煙扔了,緊張的回過頭來。
等看到是我之後,他又鬆了口氣,扶了扶眼鏡,不客氣的問:“你是誰?”
“我和你一樣,來幹活的。”我笑了笑:“怎麼?躲在這偷懶呢?”
“跟你有關係嗎?”眼鏡一臉不耐煩。
我嘿嘿一笑,從身上摸出來一盒煙,看都沒看,就塞到眼鏡手裡了:“都是來幹活的,交個朋友。”
眼鏡收了煙,態度好多了。
其實我根本不抽菸,這盒煙還是剛纔在旁邊桌子上偷來的。
“老弟,我跟你打聽個事,這結婚的新郎官,怎麼是個道士?”我看眼鏡吞雲吐霧的正開心,於是問了一句。
那眼鏡瞟了我一眼,問我:“你不是觀音村的?”
我點了點頭。
“我猜你也不是,面生的很。”眼鏡深吸了一口氣,一根菸下去了一半:“只要是觀音村的人,誰不知道這檔子事?這宅子是老張的。老張這傢伙也有錢啊,以前大家都嫉妒的要命,前陣子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從外面請了個道士,就當成神仙似得養在家裡了。”
“村裡人就瞎猜,覺得老張錢這是富人心思。錢太多,命太短,擔心花不完,想多活幾年,好把錢敗光。”
“哦,他養着道士,想延年益壽。”我回了一句。
“嗯,差不多。沒準想長生不老也說不定。”眼鏡幸災樂禍的說:“開始的時候還挺好,這道士來了之後,老張出門都滿面紅光的,像是碰見了什麼喜事。但是時間長了,嘿嘿……他就開始愁眉苦臉了。後來大夥一打聽才發現,道士和他閨女搞到一塊去了,兩個人就在老張眼皮子底下不清不楚的,嘖嘖嘖。”
眼鏡伸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老張這臉都丟到姥姥家了。這不是?只好辦個婚事,給個名分。不過照我看啊,那道士心眼不咋地,老張這宅子早晚得給人霸佔了。至於老張爲什麼不報警,估計還做那長生不老的夢呢。寧願賣了女兒,也不肯得罪了道士。”
我點了點頭,看來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於是和眼鏡感嘆了兩句封建迷信害死人之類的,也就掉頭走了。
我在院子裡幹活,眼睛卻時不時朝道士看過去,想要等到個他落單的時候,把他給敲暈了揹出去。
我早就看好了,這傢伙腳步虛浮,氣息短促,顯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身手很差勁,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只可惜,道士一直站在門口,得意洋洋的看着衆人幹活,我總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把他抓走吧?
這樣等了二十來分鐘,還是沒有機會,有人讓我爬到梯子上掛燈籠,我本想拒絕,但是轉念一想,我就是來幹活的,裝就裝到底吧,於是嘆了口氣,接過燈籠爬了上去。
這時候,大門外面忽然起了一陣陰風。這陣風呼嘯着衝了過來。
我手裡的燈籠劇烈晃動起來,陰風還沒有過來,火苗就噗地一聲滅掉了,緊接着,我感覺那陰風把我的身體包裹住了,然後是刻骨的寒冷。我像是掉進冰窟窿裡一樣手腳失去知覺,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
“幻覺,這都是幻覺。”我默默地念叨了一聲,咬緊牙關,伏在梯子上一動不動。
我很清楚,這陣風來的不正常,很有可能是領頭人等不及了,帶着人衝進來了。
我趴在梯子上嘆了口氣,看來今天要有一場大戰了。不過這和我沒什麼關係,反正兩幫人都不是好人,我就靜觀其變,找機會逃走好了。
陰風來得快,走的也快。等風停了之後,我擡頭一看,發現滿院子燈籠,吹滅了一半。
而滅掉的燈籠有個規律,從大門口一直延伸到某間屋子裡。
“哈哈,居然有邪祟敢來這種地方,看來真是不把本仙放在眼裡了,我的天羅地網你也敢闖。”道士很興奮的拿出桃木劍,向那間屋子衝過去了。
在路上的時候,他一連拿出來五六張道符,一邊唸咒,一邊拋出道符。我發現這些道符不偏不倚,全都貼在了門窗上,將那間屋子死死困住。而且道符上隱隱有金光閃耀,更顯得堅不可摧。看來這道士身手不行,但是道術確實是貨真價實的。
道士衝進屋子裡捉人了,可是我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進了另一個小院。
這身影速度很快,別人都沒有發現,而我恰好趴在梯子上,所以看見他了。
本來我不想多管閒事,可是那人的影子實在是太熟悉了,總給我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好像我不趕快過去,就會錯過什麼大事一樣。
我咬了咬牙,從梯子上跳下來,向小院走過去了。
這小院很安靜,好像大宅裡張燈結綵大辦婚事,根本沒有影響到它一樣。屋門上的紅喜字也安安靜靜的貼在那裡,沒有動靜。
屋子裡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但是我確定裡面有人。
我悄悄走過去,聽到裡面傳來個男人的聲音:“你要結婚了?”
這聲音很悲傷,帶着絕望和難過。
隨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不帶感情的說:“嗯,我要結婚了,時辰一到,就會嫁過去。”
那男人說:“你喜歡他嗎?”
沉默良久,傳來女人的聲音:“喜不喜歡,都已經定下了。”
男人急了:“你跟我走吧,我們倆纔是一對。”
屋子裡傳來一陣撕扯聲,那女人很着急,壓低了聲音說:“咱們倆是不可能的,你別逼我,不然我就喊了。”
屋子裡果然安靜下來了,過了一會,男人失落的說:“我是真心愛你的,你知道嗎?”
“嗯。”女人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都打聽清楚了,你們兩個時辰之後才拜堂,拜堂之後,你就是別人的老婆了,我就再也不能見你了。”
這次女人連回應都沒有了。
男人幽幽的嘆了口氣:“讓我再最後擁有你一次吧。”
緊接着,屋子裡的牀吱扭吱扭的響起來了。
我在外面聽得目瞪口呆,老張的女兒也是個人才啊。不僅和道士有一腿,還在外面有個情郎?這也就算了,這年代,腳踩兩隻船不是稀罕事,可是她牛就牛在,還有兩個鐘頭就要拜堂了,居然能忙裡偷閒,和情郎打個分手炮……
我搖了搖頭,忽然聽到女人氣喘吁吁地說:“打開燈,讓我看着你。”
“開燈做什麼?我們就這樣挺好的。”男人也氣喘吁吁。
“開燈,把燈打開。”女人柔聲說:“只有看到你那張臉,我才能動情。”隨後是一陣摸索聲,有人把燈打開了。
“啊……你是誰?”屋子裡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是我,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男人焦急的安慰她:“你別喊,只是換了張臉而已。還是我。”
“不,這不是你,這怎麼是你?你滾開,別碰我。”女人尖叫了一聲,屋子裡傳來砰砰砰的聲音,好像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