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小兔子?這兩個人到底是誰?我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一些猜測,但是耐住了性子,打算繼續看下去。
小女孩聽了老頭的話之後,有點似懂非懂。而老頭乾脆把矇住眼睛的白布摘下來了,對小女孩說:“前兩天,你媽不是還打你了嗎?像她那種粗野的人,能做成什麼事?”
小女孩一聽老頭提起來捱揍的事,像是忽然恢復了記憶一樣,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嗯,咱們不帶她玩,等她不打我了再和她玩。”
“這就對了,來,讓爺爺抱抱。”老頭見勸動了小女孩,頓時眉開眼笑,鬍子都翹起來了。
“不抱,你先把眼睛蒙上,我要玩捉迷藏。”小女孩把布條塞進老頭懷裡,笑嘻嘻的跑開了。
老頭哈哈一笑,就把眼睛蒙上了,然後高聲說:“小兔子,你可要藏好了啊。十,九,八……”
老頭數的很慢,顯然在給小女孩時間,讓她趕快藏起來。而小女孩一矮身,藏到了石桌下面。
石桌本來就矮小,除非彎下腰,不然什麼都看不到。再加上晚上燈光昏暗,老頭想要找到她,真的很不容易。
老頭已經數完了十個數,剛剛把布條摘下來。這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哨子聲。這聲音急促尖銳,聽在人耳朵裡很不舒服。
哨聲由遠及近,眨眼之間,就到了院子外面的街上。它在牆外稍稍停留了一會,就迅速的遠去了。
老頭似乎知道這聲音的含義,聽到它走遠了,頓時鬆了口氣。然後用盡量歡快的聲音喊了一嗓子:“小兔子,爺爺來找你啦。”
他繞着柱子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人,正要到別處尋找的時候,忽然聽到撲通一聲,從牆頭上掉下一個人來。
老頭嚇了一跳,定定的看着那裡。摔倒在地上的人迅速的爬起來了,他走路歪歪扭扭的,像是喝醉了一樣,但是速度很快,眨眼之間就到了老頭面前。
藉着月光,我看到這人是一個留着光頭的和尚,只不過他滿臉皺紋,鬆弛的皮膚向下耷拉着,顯然已經有很大年紀了。
他走到老頭面前,不等他說話,就隨手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戒刀來,抵在老頭的脖頸上。
“戒刀能剃頭,也能殺人。你懂嗎?”他的聲音很蒼老,而且顫顫巍巍的有氣無力。
“我懂,你想要什麼?”老頭可不敢輕舉妄動。
“我問你,你多大年紀了?”老和尚上下打量老頭。
“不大,今年剛剛五十歲。你如果要錢的話,我可以馬上給你。”老頭說話的時候,一直用眼睛瞟那把戒刀,顯然擔心老和尚一失手,把自己的喉嚨割破。
“五十歲?五十歲!”老和尚呸了一聲,口出穢語:“媽的,居然碰見個半截身子進黃土的。”
“哈哈,老師傅,你又何必罵我,你好像比我還要老一點。”老頭顯然很害怕,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但是他仍然強撐着開了個玩笑。
我看到他神色之中,不僅有害怕,還有焦急,估計是擔心自己孫女的安慰。而那個小女孩一直藏在石桌下面,倒始終沒有出聲。
“我確實比你要老一點,不過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我雖然會老,但是永遠不會死。”老和尚淡淡的說了一聲。
“老師父,這是爲什麼?呃……不如你把我放了,咱們到屋子裡面,好好談談,怎麼樣?”
“不必了,外面有追兵,追的正緊,我這副臭皮囊也撐不住了,正好借你一用。”
老頭還要再說話,那和尚忽然伸出手,在他的頭頂深深地按了下去。
老頭痛極了努力地掙扎,那和尚雖然兇悍,但是畢竟年邁,被他一掙扎,居然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那老頭趁機同那和尚扭打起來。
最後這兩個人似乎都精疲力盡了,躺在地上,誰也不再動彈了。一陣冷風吹過來,大樹上的葉子紛紛揚揚的落下去,遮在這兩個人臉上。他們一動不動,似乎是同歸於盡了。
過了好一會,老頭慢慢地爬起來了,然後踢了老和尚一腳。那老和尚動也不動,確實是死了。
我趴在樹上,心想:“老和尚畢竟是太老了,雖然同爲老人。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和一個五十歲的老人想比,還是差了很多。”
那老頭站起來之後,卻沒有繼續尋找自己的孫女,反而在院子裡跳了跳,然後甩了甩胳膊,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雖然是個老頭,不過這肉身保養的還可以,應該能再用上幾十年,這一番奪舍,倒也沒有做賠本的買賣。嗯,不知道這老傢伙叫什麼,我得趕快搞清楚。”
我看到這裡,頓時明白過來了。這老頭恐怕就是林鐵關,小女孩就是林白荼。這應該是二十年前的事。
老和尚的元神顯然已經鑽到林鐵關的肉身中去了,他嘀咕了兩句,就急匆匆的進屋。屋子裡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像是在尋找某樣東西。
這時候,林白荼終於從石桌下面鑽出來了。她滿臉都是淚痕,卻用小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然後輕手輕腳的向院子外面走。
眼看她就走到門口了,卻沒想到一腳踢在一個花盆上面,啪的一聲,那花盆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屋子裡翻找東西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着房門被打開了,老頭飛快的跑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老槐樹後面忽然伸出來一隻手,一把向小女孩拽了過去,拉着她藏在了樹後。
我趴在樹枝上,一直看着遠處,倒沒想到樹下還站着另一個人,看到這隻手之後,頓時嚇了一跳。
等我自己辨認手的主人的時候,頓時驚呆了。這張臉好面熟啊,這……這不是白綾嗎?
這時候的白綾,身上穿着西南少數民族特有的服裝,頭上挽着大大的髮髻,看起來很漂亮,有一種獨特的異域風情。
只見她死死地捂着林白荼的嘴巴,將她摟緊了自己懷裡面。而林鐵關則一步步逼近,慢慢把地上的戒刀撿起來了,並且陰沉沉的問了一句:“是誰在那裡?出來。”
沒有人回答他。
“我讓你出來。”林鐵關顯然惱了,腳步加快了一點。
白綾伸手拍了拍林白荼的腦袋,俯下身子,在她臉上使勁親了一口,然後一咬牙,從樹後跳出來了。
“公公,是我在這裡。”白綾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裡,顯得怕極了。
“你看到什麼了?”林鐵關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只是……只是路過。”白綾試圖矇混過關,但是這話說的很沒有底氣,畢竟它太像是謊言了。
“原來只是路過,那你回去吧,這麼晚了,早點睡。”林鐵關竟然揮揮手,打算把她放走。
白綾點了點頭,轉過身子,緩緩地向外面走去。
林鐵關咧了咧嘴,露出一個陰險的表情來,他悄無聲息的撿起地上的戒刀,快步上前,向白綾的後心扎過去。而白綾似乎對此早有防備,她猛地一轉身,躲了過去。
只可惜,她雖然躲過了戒刀,但是仍然被林鐵關給抓住了。
林鐵關得了新的肉身,身手敏捷的很,白綾雖然年輕,但是畢竟是女人,被他扼住脖子之後,一時間居然無法反抗。
林鐵關冷笑一聲,隨手把白綾的腰帶拽了下來。白綾的腰帶,實際上就是一塊長長的白布條,林鐵關順手用這白布條纏在白綾脖子上,用力的向身後一拖。
白綾被他拖倒在地,兩手亂抓,兩腳亂蹬,在地上撓出來了幾個淺坑。漸漸地,她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最後沒有動靜了。
林鐵關向周圍望了望,伸手把白綾提起來,向大槐樹走來了。
我藏在樹上心中打鼓,擔心林鐵關會發現我。幸好,現在天色已晚,槐樹枝葉又繁密,我並沒有暴露行蹤。
林鐵關用白布條在樹上打了個死結,然後把白綾掛在上面,僞裝成上吊自殺的樣子。
我看到趁着這個時間,林白荼從柱子後面悄悄地走了出來,躡手躡腳的逃到了院子外面。
她的身子在劇烈的發抖,顯然已經怕到了極點,可是居然硬撐着沒有哭出聲音,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就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林白荼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白綾一眼,眼睛中有無限的哀傷。緊接着,她又看了林鐵關一眼,神色中有恐懼,也有怨毒。
半個小時前,她還是和爺爺玩捉迷藏的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半小時後,我感覺她在一瞬間成熟了,甚至有點蒼老。
林白荼走了,林鐵關渾然不覺,把白綾掛好了之後,又把老和尚的屍體藏了起來。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林繼業的聲音:“爸,外面有個道士來了,自稱天機子。他說今晚正在捉妖,追到附近的時候妖物不見了,問我們家裡有沒有動靜。”
林繼業一邊說話,一邊向院子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