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的禮曲在白色濃霧中響起。
通往酆都城的大門已經打開。
奈何橋下小河淙淙。
牛頭馬面,拖着沉重的鎖鏈隆重前來。
花琪珍在夜晚幽冷的街道上走得飛快。
突然,有個聲音叫住了她。
“珍珍!等等我!”
是毛毛!花琪珍回過頭看到正從電影院那邊追過來的男朋友,一顆懸在喉嚨的心終於緩緩地落回到原來的位置。剛纔經歷的一切此刻仿如在胃底消化成殘渣,她直想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毛毛!”花琪珍含着眼淚,感動地向那邊的人影招手。她多想投入男友的懷抱大哭一場啊。只是……
花琪珍揮動着的手在半空剎地停住。
耳邊似乎傳進來奇怪的聲響。嘭嗵嘭嗵。
剛平息下去的恐懼突如巨浪一般,轟地將花琪珍瞬間沒頂而過。她眼睛睜得大大,直勾勾地盯着放慢腳步走過來的男朋友。
呼吸流失了,心跳被血液蓋沒。全身的骨骼,肌膚,血液,呼吸在劇痛的胸腔中瘋狂地顫慄起來。她開始慢慢哆嗦地向後退。她無法面對那團迎面撲來的陰寒氣息,她深信那團陰氣會把她撕成碎片,她的肉體將被啃噬。
毛毛似乎還沒注意到他身後緊跟着一個黃色的身影。他沒聽到嗎?那個穿黃色雨衣的小孩拍打皮球的聲音。
是的,他不會聽得到。因爲它是鬼。鬼魂如果讓你看到它,這表明你大限將至。
花琪珍盯着那跟在男友後面的小孩,它蒼白的下巴飄蕩着一絲陰笑,她終於驚恐絕望到了極點,轉身一邊跑一邊哭喊着。
“鬼……鬼!”
她瘋狂地跑起來,經過無人的公車站牌。街道上只有她一個人以及那緊緊追隨在耳邊的嘭嗵嘭嗵聲。靜謐的城市陷落在一片荒蕪中,漆黑的幕布把一切油潤的人間氣息都矇蔽起來了。
天地空曠得讓人發慌,她可以逃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但每一處都是死衚衕。
前面是一條人行橫道,荒冷的公路通往世界的盡頭似的。路上一輛汽車也沒有,於是花琪珍顧不上紅燈已經亮起,向對面馬路跑過去。
她跑到一半,跌倒在地上。這一摔摔得她頭冒金星,鼻樑骨好象斷了,她痛苦地在地上呻吟起來。隨即,她感覺到一隻手搭在了她的鞋子上。那隻溼漉漉的手,抓住她的小腿,慢慢地爬上來。
是它!那個穿黃色雨衣的小孩把她拉倒的!
花琪珍看到爬蟲似的小孩慢慢地覆上自己的身體,完全被嚇的憋住了,無法呼氣也無法吸氣。她徹底絕2望了,這種強大的絕望能摧毀一切。她躺在馬路中間,無能爲力地看着那張藏在黃色雨衣帽裡的蒼白的臉,在距離的拉近中變得越發清晰。
從黃色雨衣發出的陰笑將她內心僅存的勇氣擊個粉碎。她發覺全身溼透了,是從雨衣上滴下來的水珠,好象把她和它溶合在一起了。她的腦海中出現一片靜靜的河面,她浮在河面上,嘴巴和鼻孔裡不斷涌進來陰冷的河水,身體變得重起來,慢慢沉下去。她不要淹死,所以她拼命地划動雙手,想游到河岸,但是從水底伸出來一隻手,攫住了她的腳,大力地把她往水裡拉。
她終於慢慢地沉下去了,進入一個黑暗冰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