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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佔江暉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按照要求，警衛員邵寬此時應該要去提醒，讓首長休息了。
可是今天借邵寬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觸那個黴頭，首長今天心情不好，火氣很大，這是首長身邊所有的人都知曉的事。而且據說，首長不高興的原因是因爲見了一名華東的幹部。
邵寬記得有個年輕幹部見過首長，但是那個人年紀很輕，看上去比他的年齡大不了幾歲，這樣一人有能力惹首長不高興？邵寬對此表示懷疑。
他心中犯嘀咕，手上卻又麻利的泡了一杯茶去敲首長書房的門。他不敢直接去提醒佔江暉，只能通過其他委婉的方式來提醒首長，時間已經不早了。
聽到了敲門聲，佔江暉皺皺眉頭，道：“不用再送茶進來了，沒事一邊呆着去，盡知道瞎胡鬧。”
門外的邵寬聽到這話，臉唰一下紅了，想鼓起勇氣進去，但是嘗試了幾次，都不成，最後還是像泄氣的皮球一般迴轉了。
而此時在書房的佔江暉也是長嘆了一口氣，將手上書放在桌面上，伸了一個懶腰。細看其書的封面，竟然是一本叫《哲學的童年》的書。
佔江暉愛讀書，其對各種類型的書都有廣泛的涉獵，他幾乎每晚都讀書。但是今天晚上看書的時間明顯長了點，一般這種情況，他心中都是有事，看書靜不下心，看同樣頁數的書自然耗時要長一點。
佔江暉至今都還記憶猶新，當初華東系在面臨危機的時候，他們第一個動作就是死保組織部。而華東系的組織工作也是被公認很有特點，很厲害的。
當初，華東省委書記都可以換人，但是唯有組織部長，好像觸到了他們的禁忌，以至於佔江暉籌劃了很久的將馬學望換掉的計劃難產。
那個時候，佔江暉就清楚，華東系還要負隅頑抗，他們還有最後一個堡壘。他們的組織體系還沒有完全崩潰。
可是讓他萬萬沒料到的是，華東的秦衛國竟然會突然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要把華東組織部這個堡壘完全放棄，而且還主動申請讓組織部長換人，而他推薦的人選便是張青雲。
他的這個意見一反映到中央，幾乎沒有多少阻力都得到了領導的認同。因爲很多領導和佔江暉的心思很相近，他們都不願意華東系的組織體系繼續保留，秦衛國主動申請，而且其推薦的人選又讓各方面都沒話說，自然在政治局會上就通過了。
可是這樣一來，佔江暉卻有些措手不及了。他心裡還盤算的讓張青雲進團中央，而且他還放出去了風聲，現在在政治局會上卻來了如此大的變化，讓他的所有想法落空，這種感覺太不好了。
而感覺更不好的是佔江暉看出來了，秦衛國讓張青雲擔任組織部長，其根本目的是要栽培張青雲，是看中了張青雲的才華，他要將華東的基業轉嫁到張青雲身上。
這明顯就是赤裸裸的搶人，張青雲是京津欲重點栽培的苗子。對張青雲的發展，在京津高層早就有了共識和規劃，現在被秦衛國橫插了一槓子，不僅是所有的規劃被打亂了。
更重要的是讓張青雲的位置更加模糊了，對這樣的結果，佔江暉責無旁貸。
佔江暉瞭解張青雲，張青雲對秦衛國是絕對敬重和尊敬的，而張青雲行爲做事也很少講派系、講情面。他此去華東定然是要大展才華，在秦衛國那頭華東王的打造下，幾年功夫張青雲就會有自己的班底，就再也不是現在可以比擬的了。
到了那個時候，再說張青雲是京津系的人就有些牽強了，要說也只能說其和京津系淵源頗深。而和張青雲淵源頗深的可不止京津一系，張青雲老婆家族是趙系，另外還有郭系和汪系，和他淵源都深。
這樣一個人物，最終還是沒有比京津系完全網羅住，這纔是佔江暉最覺得沮喪的事。
但是另一方面，佔江暉又覺得有些欣慰，所謂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張青雲有更廣闊的空間自是更好。佔江暉當年也不是郭家的女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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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是郭家，佔江暉不可能有今天。如果只靠郭家，他也不可能有今天。這個道理看上去矛盾，卻是至理名言，這個道理用在張青雲的身上也是合適的。
但是明白這個道理是一回事，佔江暉在內心能否釋懷又是一回事。佔江暉這一生，經過了太多大風大浪，也歷經過數不清的失敗，像和秦衛國交手的這兩局不過是太平常的事。
他之所以耿耿於懷，就是因爲秦衛國這人太小人，華東系都奄奄一息了，他還在拼命的搶人。而且搶的不是別人，是佔江暉栽培了這麼多年的張青雲。
他秦衛國有能耐，自己去培養人才啊？自己手上沒人才可用，卻撒潑耍賴，利用小聰明從別人手上挖牆腳，這種手段和盜賊何異？
再說，秦衛國這人也確實有幾分果決的氣質，是屬於敢於做決斷的那種，他看中了張青雲，就敢用，就敢大用！這也是讓佔江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佔江暉當初都沒有他這樣的決斷呢，張青雲他是考察了很久，纔敢放心大膽培養使用的。當時他的表現，遠沒有現在秦衛國如此有氣魄和膽識。這讓佔江暉覺得自己似乎又比秦衛國差了一分，每個強者骨子裡都有高傲的一面，佔江暉可以承認失敗，卻不能釋懷自己比別人在氣魄和氣度上有遜色。
佔江暉此時還記得楊總理在政治局全體會議結束後笑眯眯的找自己握手的情形，楊總理道：“老佔啊，華東有個張青雲，那是你培養的幹部，我沒有見過這孩子，但是這個年輕人既然能夠在華東干出如此不錯的成績，自然是難得的人才。
現在中央調任他出任華東組織部長，我相信這也是有成熟考慮的，倒讓你抓華東的組織幹部工作有了一把尖刀，我該說恭喜你了。”
佔江暉心裡難堪到極致，但是楊總理貴爲政治局常委，他說這話誠懇自然，站在他的位置也是斷然沒有奚落佔江暉的心思的。
佔江暉沒辦法，只能說一些正面積極的話，可是心中終究是難受的。楊副總理在共和國有伯樂之稱，就是指其識人很厲害。他是華東系最大的頂樑柱，可惜廉頗老矣，馬上就要退下來了。
他能夠和佔江暉說這些話，自然是表明了他對張青雲也是認同的。這對張青雲是個無上榮譽的同時，也讓佔江暉徹底的沒了脾氣。
楊總理都說了這樣的話了，佔江暉還能將秦衛國怎麼地？而且張青雲任華東組織部長已經是鐵定的事情了，他想有什麼舉動都晚了。
說起來這事還是十分富有戲劇姓的。當初華東省委班子大調整的時候，佔江暉就已經動了要換華東省委組織部長的念頭。而當時他心中最中意的人選正是張青雲。
當時他的想法是張青雲出任華東省組織部長，佔江暉就可以對華東組織人事工作如臂使指，而華東系也就會消散於無形。可是，他的這個念頭因爲華東系的拼命捍衛而擱淺了。
沒想到，事情纔過去一年不到，他以前的想法恰恰成了現實。張青雲真就成了華東省委組織部長。只是，這個時候佔江暉的心態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沒有了對華東組織人事工作如臂使指的欣慰。有的卻是京津一系人才流失的扼腕之痛。
當然，或許不能個叫流失，張青雲是那種放在哪裡都能發光的金子，興許華東將來會因爲他的工作而大放異彩。對張青雲的才華和能力，佔江暉是有信心的。
直到想到這一點，佔江暉的心情纔好一點，他又想起張青雲在人民大會堂見他，最後怎麼也不願走，一臉的惶恐神情，他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嘟囔道：“這個小子，人真是比鬼都精靈，什麼事情想讓他看不透還真不容易。”
“咚，咚！”書房牆上的掛鐘響起，整整十二響，時間已經到了凌晨零點了。
佔江暉展開雙手，做了一個擴胸運動，精神沒來由的一爽。作爲領導人，他自有一套平衡調節的本事，剛纔還深皺眉頭的他，此時眉宇已經完全舒展開來，所謂的心情不愉快，在他雙臂一伸一縮之間，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畢竟是胸懷天下的人，他要考慮的問題無一不是關乎全國的大事。張青雲的事就暫時這樣揭過了，姑且看其在華東能混出多大的名堂吧！佔江暉對他的要求不高，只要比秦衛國混得名堂大就行。
對秦衛國，佔江暉是徹底的沒有一點好感，張青雲不管怎麼說，是他調教培養的人，現在他跟着秦衛國，自當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果是那樣，張青雲也算是給佔江暉掙了幾分面子，算是沒辜負佔江暉的一片苦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