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的聲音十分刺耳,讓身上還有些無力的華錦更加皺眉“不用這麼大聲我也聽得到的!”
剛剛醒來的華錦聲音微微帶着一絲喑啞,與她平日裡男裝打扮的時候故意壓低的聲音有些類似。
兩個婢女剛剛一瞬間以爲在做夢,一個已經躺着睡了半年多的人,突然這樣醒來了,尖叫之後馬上想起來了,年紀大的婢女忙推着另一個“快去跟容嬤嬤說一聲,小姐醒了!”
薑黃色紗裙的婢女一個踉蹌,趕忙匆忙的跑出去,纔到門口就看到因爲聽到尖叫而擔憂的趕過來的寧淏和華鍩“叫什麼,可是出什麼事了?”
“少爺,寧公子,小姐她,小姐她……”丫鬟激動壞了。
“哎呀,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容嬤嬤和芙蓉急的不行。
寧淏更是來不及聽了,提着衣襬進門,往華錦臥室方向走,沒走幾步,看到牀上斜靠在牀頭的小女子,突然站住了,那個連續幾個月來都只是安靜睡着的身影,那雙一直緊閉的雙眸,此時,睜開了。
“好久不見!剛剛丫鬟跟我說,我睡了半年時間,所以我們應該是很久沒見了吧?”華錦剛醒來還有些糊塗,她只覺得自己不過是拔了刀子,然後睡了一覺,結果醒來居然就過去了半年多的時間。
寧淏呆呆的站在那裡,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淚水忍不住的滑落。華鍩跟在寧淏身後,看到他站在那裡,又看着華錦那雙他熟悉的丹鳳眼睜帶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馬上眼睛一熱,快步跑了過去,撲在華錦懷裡“姐姐,你終於醒了!”
華錦伸手撫摸華鍩的腦袋“剛纔聽丫鬟說我睡了半年多,還覺得是不是你們故意說笑整我,看到你就相信了,我的小鍩長高了好多啊,是個翩翩美少年了,比姐姐都高了吧!”
“姐姐,姐姐……”華鍩的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不斷的看着華錦的臉,反覆的也只有這樣的聲音。
“嗯……”他叫一聲姐姐,華錦就答應一聲。手安撫的摸着他的頭髮,華鍩紅着眼睛,淚水嘩啦啦的止不住的掉,半年多來無處安放的心,就在這一刻,在姐姐的懷裡,安寧了。
華錦擡頭看着寧淏的方向,眼睛裡帶着暖暖的笑意,並不說話,卻讓寧淏讀懂了:好久不見,我還好,你還好嗎?
迎着這樣熟悉的眼神,寧淏宛如置身夢境,這一幕是他多少次在夢中見到的,而現在這樣的真實,這樣的美好,讓他不敢相信,腳步忍不住的放輕,每一步都好似帶着沉重的力量一樣,每一步,都帶來了心的顫抖。
這樣緩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一直到,看着華錦對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指細白修長,每日都被芙蓉修剪的很漂亮的粉色指甲,就近在他的眼前。
寧淏看着女孩鼓勵的笑容,顫抖的伸手,握住這隻遞到他面前的手,一瞬間的溫暖讓他落淚,虔誠的單膝跪地,將華錦的手貼近自己的額頭“謝謝,你終於回來了!”在他多少次在夢中驚恐害怕,找不到那個跟他手牽手的人的時候,在他多少次不敢睡眠,生怕再次經歷那失去的可怕夢魘的時候。
謝謝他的小六,回來了!
看到他如此,華錦的眼睛也紅了,過去的那麼漫長的時間,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場夢,不過是睡了一覺,對清醒的人來說,應該是長久的折磨吧。明知道對這人來說,自己到底意味着什麼,卻還是讓他經歷這樣可怕的擔驚受怕的失去,雖然不是她主動,但是“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寧淏趕忙搖頭,紅彤彤的眼睛裡還含着熱淚,努力的擠出一絲笑意“沒關係,沒關係,只要你還在,就好了!”只要這個人還在,就夠了,原來他要的從來都不多。
華錦的手指撫上他的眼眸,擦乾他臉頰上的淚水,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向沉默,剛硬堅決的人流淚,卻是爲了她。
容嬤嬤和芙蓉還有一干婢女也都跟着流淚,好一會兒容嬤嬤才反應過來一樣“小姐才醒來,可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口渴嗎,餓了嗎,有什麼想吃的嗎?”
“奴婢去給小姐準備果茶,前幾日做的蜂蜜芒果,衝了茶很是清甜,小姐一定會喜歡!”芙蓉臉上是不容忽略的喜色,就要去準備。
華錦聽到了以後,笑着搖頭“沒有覺得不舒服,感覺似乎是睡了一夜很累的覺,身上有點酸,有水嗎,嗓子有點渴!”她的感覺還好,就是覺得有點酸,倒是真的像是睡了一個很累的覺,只是覺得身上有些無力,許久不曾說話,嗓子也有些不舒適。
華鍩趕忙從華錦的懷裡爬起來,到旁邊給華錦倒了一杯溫水,下意識的就要喂,卻見到華錦伸手自己接着端起來,兩口喝掉“再來一杯!”比不上空間泉水的甘甜,但勝在可以解渴。
看着華錦這樣好好的自己端着喝水,睜着眼睛跟他們說話,這樣笑着的樣子,終於有了實感,這個睡了那麼久的人,終於醒了!
爲了端着杯子,華錦把手從寧淏的臉上移開,寧淏也站起來“你睡了許久,身上有些酸和無力是正常的!”說完對着外面說道“快去到內宅稟報一聲,去請大夫過來!”
外面有人馬上應了,一羣婢女過來看過之後,就被容嬤嬤給遣了做事兒,把空間留給幾個人。
“好像我睡得真的太久了!”華錦尷尬的笑笑“外面陽光挺好的,能扶着我到外面曬曬太陽嗎?”
看着外面的陽光舒適而不曬人,還有那樹上成熟的無花果,華錦不願意繼續這樣在房間裡。
“等大夫過來看過以後可好?”寧淏還有些擔心華錦的狀況,勸說她。
華錦笑着搖頭“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怎麼樣,沒什麼事的,我想曬曬太陽!”
依然是從前那樣堅持己見固執的樣子,寧淏知道自己怎麼也是拗不過她的,只好點頭答應,芙蓉和容嬤嬤聽到了,趕忙進來幫她換了衣衫,然後扶着她出門。
雙腳才落地,華錦就覺得腿一軟,幸好有人扶着自己“哈哈,這麼看,真的有睡了很久的感覺了!”竟然還能自己開玩笑。
寧淏和華鍩一面有些擔憂,一面看着她依然如故的樣子,只能淡淡的搖頭,果然,小六還是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