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古堡,裡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大廳很寬闊,裡面擺滿了椅子。
“請二位入座。”又是一名使者走了過來,手中托盤上擺着兩杯酒:“請二位喝下此酒,來進入幻境激活記憶。”
韶華峭回顧四周,很多椅子上都坐着一個人,他們都是閉着眼睛彷彿進入了夢鄉,但實際他們已經進入了幻境。
寬闊的大廳正中央擺着一口巨大的棺材,蓋子緊緊的蓋着,上面巨大的十字架圖案看起來格格不入。
韶華峭知道血族畏懼十字架,銀器一類的東西,可這位王,真的是與衆不同。
可能是因爲失去了愛人,纔會自暴自棄吧。
他坐到一個椅子上,拿過一個酒杯,一飲而盡。
意識逐漸消失,他迷迷糊糊中看見角落裡站着一名穿着洋娃娃裙子的小姑娘,正想說話,卻徹底進入了幻境中。
四周又是一片白茫茫。
韶華峭漫不經心的走動,幻境裡沒有方向,他只能憑感覺往前走。
終於,重重迷霧散去,幾聲謾罵傳來:
“你父親是墮天使,你母親居然敢跟那種異類私通,真不要臉!”
“聽說你是惡之天使,怎麼不早點去死呢?”
“我真不知道爲什麼長老要留下他,他不配待在天界!”
那是無數孩子的聲音,韶華峭走過去,看見一個瘦弱的孩子縮成一團被一羣孩子圍在中間,那些孩子背後長着翅膀,你一拳我一腳的打在中間那個孩子身上。
那個孩子沒有反抗,只是縮的更小,努力化解他們的攻擊的力度。
韶華峭聽史書上說,天使都是純潔美好的,內心永遠都是純淨的,但當他真正看到這一幕時,他產生了懷疑。
他們爲什麼要欺負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是自己嗎?
很快,那羣孩子離開了,只留下那個孩子孤零零的待在原地,韶華峭聽到了他低聲抽泣的聲音,便走了過去,問道:“你……沒事吧?”
那孩子顫抖的點點頭。
等等,這孩子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
韶華峭頓時確定了,這是自己的前世。
自己的前世,是一個天使,而且是一個被其他天使欺負的天使。
“很疼吧,被他們欺負……是因爲你的父親是墮天使嗎?”他蹲下,伸手將那孩子摟進懷中,一隻手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另一隻手從手鐲中取出傷藥,塗抹在他身上的傷口上。
孩子先是搖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到底是爲什麼呢?”韶華峭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開口詢問到。
沉默許久,孩子稚嫩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我父親是墮天使,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
“長老們說,我是惡之天使。”
孩子擡頭,韶華峭才發現他一直用一雙小小的羽翼遮住眼睛,彷彿在掩蓋着些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
惡之天使……韶華峭在記憶中搜尋着自己看過的關於天使的記錄,可是唯獨沒有聽說過所謂“惡之天使”。
可他還是個孩子,哪裡來的“惡”呢?論“惡”,剛剛那羣孩子不是更加惡毒嗎?
“他們說我一出生就跟別的天使不一樣,我的身上有着惡魔的污漬,所以說我是惡之天使。”孩子邊說邊開始嚎啕大哭,淚水打溼了韶華峭的衣服。
他拍了拍他的後背,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你覺得,我是個異類嗎?”
“我不認爲你是異類,你只是長的跟他們不同,但你的內心比他們更要純潔,你纔是真正的天使。沒有人規定天使都是長得一樣的,就連上帝也不能決定,你是你,而不是別人,既然你父母將你生了下來,賜予了你生命,你就應該好好珍惜,倘若你真的是異類,那你父母爲什麼還要將你生下來呢?”
隨着韶華峭聲音的停下,孩子不再顫抖。
孩子擡頭,朝他微微一笑。
然後,那孩子在他懷中逐漸消失,化爲碎片進入了他的體內。
這一部分的記憶,也隨之在他的腦海裡甦醒。
他是惡之天使,天使中的異類,沒有人喜歡他,但他從未憎恨過任何人。
他擁有一顆比其他天使還要純潔的心。
韶華峭自嘲一聲,他想起了前世,自己才三歲,一位長老摸着他的手,探測出了他的未來。
他的出生,爲天族帶來了毀滅。
他既不屬於天族,也不屬於惡魔。
他是異類。
他是“惡”。
自此,他的名字前,就被扣上了“惡”字。
他晃了晃頭,站起身,朝前方走去。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池塘,池水污濁,翻滾着黑色的魔氣。
而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正掙扎着從池子裡爬出來。
終於,那個孩子背後的翅膀狠狠一揮,扇出的風使他從池子裡爬了出來。
他咳嗽了幾聲,突然擡頭朝韶華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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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峭以爲他看見自己了,正打算說話,卻見少年呆呆的一動不動,似乎透過遮眼的羽翼看見了什麼。
順着少年的目光,韶華峭轉過身,然後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一頭灰藍色的長髮披在身後,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漫不經心的看着呆在那裡的少年。
“你是什麼人。”
俊美少年出聲,韶華峭就看着前世的自己嘴張了幾下,正打算說話,隨機又“撲通”一聲摔回池子裡。
定力不行啊小夥子。韶華峭無語。
“廢物。”俊美少年冷笑一聲,大步走到池邊:“喂,死了沒,沒得話就讓我看看長什麼樣。”
少年再度探出頭來,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黑水,然後接着呆呆的看着俊美少年。
俊美少年同樣在打量着他。
下一秒,少年身後的羽翼再度張開,閃爍着金橘色的光芒。
俊美少年表情一變,一雙瞳仁瞬間變成血紅色,他一邊道:“你是天族?!”一邊一掌拍了過去。
少年第三次掉進池子裡。
韶華峭:“這就是純血血族嗎?”小小年紀就這麼狠真的好嗎?
俊美少年收回手,警惕的看着水池。
過了許久,他見少年沒有探出頭來,有些緊張的道:“喂,還在嗎?別裝死!”
沒有人迴應他。
他頓時慌了,稚嫩的臉上流露出苦惱的表情,他不知道該如何救他。
韶華峭看到這裡,想去將少年救出來,但緊接着,一個身影從水底竄出,身上黑色的水珠因翅膀扇動而消失。
然後,那個身影落在了地上。
他的背後是兩對羽翼。
衆所周知,天使的翅膀個數是與生俱來的,但這個少年不同,他剛剛明明還是一雙羽翼,此時卻已經有了兩雙。
“進化?”俊美少年看着少年,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朝少年道:“你就是天族那個‘惡之天使’?”
少年靦腆的點點頭。
俊美少年看着他,突然勾脣一笑,對他說:“我不喜歡所有的天族,但是你很特殊。
“所以,我想和你打一場。”
少年一愣,表情又變得呆呆的了。
“所以你答不答應?”俊美少年見他又開始發呆,耐着脾氣問道。
少年終於反應過來,然後激動的點點頭。
“不僅如此,我覺得你的潛力沒有被完全激發出來,如果多加訓練,絕對是人上人,神上神。雖然我討厭天使,但很意外的,我對你抱有好感,覺得我倆冥冥之中有那麼一些緣分,所以以後每天,你都在這裡陪我訓練,好不好?”
少年是什麼表情韶華峭看不到,但他知道少年肯定很高興,因爲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然後開口道:“好。”
俊美少年見他答應了,隨機道:“我叫湛羿蕭,你叫什麼名字。”
韶華峭見少年又開口,還未來得及聽到他究竟說了什麼,身體就被迫從幻境中撤離。
他只聽見那名少年說了一個字。
“……晃。”
再度睜開眼,他和坐在身邊的妹妹再度對視。
四周所有椅子上的人都在同一時間睜開眼睛,有的迷茫,有的眼神深邃了很多,有的面帶殺氣。
這些都是恢復了自己前世記憶的人。
韶晃羽朝他微微一笑,彎成月牙的眼中有淚水淌下:“哥哥,我真的……我真的是……我太高興了……”
“你真的是他的……”
韶華峭有些驚訝,話還沒有說完,只聽見大廳中央的巨大棺材中傳出了聲音。
巨大的棺材蓋被一隻手掀開,那是一雙過分蒼白的手,多年未見過光芒的手。
然後,棺材蓋被掀翻在地。
一個男人緩緩從棺材裡坐起,然後站了起來,一條長腿跨出棺外,走到他們面前。
男人長相過分的俊美,彷彿天神鬼斧神工的造物,就像是他夢中那個俊美少年……長大後的樣子。
男人睜開眼,冷冷的看着衆人。
那雙灰藍色的眼中,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樣。
而他們,除了他的戀人外,其他人,什麼都不是。
比塵土還要渺小的存在。
韶華峭彷彿內心被紮了一針。
他一直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但現在可能變了。
他對面前這個陌生男人,一見鍾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