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魔一點雲看着面前的女媧冷冷的說道“沒想到女媧也是劍道高手,拔劍吧”女媧道“我雖然用劍,但用的卻是心劍,指點江山,運籌帷幄,你只管出劍就是,但有一話我先說明,
劍開兩刃,傷人也傷己,”一點雲向女媧施了一禮,兩隻猩紅的雙眼閃出堅定的神色,手中雙劍揮出,一股浩然之氣從天宇間籠罩而下,很顯然這是上古的劍法,女媧的四周被層層劍影
包圍,每一層劍光便如一幅古老的圖畫,劍身如墨,劍鋒如紙,似要把這場比劍的過程記錄下來,女媧現在沒有法子,只能後退,所幸女媧的身法也不慢,可不論她的身法如何迅速,這
兩把滄桑的雙劍始終都會在身前三尺之處出現。想不到一點雲的身法真的像雲朵一樣輕柔迅捷,此時心中堅定,與聖人交手機會難得,一點雲絕對不會把握不住的。此時一人一影已經
退到了山河社稷圖裡面空間一處林邊,雙劍交錯縱橫,一點雲早已經斬斷了一切退路,一股驚天動地的蒼茫氣息從天宇上壓了下來,這是一點雲最後一招,生與死就在一念之間,再無
迴旋的餘地。一點雲左手的劍已經到了女媧的脖頸之旁,看來他已經贏了,只不過這次一點雲並沒有對女媧下手,既然贏了何必斬盡殺絕呢,對方畢竟是聖人,雖然是分身,但仍然是聖人。
要殺聖人可是要有相當大的勇氣的。過了良久,一點雲才吐氣出聲道“你爲何不殺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點雲明明贏了爲什麼卻這麼說,似乎只有他們二人才知道,因爲就在一點雲
使出那招天羅地網的時候,女媧的心劍也已經發出,於是一點雲停了下來,因爲他已經看到了結果,他沒死,只是因爲女媧沒有讓他死,死人是永遠不會傷害別人的,女媧只是斬斷了
一點雲右手的劍,雖然那是能量凝聚的光劍,他們收回了心劍和光劍,一點雲更是拋棄了右手上的光劍。兩人並肩坐在一棵樹下,久久都沒有說話,只是女媧的眼神變得柔和,那是對
朋友纔能有的眼神,有了朋友纔有了牽絆,根根相連,不會被潮水所吞沒。過了很久,一點雲輕輕地對女媧說道“謝謝”,於是就看到了女媧的眼神,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朋友本來也不需要
那麼多的話不是嗎。女媧道“劍魔已死,一點雲卻重生了,只是你現在陰氣沉重,無所依託,以後就在我的影子裡面修行吧,我身上陰陽調和,自是對你大有益處”,一點雲起身對着
女媧施了一禮,然後一道劍光發出斬滅了劍魔的屍體,然後化爲一道烏光飛進了女媧的影子之中。從此女媧的影子雖然隨着女媧遊走,卻不是一動不動,而是出現了一個左手持劍的人影
在不間斷的練劍。女媧出了山河社稷圖,普羅米修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對女媧道“聖母,玄都和晨崗回首陽山了,說是師門有難”女媧聽了就是一愣,太清聖人的道場有何劫難呢?
五大混沌魔神雖然兇頑,但也沒有聽說打砸搶聖人道場的先例呀,掐動手指運算天機,不由得大驚失色,暗道要糟,崆峒印這件神器出世了。天機難測,貿然推算只會得到模糊的訊息,
因此女媧總會抱怨聖人算無遺策這個說法不準,可是如果信息多了,在運算天機彙總分析,事情的大概就顯現出來了,首陽山除了崆峒印不可能有別的事情發生,因此女媧一下就算了出來。
那個東西可不能落在蟲皇手上,火急火燎的跑出大帳,喚來彩羽登上諾亞方舟向首陽山急速駛去。
玄都和晨崗在地洞裡面飛奔,走着走着晨崗拉住玄都道“大師兄,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兩人站定腳步,側耳傾聽,後面的毗溼奴還以爲對方發現了自己,趕緊屏住呼吸,伏在一處
低窪之處。聽了一會,玄都和晨崗彼此的眼神中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兩人都聽出來了前面甬道之中,似有萬馬奔騰的聲音傳了過來,毫無疑問這肯定就是蟲潮來襲的聲音,這聲音晨崗
太熟悉了,玄都也絕對不會陌生,晨崗道“大師兄,不如咱們暫避鋒芒如何,然後伺機潛入進去比較穩妥”晨崗的建議就目前來說完全是正確的,可是眼下情況危急,時間多耽擱一秒,
就多了一絲變數,玄都等不了,他不能等,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敵人拆了自己的山門,要是讓這件事發生,太清道德天尊的臉上無光,玄都更得羞愧自殺,可是要被蟲羣包圍,玄都和
晨崗兩人也許就會陷身在此,到時候別說解救師門之厄,最後兩人也會戰死在此地。面對眼前的窘境,玄都兩眼圓睜,青筋暴起,思想劇烈的掙扎起來,晨崗在旁邊不斷焦急的催促,
玄都臉上的汗水唰的就流了下來,最後玄都咬了咬牙,對晨崗道“你走吧,等哪日見到師父告訴他老人家,玄都報效師門而死”晨崗看着玄都,眼神從柔和變得凌厲起來,然後彎弓搭箭
對準黑暗的洞窟,用行動告訴玄都他此時的想法。玄都看了一眼晨崗,卻沒有說話,朋友之間也不需要那麼多話不是嗎?抽出七星劍,眼睛也看向了洞窟深處,晨崗道“聽說聖母給燃鐵
七仙一顆恆星,要是他們在這裡肯定一下就把這些該死的蟲子燒死”,本來晨崗只是想用這件奇事緩解下此時緊張的氣氛,哪知玄都聽了卻是眼前一亮,他沒有火,可是他有水,
燃鐵七仙晨崗不熟悉,他玄都最熟悉不過,就是他澆滅了他們的本命火源,水火相濟,產生的水蒸氣把蟲族烤熟變成了烤大蝦,那是玄都光輝的一戰,也是玄都高光的時刻,那次用盡了天河
之水,可是玄都卻往裡面裝了四海之水,嘴角露出笑意,眼角對着晨崗得意的使了個眼色,晨崗看玄都臉上神色連連變換,似憂還喜,納悶兒的看着玄都,就見他從衣服裡面拿出來一個羊脂
玉淨瓶,打開瓶口,高高舉了起來,晨崗還以爲玄都渴了,就想提醒他現在真不是喝水的時候,可是蟲族奔騰的聲音越來越近,恍惚中已經發現了蟲潮的身影,晨崗來不及提醒玄都,
目不轉睛的看着洞口,心裡想道“都快死了,要喝就喝個夠吧”,玄都哪知道晨崗現在還想這個呀,高舉着玉淨瓶見到蟲影閃爍,輕聲道“師弟,閃開”,晨崗趕緊閃到一邊,一臉不解
的看着玄都,就見他把玉淨瓶向下一倒,一股水流被倒出,初始還很細小,可是落到地上就變成了滔天巨浪,順着洞口就灌進了地洞之中,奔來的蟲潮哪料到洪水來襲,紛紛被巨浪衝倒在地,
隨着水流向地下深處飄去,有的蟲子用爪子扒在洞壁之上抵禦大水,可是這場大水就好像無窮無盡一樣,最後力竭被水衝了出去,玄都緊握玉淨瓶不斷把水灌進洞窟,腳下卻一步步向洞內深處
行進,晨崗驚喜的看着眼前情景,對着玄都大拍馬屁,玄都也是高興不已,笑容佈滿了臉上。地洞深處的蟲皇見到大水倒灌進地洞之中,不由得臉色大變,趕緊命令蟲族士兵,向下挖掘一直
挖到地下暗河,把大水都引進地下暗河之中。而冥河卻對周身之事充耳不聞,一心一意的破陣。玄都和晨崗毫無阻攔的就進入了地洞深處,就看到瓶中之水都被引入地下,也發現了站在
高處的蟲皇,和地震的始作俑者,一心一意破陣的冥河老祖,玄都收起玉淨瓶,就看到一處守護大陣裡面有一團黃光,冥冥之中玄都感覺那道黃光似和人教有莫大的機緣,心道“
不管那是什麼,絕不能落在對方之手就是了”揣起玉淨瓶,抽出七星寶劍,飛身就來到冥河近前,對着冥河就刺,冥河右手元屠劍仍然擊向守護大陣,左手阿鼻劍卻擋住了玄都,玄都
手持七星劍連連向冥河急刺,奈何都被冥河擋下,冥河一心二用,一手破陣,一手抵禦強敵,遊刃有餘,劍法飄忽奇詭,招式狠辣迅捷,玄都越打越心驚,自己已經盡出全力,仍然不能撼動
冥河分毫,這人真是厲害的要命,冥河的劍的確要命,要不是破陣要緊,早已要了玄都的命。旁邊的晨崗見大師兄攻向了冥河,也彎弓搭箭對準了蟲皇,他不認識蟲皇,可是他卻看出了
蟲皇指揮蟲族軍隊猶如臂使,就知道此人絕不是好人,於是就對着蟲皇射出了一箭,又拿出替身草人照了蟲皇的影子,剛想給蟲皇來一招必殺技,就看到蟲皇躲開晨崗射來的箭羽,也從
懷裡掏出了一張巴掌大的小弓,彎弓搭箭對準了晨崗,兩人同時發出手中的箭矢,兩箭在空中竟然相遇撞擊到了一起,強大的力道竟然讓兩箭湮滅,消失在了空氣之中,晨崗嘴裡念動着
咒語,對着蟲皇又射出了一箭,哪知道蟲皇的身子只是稍微遲滯了一下,對着晨崗也射出了一箭,這次兩箭卻沒有相撞,相互交錯射向對方,蟲皇的身後跳出來兩隻蟲子擋住了晨崗箭羽
飛行的路上,強大的力量直接洞穿了蟲子的身體仍然向蟲皇射去,可是蟲皇身邊還有更多的蟲子,爭先恐後的擋在了蟲皇的面前,最後箭羽力竭紮在一隻蟲子的身體上,產生了劇烈的
爆炸,而晨崗卻沒有這麼好命了,他可沒有蟲子替他來擋箭,還好他練就巫族秘法箭技神通,身法這一塊也是出類拔萃,向右疾閃,蟲皇射出的小箭從晨崗的腋窩射了過去,差一點就把
晨崗一箭穿心,帶起的冷風吹進晨崗的心裡,竟然讓晨崗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晨崗連忙運轉神通,化解了侵入心臟的寒氣,然後看向蟲皇,卻看到蟲皇扒拉開擋在身體前面的蟲族士兵,
也望向了晨崗,彼此的眼中都出現了忌憚的神色,但也只是一閃而沒。然後蟲皇把手中小弓高舉頭頂,拜了一拜,對着晨崗拉開小弓,漆黑的小箭閃着烏芒,對準了晨崗,眼神卻流露出
傷心欲絕的神色,好像失戀情人的眼淚,晨崗把草人塞進懷裡,他可不信蟲皇對自己有情,彎弓搭箭把射日神弓拉成滿月之狀,精神集中在箭矢之上,此時的他好似進入了天地之大,只有他
一人的境界,他的眼神之中只有蟲皇,仇敵其實也和朋友,情人一樣,彼此心中只有對方,再也不會容得下別人,蟲皇有情卻情斷,唯有傷心,傷情,人有情,箭卻無情,晨崗人有情,
箭也有情,此時的兩人雖是仇敵,卻像分手的戀人彼此相對,又像朋友彼此珍惜欣賞。蟲皇的箭似情人的眼淚,只是情人已遠去,但箭還在,晨崗的箭就像朋友的酒,朋友在身邊,酒
還很溫暖,豪飲一口,纔不負肝膽相照的情誼,於是蟲皇射出了他的傷心的箭,晨崗也射出了他對朋友的酒,傷心的箭射出的剎那,晨崗的心就像失去了最愛的人,於是心碎了,心碎的人
又怎麼能活,而他射向蟲皇的箭帶着對朋友的愛,那種感情又怎麼形容,蟲皇心裡突然升起來溫暖的情感,他想起了鐵男,那次兩人心如白紙的心靈碰撞,那種溫暖的感覺讓蟲皇扔掉
手中傷心的弓箭,張開懷抱迎接朋友溫暖的臂膀,傷心的人要想治癒不就是需要好朋友的酒和溫暖的臂膀嗎,蟲皇死而無憾,只是他想死,冥河可不會讓他死,元屠劍攻破崆峒印的守護大陣,
劍尖點在崆峒印之上,崆峒印就飛了出來,飛到了蟲皇的身前,擋住了晨崗射來的箭羽。冥河攻破大陣,元屠劍解放出來,就向玄都攻出了二十劍,兩人相交而過,玄都落在地上,握住七星劍
的手不住的顫抖,身上的血液流了出來,數了數不多不少二十道劍傷,冥河二十劍沒有一劍落空,全都斬在了玄都的身上,玄都看向遠處的晨崗,就看到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臉痛苦之色的癱倒在
地上,玄都臉上苦笑了一聲,知道今天自己二人都走不出這裡了,想轉身面對冥河,可是身上二十道劍傷已經讓玄都連動都動不了,而背後的冥河,雙眼毫不掩飾的貪婪在玄都身上不斷的
掃視,玄都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全身赤裸暴露在身後男人的面前,可悲的卻是自己竟然無法反抗,冥河卻很欣賞自己的傑作,那種玩弄敵人的感覺讓他心裡感覺超爽,敵人越痛苦,他越快樂,
冥河滿臉邪笑着走向玄都,接下來的事情越想越興奮,這種感覺忍不住讓他發抖,雙劍交在左手,右手伸出摸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玄都。就在這時,一聲“住手”傳來,這道聲音就像
來自九天之上的聖皇的聲音,讓冥河無法反抗,於是他停住摸向玄都的手,看向了聲音傳來之處,可是傳出聲音之人卻未在黑暗之中現身,冥河大喊道“什麼人?”黑暗中人道“冥河老祖”
冥河老祖道“我是冥河,你是誰?”他回答了後,就立刻後悔,因爲他自覺在氣勢上已弱了一分,他自覺黑暗之中的人已經佔據了主動。只聽黑暗之中的人嘿嘿笑道“很好,冥河老祖總算還值得
我出手”冥河老祖道“原來是劍魔,要不是你,我也不屑殺你”他說了這句話,又後悔,雖然他已經認出了劍魔,這句話雖也充滿了冷做之意,但聽來卻像是跟劍魔學的。劍魔在黑暗中
沉默許久,目光突然從黑暗中射出掃向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玄都,玄都的目光馬上變得炙熱起來,他知道馬上就要流血了,黑暗之中的人一定會和冥河好好幹上一架,這個可以和冥河
匹敵的高手,玄都自然希望他嬴。劍魔突然道“你過來”,玄都明顯愣了愣,冥河老祖冷笑道“他絕不會過去,”而玄都當然想過去,劍魔的聲音給了他莫大的勇氣,此時的玄都感覺力量
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求生的慾望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於是玄都蹣跚的向黑暗之中劍魔的方向走去,雖然慢,但他仍在走。劍魔靜靜的站在那裡,好像充滿了自信,而冥河老祖卻顯得
不安,呼吸也不均勻起來。直到玄都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冥河的瞳孔在收縮,心也在收縮,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嚐到了羞侮的滋味,也忽然嚐到了失敗的滋味--這是雙重的痛苦!
這也是雙重的打擊,他的"自尊"和"自信"都已被打得粉碎。他的手似已在發抖,劍魔冷冷的瞧着他,忽然道“你已經敗了”冥河的手又抖了起來,劍魔冷冷的道“我不殺你,因爲你已經
不值得我出手,”而黑暗之中也傳來了玄都的聲音,“冥河,我勸你還是死了的好”這一戰冥河還未出手就已經敗了,他心裡先已承認敗了,這一戰他雖未流血,但整個生命與靈魂卻已全被摧毀,
信心和勇氣也已被摧毀,望着玄都走進黑暗之中,竟然沒有勇氣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