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驚訝地站在原地,頓然有些不知所措。在此之前,他從未遇到過固有結界,而這次不僅被捲入固有結界裡,並且竟然還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捲入了兩次完全不同的固有結界。
可書籍上記載,固有結界是靈魂的具化,怎麼可能會有人同時擁有兩種不同的結界,除非那個人是雙重人格!
蕭瑟的冷風捲起一LangLang沙塵,襲面而來。在這些嗆人的土塵中,能嗅出一絲血腥味。整個結界正處黃昏,夕陽墜在山頭不捨若下。寬廣的黃土戰場凹凸不平,隆起各種小山丘,地上插滿了無數兵刃,數十根殘破的戰旗隨着風孤零零地飄蕩。
而靈魂結界裡最明顯的,就是蘭斯身後,插着一根猶如巨大古遺蹟般的鐮刀,深深地插在地上。這把巨大的鐮刀至少是蘭斯手上的千百倍大!而且上面掛着無數的骷髏,被懸吊在空中,不停地搖晃着。
蘭斯擡起頭望着整個靈魂結界,喃喃道:“這就是我現在的靈魂嗎,原來是戰場,還是墳場?”
克拉克的注意被突然發聲的蘭斯重新吸引了過去,那冰冷如錐的眼神,透着濃濃的殺意。此時,他才明白,蘭斯不是具有雙重人格,而是他剛纔的話竟讓他的靈魂在短時間內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教堂變成戰場,真是諷刺啊!”蘭斯狂笑着自嘲道。
克拉克下意識地握緊法杖,兩眼始終不離蘭斯,原本淡然的心態此時竟也變得緊張起來。他此時才知道,眼前這個頭髮蓬亂的傢伙,已經蛻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會再行事那虛無縹緲的仁慈,手上的鐮刀已經學會了無情地收割生命!
“被我罵得覺悟了嗎?”克拉克對着蘭斯喊道,語氣裡仍帶着嘲諷。
蘭斯將目光移到克拉克身上,冷然說道:“我的覺悟,對你來說可絕不是好消息,你將會成我第一個想要親手殺掉的人。”
“你以爲殺意就可以無視實力了?你與我的實力差距太多,想要殺了我,根本是癡人說夢。”克拉克嘴角一勾,蔑笑道。
蘭斯沒有回話,只是以冰冷的目光迴應。
“現在,我可以使出碎神訣了吧。”他輕聲問道。
“可以。”沙伽貝魯肯定地回答:“碎神訣不僅需要消耗魂力,還需要真正的殺意支持,你之前還無法擁有真正的殺意,但現在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蘭斯點頭,表情五味雜陳,說不出是苦是喜。
他閉上眼睛緩緩舉起鐮刀,另一手貼着刃面。鐮刀上突然閃亮起紫色紋路,隨即腳下也跟着碎裂開來,並且快速地往外綿延,眨眼之間就擴大到了方圓千米!
克拉克被這異象驚到,此時腳下碎裂開的裂痕,竟然泛出幽幽紫光,有一種說不出的寒意,整個大地都被這些紫光蔓延。
只見這些紫光好像飛絮一般,化作虛無的浮光,向站在中心的蘭斯那飄去,不斷地涌入死神鐮刀裡。死神鐮刀就如黑洞一般,不斷地吸收紫光,而且越吸越烈,好像貪婪的生物,瘋狂地吸食。
裂縫裡抽飛出的紫光越來越多,而且飄過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直至最後,幾乎像是形成了一個暴風眼!
克拉克能明顯感覺到,蘭斯手上的死神鐮刀凝聚着無比強大的能量,即使他站在百米外,還是能強烈地感受到那股能量所帶來的壓迫感,彷彿萬物都要爲它所顫抖。
可阿克自覺不妙,知道不可坐以待斃。也開始吟唱起咒文,要與如此強大的能量相抗衡,只能使出最具威力的火系魔法——紅蓮炮!
整個靈魂結界裡的火元素迅速地集中在克拉克的法杖上,不斷地濃縮成球,散發着炙熱的氣Lang,閃爍耀眼的紅光,光亮幾乎淹沒了克拉克的身影,看不到他的存在。
而隨着吸收愈演愈烈,死神鐮刀變得虛實不定,暗紫色的能量全部凝聚在鐮刀尖上!死神鐮刀在蘭斯手中不斷地晃抖,就像嗜血的魔獸在躁動,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嚐那鮮血的味道。
蘭斯腳下的土地崩裂而開,無數碎石都因爲強大能量的吸引而懸浮起來!
砰!
無數聲脆響,周圍懸浮的石頭被強大的能量逼碎,這是收割的徵兆!
“啊!”
“啊!”
蘭斯和克拉克相視怒吼,整個蒼莽戰場上盡是迴盪着他們倆狂傲的吼聲。
死神鐮刀向前擊出,鐮刀尖上在虛空中迅速展開一個巨大的幽紫色魔法陣,一道粗大的紫光從魔法陣中轟然射出。射出的瞬間周圍十米內的一切事物都全部湮滅,粉碎得連渣滓都不剩。
同時克拉克法杖的尖端也展開紅色魔法陣,一道纏繞着火焰的紅光從中爆射而出,帶着無盡的灼熱向前狂襲而去。
轟!
兩色光束碰撞在一起,立刻在中間爆炸開來,震得山搖地動,紫與紅的亮光閃徹整個靈魂結界,此時就連天邊的夕陽在這閃光面前都變得黯淡!
伴隨着巨大的響聲,閃光迅速地擴散開,瞬間就將兩人吞沒,甚至將整個靈魂結界都吞噬,就像太陽直接在地面一樣,變成了一個盡是光芒的世界。
轟隆聲慢慢變弱,整個戰場又恢復了蕭肅的寂靜,只能聽見呼呼的微風聲。
克拉克緊緊咬着牙,眼前是一片眩白,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知到從全身襲來的灼熱的劇痛。此時他渾身上下都是灼傷,皮膚都已經燒焦得不成樣子,就像粗黑的木炭一樣。原本清秀的面龐也變得扭曲不堪,就如腐屍一般。
突然間一道寒氣逼來,在脖頸處凝住。
他失笑,一手深**進頭髮裡,額前蓬亂的頭髮捊到後面。
“有沒有後悔自己話太多了。”蘭斯冷冷地說道,握着死神鐮刀架在克拉克的脖頸上。
克拉克瞭然一笑,說道:“你這麼一問,還真有點後悔了。”
“爲什麼不用冰槍直接殺了我。”
“因爲看你很不順眼,總想教訓你一下。”克拉克苦笑道,眼中沒有露出變點對死亡的恐懼,即使站在死亡的邊緣,仍舊保持者儒雅。
他悵然地擡頭,自嘲自己到底爲什麼沒有一槍刺死蘭斯,否則也不會落到這種結果。他心裡暗念:“或許是因爲我只是個樂師而已吧。”
在內心深處,始終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自己,那個只是一介樂師的少年。曾懷揣着美好的夢想,希望以音樂淨化人心,善良得連只害蟲都不願踩死,還優雅地站在旁邊,看着可憐的蟲兒獨自爬行。
“是啊,真正的樂師總是嚮往美好靜謐的世界,純潔得清水一般,安靜得如冷夜一樣。”
而那樣的克拉克,卻在二十年前的戰火中被他自己拋棄,扔到了心裡最偏僻的角落,用一切方法去掩藏這個善良且不堅強的自己。然後穿上名爲復仇的鎧甲,用盡一切知識和手段武裝自己。堅強,善戰,淵博,謀略高深,一切看似美好的東西都加於其身。
可然而當他復活卡米拉的那一刻,深藏在心裡的那個人兒有顫抖了起來。即使卡米拉復活了,但只是性格的影子而已,娜迦女皇的狂性依舊充斥着,在他面前是溫順的小狗,在戰場上確是兇悍的怪物。
而他也是一樣,早已變了味,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不再是卡米拉所思念的那個人。
他開始憎恨,開始迷茫,知道在戰場上發現蘭斯經和從前的他如此相似,仁慈得不可理喻。內心涌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將蘭斯同化!如果蘭斯在仇恨與仁慈的選擇中,也與他一樣的話,那就證明了他的選擇確實是正確的吧,“哈哈哈!”
克拉克大笑,可爲什麼在自己成功了將蘭斯的思想同化之後,卻仍未從心底裡認爲自己是正確的呢,這真是天大的諷刺,天大的玩笑!
詭異的狂笑並沒有影響蘭斯分毫,兩眼依舊冷如冰錐,始終盯着克拉克,臉上的表情就像被冰封了一般。嘴脣破冰說道:“你應該笑夠了吧。”
“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地獄的存在,死後真會前往冥界嗎?”克拉克喃喃自問。
……
“會。”沙伽貝魯輕聲說道,竟被克拉克所感染,話語中帶着些許悲傷的味道。
然而他的話只能被蘭斯聽見,於是蘭斯便對克拉克點了點頭,傳達了沙伽貝魯的一絲。
原本只是諷刺的自問,卻得到了蘭斯的回答,克拉克驚訝了下,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釋懷道:“那讓我看看冥界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吧,或許能碰見卡米拉也說不定。”
此時他輕輕閉上雙眼,嘴上露出了滿足的笑。
“你的罪惡會有我來揹負,你就安心吧。”蘭斯淡淡說道,手腕輕輕抖下。
克拉克的藍色靈魂融進死神鐮刀裡,靈魂結界開始崩裂,眼前一黑,蘭斯又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而腳下,已是一灘血泊。
嗷!
戰場上突然傳來一聲哀嚎,聲波將冰川都震得碎裂。
娜迦女皇和克拉克只見彷彿有一根線連着一樣。而此時,這根線已經砰地一聲繃裂。娜迦女皇瞬間就感知到克拉克的死,悲傷地哀嚎,手中冰槍怒然一甩,力道突然變強了好幾倍,將圍攻的血霸王和千殺者都震開。
她怒視身後的蘭斯,肆意釋放身上的戾氣,兩眼簡直就跟充了火焰一樣。
“我會幫你把卡米拉的影子也帶去見你的。”蘭斯帶着憐憫地說道,隨即祭出了紫冥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