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塔石油機械聯合工廠,秦海收穫頗豐,不但弄到了一大批設備和儀器,還以近乎買廢紙的價錢,從瓦維洛夫手裡買到了大量的技術資料。採列捷利聽說此事後,黯然神傷了一陣,最後表示說這樣也好,他到中國去至少不需要從頭開始了。
烏特金和瓦維洛夫拿到秦海支付給他們的佣金,隨即就向秦海又介紹了位於赤塔的另外幾家企業的領導人,這些領導人與烏特金他們一樣,也是貪腐成性的官僚,在變賣國有資產方面慷慨無比,倒是讓秦海實實在在地撿了一堆便宜貨。
在赤塔逗留了一星期之後,代表團啓程,繼續深入蘇聯腹地,去尋找那些被“新思維”政府所遺忘的專家們。
在整個尋訪專家的過程中,代表團遭遇了各種各樣的場景,有些人聽說能夠去中國工作,欣喜若狂,納頭便拜;有些人扭扭捏捏,半推半就;也有人斷然拒絕,堅信國家仍然需要自己的知識,願意做一個西伯利亞的守望者……
作爲代表團領隊的秦海,親眼目睹着蘇聯解體前的蕭條景象,也是感慨萬千。他與肖偉浩交流得最多的問題,就是蘇聯解體的各種教訓,探討如何避免這樣的悲劇重演。秦海對於政治制度演變的見解,屢屢讓肖偉浩感覺到震撼不已,在心裡對這個20出頭的年輕人又增加了許多新的認識。
這一趟蘇聯之行,足足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甚至於1991年的春節,代表團的成員們都是在蘇聯度過的。當他們終於結束任務,回到京城的時候,京郊的柳樹上已經綻出新芽了。
“這一趟。我們能夠不辱使命,多虧了秦總的大力協助啊。”
火車緩緩駛進京城車站月臺的時候,肖偉浩握着秦海的手,由衷地說道。他們這一次去蘇聯,預想的人才引進目標全部都達成了,甚至還挖到了幾名原來沒有想到的稀缺人才。付出的成本也比預料的要少得多,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肖偉浩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自己和劉航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與秦海的大力協助是分不開的,最起碼,像舒布尼科夫這樣的大牛人,就是秦海幫助擺平的。
秦海倒也不謙虛,他微微一笑,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都是國家的事情嘛。”
“像秦總這樣又愛國、又有能力的年輕人,現在真是太少了。”劉航也湊上前,與秦海握手,表達謝意。他和肖偉浩平時都是稱秦海爲“小秦”的,現在分手在即,也就用上了尊稱。
“不客氣,只希望以後有事情麻煩劉處和肖處的時候,你們能幫着說上幾句話。我就知足了。”秦海應道。
“那是肯定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嘛。”肖偉浩和劉航都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把華清大學和化工設計院的專家們各自送回家。交代他們做好迎接蘇聯專家來華工作的各種準備,秦海也打算回安河去了。春節沒有在家裡過,回國之後,總得去看看父母,另外,他的產業根基畢竟還在安河。也幸虧家裡有寧中英、宋洪軒等人守着,否則一個董事長動輒消失幾個月,公司不垮臺纔是怪事。
臨離開京城之前,秦海還有一件事情要辦,那就是要請王哲弈吃吃飯。這是他還在蘇聯的時候就已經答應過王哲弈的。這姑娘以自己幫助秦海聯繫了她父親爲名,非要秦海感謝她一次,而感謝的方法,就是再請她去東來順“磋”一頓。
“我說,你得有多喜歡吃涮羊肉啊?”
兩個人在東來順坐下,點好菜,等着服務員送餐的時候,秦海忍不住笑着對王哲弈吐槽道。他記得當年在王哲弈剛從西班牙回國,他們在電報大樓裡遇上的時候,王哲弈就是要求秦海請她吃涮羊肉的,一轉眼四年多時間過去了,王哲弈一直在京城呆着,居然還沒有吃膩。
王哲弈白了秦海一眼,說道:“你懂什麼呀,這是家的味道好不好?”
“你不是成天在家呆着嗎?還需要嘗什麼家的味道?”秦海反駁道。
王哲弈微微怔了一下,說道:“你不是剛從國外回來嗎?我這也算是給你接風了。”
這樣的對話,在秦海與王哲弈之間已經是很平常了。秦海到京城來的次數不算多,但一般每次來都會與王哲弈見一面,一起吃頓飯啥的,王哲弈在別人面前多少要扮扮淑女,在秦海面前則是本色畢露,經常會這樣互相絆一絆嘴。
一盤盤切得像紙片一樣薄的羊肉片很快就送上來了,王哲弈像個孩子一樣,歡快地輕呼一聲,便開始挾着肉片往火鍋裡放了。秦海受到她的感染,胃口大開,也大把大把地挾着羊肉涮了起來。
兩個人嘴裡都塞滿了羊肉,沒法說話了,只能互相交換着眼神。也不知道是因爲餐廳裡太熱,還是覺得自己的吃相不太雅觀,王哲弈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紅,額頭也沁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粒。秦海擡眼看着她,心裡涌起一陣溫馨的感覺。
“看什麼呢,不認識啊?”王哲弈注意到了秦海的注視,不禁有些羞澀,忙裡偷閒地抗議了一聲。
“呵呵,你平時接待客戶的時候也這樣吃嗎?”秦海沒話找話地問道。
“哪敢啊!”王哲弈又把一筷子肉扔進了火鍋裡,趁着嘴裡有空的機會,抱怨道:“平時接待的客戶都是外賓,我們領導教育我們要注意國格人格,我們哪敢這樣放開吃東西。嘖嘖嘖,真可惜,都是好東西啊。”
“你乾脆辭職到我公司裡幹吧,我保證不干涉你吃東西的事情。什麼國格人格,我見過的外國人,吃東西比咱們猛多了,尤其是吃中餐,哪會講什麼斯文。”秦海笑道。
“纔不去你們公司呢,一家民營小企業,有什麼發展前途。”王哲奕嘴不饒人地貶損道。
秦海連忙配合,點頭哈腰道:“那是那是,王姑娘是國家大機關的人,豈能到我們那種小地方去屈就。”
“對了,秦海,你還沒跟我說你們這次去蘇聯的見聞呢,怎麼樣,好玩嗎?事情順利嗎?”王哲弈終於覺得有些飽的感覺了,涮肉的速度放慢了許多,也有閒暇來向秦海問話了。
秦海也放下了筷子,喝了口啤酒,然後開始給王哲奕說起了蘇聯之行的情況。在他心目中,王哲奕並不是外人,所以沒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向她隱瞞的,包括自己以極低的價格從那些蘇聯的國企蛀蟲手上買到大批設備、儀器和資料事情,也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
“真是無恥!”王哲奕聽着這些事情,眼睛裡流露出憤怒的神色。因爲家庭的原因,她的國家責任感是非常強的,聽說那些人居然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變賣國資,她幾乎有些怒不可遏的感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據我的觀察,蘇聯的解體也就是今年之內的事情了,到時候,整個國家的管理將更加混亂,渾水摸魚的人會比現在多得多。這些資產遲早也會敗在那些人手裡,還不如現在就賣掉呢。”秦海悠悠地說道。
他雖然也對蘇聯的衰落有幾分痛心,但這畢竟是人家國家的事情,更何況他還在其中撈到了好處。他如果附和着王哲奕說什麼無恥之類的話,未免有些口是心非了。
“秦海,你說……咱們國家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嗎?”王哲奕臉上帶着一些惶恐,向秦海問道。中蘇畢竟同是一個陣營裡的國家,看到蘇聯的慘狀,王哲奕不禁爲自己的國家擔憂起來。
秦海搖搖頭道:“你放心吧,咱們的領導人不會那麼糊塗。你應該相信,中國作爲一個有5000年文明史的國家,在治國理政方面的智慧,不是俄羅斯人可以比的。”
“但願如此吧。”王哲奕終究不是一個穿越者,因爲沒有秦海那樣的淡定。她只能把自己的希望建立在對秦海的信任上,既然秦海說中國不會走上這一步,也許就真的沒問題吧。
“你在蘇聯收購了這麼多設備,下一步就該開始建廠投產了吧?這麼大規模的建設,需不需要我爸爸那邊給你打幾個招呼?”王哲奕的注意力終於從國家大事轉到了秦海的小事上去,雖然說這些小事也是涉及到數千萬元投資的大動作。
蘇聯的設備與西方設備相比,多少還是有些落後的。作爲百年大計,秦海還是需要使用西方主流的技術,不管這些技術是從國外引進,還是自主研發,總之,技術路線與蘇聯是會有很大不同的。
秦海這一次在蘇聯大肆採購,主要是看中了這些設備的價格遠遠低於其實際價值。他以買廢鐵一般的價格把這些設備買回來,並沒有打算使用太長時間,只等把它們的殘餘價值壓榨完畢,就直接淘汰了。
當前秦海要做的,是趕緊把從蘇聯買來的設備投入生產,而這就涉及到諸多的基礎建設。他打算把機械製造類的設備放在北溪,把鋼鐵冶金方面的設備放在岑州,化工設備則放在金塘,這麼多項目同時上馬,的確是需要國家計委這個層面來加以協調的,王哲奕的提醒十分及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