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見他不理自己,心裡泛起縷縷苦澀,落寞地站起身。瞥到一旁牀頭櫃上已經沒有什麼熱氣的稀米湯,猜到葉恆宇早飯沒吃,心裡更加的擔心起來。
明媚心裡很氣葉恆宇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走到牀頭櫃邊,打開保溫壺,將裡面的鮑魚粥倒在碗裡,端到葉恆宇跟前,語氣沉沉地說:“你要折騰自己的身體,也請你吃飽喝足了再折騰!”
葉恆宇被明媚擋住了視線,皺眉歪頭看向她,冷漠的臉上漸漸籠上了一層怒意。
明媚裝作沒看到葉恆宇生氣的樣子,端着鮑魚粥坐在牀邊,舀了一勺冒着熱氣的粥,輕輕吹着,然後放到葉恆宇的嘴邊,聲音柔柔地說:“恆宇,來——!吃一口吧!”
葉恆宇冷冷盯着她送到嘴邊的粥,緩緩把目光轉向明媚,陰沉着臉說:“多——事——”
隨着那冰冷的聲音,“啪——”一聲,明媚手裡的粥被葉恆宇打翻在地。
“恆宇,你幹什麼?”明媚驚叫着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葉恆宇,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葉恆宇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微微動了一下身子,繼續向門口守望。
明媚看着灑了一地的鮑魚粥,眼裡霧氣氤氳,癟着嘴蹲下身開始收拾起來。她一手拿着垃圾桶,一手撿起碗的碎片放進垃圾桶裡。
“啊——”明媚一不小心,被碎片割傷了手指,疼得她驚叫了一聲。
她扭頭看了一眼葉恆宇,見他依舊神色無常地看着門口,連一句關心的話也沒有。
血珠一滴滴滾落在地上滲入白色的粥裡,越加顯得刺目的猩紅。明媚心傷不已,淚水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恆宇,你到底有多麼的不在乎,才這麼的無動於衷,冷酷無情呢!我那麼愛你,等了你這麼多年,你就一點點都不願意接受嗎?我到底哪裡不如安曼琳啊?哪裡不如?
明媚蹲在地上,咬着脣默默哭泣着。
葉恆宇緩緩低頭間瞥到明媚還蹲在地上,蹙起眉頭,語氣快而乾脆地說:“你趕緊走吧!”
聽他都下了“逐客令”,明媚伸手抹乾了眼淚,緩緩站起身,背對着葉恆宇聲音哀慼地說:“恆宇,爲什麼你要對我這麼過分,我不就是想關心你一下,也不可以嗎?”
“還是……你還喜歡着安曼琳?想想七年前,她是多麼的無情,腳踩兩隻船,還懷了別人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還迷戀這個女人呢?現在,她依舊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你們之間是沒可能的,你醒醒吧!”
“恆宇,只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可以不在乎你們之間的曖昧,我什麼都可以忍!只要……只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啊……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明媚聲音哀哀悽悽,藏在袖子裡緊握成拳的手,微微顫抖着。她垂着頭,僵立在那裡,等着葉恆宇的回答。
病房裡寂靜無聲,明媚忍住眼裡的酸澀,緩緩閉上眼又睜開,轉身向門口走去。
她清楚的知道,這一輩子,她也不可能等來葉恆宇答案了,但是等不到又怎麼樣?
七年時間,她沒能征服這個男人,她現在準備用這一生來征服他。
葉恆宇一直看着門口,但明媚的話還是一字不差的聽了進去,心裡陰鬱一片,微微側頭瞥了一眼,明媚落寞離去的背影,眉頭鎖得更緊。
——
“呼——”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歪在“安宅”的大門口,一雙修長的腿跨了出來,車裡的男人很着急,飛快地跑了進去。
“葉大少好!”管家對他微微彎腰,恭敬的打招呼。
葉恆宇連忙剎住腳步,停了下來,看着管家急聲問道:“曼琳呢?她說身體不舒服,想叫我陪她醫院!”
“大小姐已經去了,是雲先生來接……”管家話還沒說完,葉恆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大門外。
雲先生!雲先生!你不是說只要我答應你的要求,我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嗎?爲什麼你還是讓他參與到你的生活裡面來?安曼琳,你把我當什麼?
葉恆宇周身怒氣騰騰,冰冷臉上蘊滿了受傷的憤然,他想去問問那個他的心頃刻撕碎的女人,爲什麼還要和那個男人糾纏不清?爲什麼這麼殘忍?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油門被踩到底,瘋狂的瑪莎拉蒂,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馬路上疾馳而去。
D大婦科醫院的專家門診的門口,女人美豔的臉上蘊滿了如花的笑容俏生生站着,仰頭看着身邊俊朗非凡,同樣滿臉燦爛笑容的男人,嬌聲細語:“寶寶健康就好了!我真擔心因爲我喝了酒而傷害到他!”
“這下可以安心了,醫生都說了沒事!”雲逸飛溫柔地安撫她,英俊的臉上滿是鄭重地囑咐:“回家一定要注意休息,還有營養,可不準再任性了!”
“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好好照顧這個小東西!”安曼琳美豔的臉上情不自禁綻滿了幸福的笑容,低頭看着還沒有隆起的小腹,輕輕撫摸。
“我們一起照顧!”雲逸飛璀璨的眼眸裡柔情四溢,大手覆在安曼琳白皙的小手上,跟着她的手緩緩一起撫摸。
站在拐角的葉恆宇,看着眼前溫馨的一幕,每多看一眼,心就被捅上一刀,鮮血從那一個個洞裡“汩汩”而出,痛得滿嘴腥甜。
孩子?她有了他的孩子,他們還要一起照顧?那我算什麼?
葉恆宇緊緊握成拳的手上根根青筋猙獰凸出,他很想上去把那個搶了她心愛女人的男人打死,可是他答應過她,不可以過問她和他之間的事……
深沉的呼吸讓葉恆宇蘊滿怒火的胸腔不斷起伏,握滿怒氣的手不斷顫抖着,艱難的轉身,拖着心碎的步子悄然消失。
“嘭——!嘭——!嘭……”醫院寂靜的拐角裡,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一拳,兩拳,……葉恆宇用盡力氣徒手擊打着牆壁,把所有的悲憤聲音全部壓抑地憋在喉嚨中。直到雪白的牆壁上滿是刺目的猩紅,那雙手上鮮血淋淋。
用盡渾身力氣發泄完的葉恆宇,冰冷的臉上一片的淒涼,身子搖搖晃晃向前走去,一滴滴鮮血沿路滴下,肝腸寸斷地鋪了一地……
那晚星光滿天,月華濯濯,而葉恆宇隱在小陽臺的黑暗角落裡,表情酷虐,一口一口的抿着烈酒。後來就這麼醉了睡,醒來喝,把自己泡在烈酒之中,沒有一秒鐘清醒過。
葉以紳眼看着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就這麼毀了。一聲令下,讓葉恆陽拎冰水來潑他。
那時節天氣正要開始轉涼,他躺在房間角落的地板上,被浸泡在淺淺一層的冰水裡,牙齒打顫,嘴脣發白,狼狽如落水之狗。終於,身體不勝負荷暈倒了。
病好了之後,葉恆宇什麼都沒帶,拿着護照就奔赴機場。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也不知道去哪裡,足足流放了自己七年。
葉恆宇恨了安曼琳七年,現在卻告訴他,一切都是他誤會了她。她爲他生了一個可愛孩子。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嗎?那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擔心葉恆宇的傷勢,一夜都沒睡好的安曼琳,一大早就醒了,她就蜷在牀上發着呆。
突然,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安曼琳連忙閉上眼裝睡。
一清早被葉恆陽的電話吵醒的林允兒,巴巴從家裡趕過來,打開房門,看到安曼琳還在牀上呼呼大睡,心中微微有些無奈:你就裝吧!憋死你丫丫的!
“天氣真好啊!”林允兒“嘩啦”拉開窗簾,打開窗戶,伸了個懶腰,故意意氣風發的大喊着。
安曼琳知道自己再裝下去,那個女人估計又要伸腳上來踹了。
她咕噥一聲,翻了個身,懶懶地睜開眼睛:“允兒……你來幹嘛?”
安曼琳故意迷濛着眼,有氣無力地喊:“人家昨天驚嚇過度,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一早上就發瘋,我恨你!”
林允兒趴在窗口,扭過臉來瞪着她冷冷地笑。安曼琳坐起來,一個抱枕扔過去,“笑什麼笑?神經病!”
“我是想看看這年頭,裝鴕鳥的人長什麼樣!人家怎麼說也是你孩子的爸爸啊!昨天把人送到醫院,就把人扔下,自己回來了!他差點一個腎都沒了,你不該帶孩子去看看嗎?”林允兒盯着安曼琳,陰陽怪氣地說着。
昨晚安曼琳太擔心受驚過度的兒子,想着在醫院又幫不上什麼忙,就帶着安黎昕回來了,陪了他一個晚上。
現在聽林允兒這麼一說,自己好像是挺無情的,安曼琳有些尷尬低下頭,聲音透着一絲緊張小聲地問:“他……他真的傷得這麼嚴重?”
“我哪知道?人家又不是救了我的兒子!想知道?自、己、去、看!”林允兒冷冷的眼神瞟過她,一字一頓說完,高昂着頭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林允兒剛帶上房門,安曼琳一咕嚕從牀上爬了起來,心急慌忙地穿上衣服。
她用力搖晃着熟睡中的安黎昕,捏着他粉嫩的小臉,急聲催促:“黎昕快醒醒,快醒醒,和媽媽一起去醫院看你爸爸!”
安黎昕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呆呆看着媽媽,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