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靖講述了他這麼多年的苦難經歷,林允兒心裡莫名涌起一股憐憫之情,聲音也透出一絲柔軟:“那你怎麼發現我就是你女兒的?”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吧!那天你來料理屋面試,我就覺得你很親切。晚上我檢查你的檔案資料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章是假的!呵呵!過了這麼多年的假冒生活,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假冒的文件!”
“當時,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給一份虛假的資料,我就找人去查你!不查不知道,一查——,我歡喜死了!”
“我查出了你和秦嵐的關係,資料上顯示你是秦嵐的女兒。可我知道秦嵐的女兒秦允兒,在那次車禍中死了。你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女兒,而是我的暖暖!”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女兒,那爲什麼不來和我相認?是不想認我嗎?”林允兒很是不解地質問。
明明已經錯過了那麼多年了,爲什麼知道了她的存在,還不立刻相認,彌補這麼多年的父女分離的遺憾?
“我也想認你!可是比起你的安全,相認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我怕她知道了你的存在,會再傷害你。我現在只想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其他都不重要!”林靖滿目心酸地望着女兒,愛意深沉地說着。
“呵呵呵……!其他都不重要?重不重要是你說了算嗎?那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問過我,想不想要和你相認嗎?那天在醫院,要不是我急着要輸血,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隱瞞下去?”林允兒悽苦地笑了起來,一滴眼淚滑落臉龐。
她擡起雙手輪番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而絕決地說:“如果可以選擇,我不要出生。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二十年前那場車禍死掉的是我,而不是代替秦允兒活下來。”
“暖暖,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隱瞞着你……我……”林靖心裡歉疚不已,再次道歉。
林靖垂着頭站在那裡,身子微微佝僂着,低低的聲音透着一絲哀求。
二十年了,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壯年,變成了一個遲暮的老人。是仇恨讓他渡過了可悲的一生。如果連仇恨也沒了,那麼他還剩下什麼?
林允兒望着林靖斑白的鬢角,對着這個可恨又可悲的人,心裡泛起了絲絲的憐憫。
原諒他?可是心裡還怨恨着,難受着,怎麼原諒呢?至少現在林允兒還做不到!
“不是所有對不起,都可以換來沒關係!這麼多年是安家兄妹照顧我的,我也只有他們這兩個親人!不要再來找我!”
林允兒面無表情地說完,木然的慢慢關上了大門。
林靖望着女兒漸漸消失在門口的聲音,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心裡默默哀傷地說:暖暖,爸爸虧欠你太多了!等爸爸報了仇,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補償欠你的一切!
林允兒轉過身,慢慢向客廳走去。太陽已經偏西,火紅的圓球,好像掛窗口一樣。
心若向陽,無懼悲傷!林允兒腦海裡浮現出,那個俊逸邪肆的笑臉。
那個就是她的太陽。可以安撫她悲傷脆弱的心,給她面對明天的無窮力量。
林允兒緩緩走到沙發邊,身子一軟,癱倒在沙發上望着窗外絢麗的霞光,思緒快速先過去奔去。
“以後,你不叫暖暖,你就叫林允兒!聽清楚了嗎?啊——?”
“啊——!嵐姨……你別打我,別……打……!我叫林允兒……嗚嗚嗚……以後,我就叫林允兒,不叫暖暖……”
“我幫你付了麪包的錢,以後你都得跟着我啦!”
“好!好……”
“以後,你就是我安曼琳的妹妹,安家的二小姐,走!帶你去買好看的衣服去!”
“曼琳姐,謝謝你呀!”
“林允兒小姐!嫁給我好不好?”
“好啊!”
她此刻就像坐着時光隧道一般,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的,也不知道在哪裡結束。
林允兒壓抑心裡的苦悶煩躁着,顫着手指撥通了手機,“嘟——”才響了一聲,那頭就接通了。
很平常的一聲“喂——”,讓林允兒淚溼了眼眶,心裡卻莫名的感到心安。
林允兒抿了抿脣,壓下心疼的酸意,用力睜着眼,將眼眶裡的淚水蒸發。
這纔拿着手機,柔聲說着:“老公!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微微一愣,片刻後,手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比腳步聲更急促的,是他那低醇悅耳的嗓音:“老婆,你在哪裡?”
“哦——!我在家啊!怎麼了?”林允兒有些納悶。
“我馬上到!”安斐然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嘟嘟嘟……”林允兒看着正傳來忙音的手機屏幕,心裡更加的不明所以起來:這個男人是要做什麼?
林允兒剛拉開別墅的大門,身子一輕,“啊——!”伴隨着她的尖叫聲,落入一個結實的胸膛。
“你這一天在家做什麼了?有沒有想我?我好想你呀!”安斐然從後面抱住她,在她臉側親了親,溫柔地聲音醉了她焦慮的心。
林允兒沒有回答,而是猛地轉過身,撲進了安斐然的懷裡,緊緊抱着他的腰。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摟住安斐然的腰,俏臉靠在他的胸口處,靜靜聆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深呼吸。
安斐然感覺到林允兒的舉動很反常,輕輕推了推她:“老婆,你怎麼了?讓我看看你!”
林允兒死死抱着安斐然的腰,臉在他胸口蹭着,懊惱的低聲說着:“不要!人家就要這麼抱着你!”
安斐然又不敢硬來,怕弄疼她。只得伸手在她咯吱窩裡一撓,怕癢的林允兒尖叫一聲:“啊——!”急忙鬆開了手。
林允兒瞪着安斐然,撅着嘴不滿地抱怨:“你耍賴!”
安斐然看着林允兒紅腫的眼,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哭了?誰惹你的?”
“沒人惹我啊!別看了!”林允兒連忙撇過臉去,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點醜,不想讓安斐然看到。
“不說沒關係!我去問管家!”安斐然冷冷一笑,轉身就向裡間走去。
林允兒急忙從後面抱住了安斐然:“別——!你別去問了,我說!我說!”
安斐然反手摟着林允兒,向想客廳走去,聲音格外的嚴肅:“慢慢跟我說,把今天的事一字不漏的全部告訴我!”
林允兒看到這麼鄭重的安斐然,心裡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安斐然拉着林允兒坐到沙發上,見她臉色微微泛白,雙手不安地絞着衣服下襬,心裡更加擔心起來。隱隱猜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才讓她如此的爲難。
安斐然站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走了過來,遞到林允兒的面前:“老婆,喝口水,再慢慢說!”
“謝謝!”林允兒望了一眼擔憂的安斐然,喃了一聲,接過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氣灌了下去。
“啊——!”喝完水林允兒長長嘆息一聲,擡起手背擦去脣上的水漬,把杯子到面前的茶几上。
“好了!我可以說了!”林允兒轉頭看着坐到自己身邊的安斐然,一臉慎重地說。
“嗯——!你說吧!我聽着!”安斐然瀲灩的眼眸裡,閃動着認真的光芒。
“今天,那個人來看我……”
纔開始說的林允兒,想到那個人愧疚蒼老的臉龐,心又撕痛起來。
心間的酸澀上涌,她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才忍住眼淚沒有隨着接下來的話,而掉了下來。
她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心裡的苦悶和安斐然說出來,只是一句又一句說着那些讓她痛徹心扉的話:“爲什麼知道我是她的女兒還不來認我?卻扮作一個關心我的大叔,呆在我身邊。爲什麼總認爲他想的,就是我要的?”
“總說什麼是爲我好,什麼是好,我自己清楚。我想要一個疼愛我的爸爸呀!可是,在他心裡,他的仇恨比我這個二十年沒見到的女兒還重要!這就是他說的,所謂的保護我,愛我……”
安斐然看着仰着小臉,強自忍住淚水的林允兒,心疼不已。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在他耳邊喃喃着:“允兒,你還有我!還有我!我愛你!我疼你!”
被林允兒鎖在鼻尖和眼眶的酸澀,因爲安斐然的話,像開閘的洪水一下子傾瀉而出。
“嗚嗚嗚……”林允兒撲在安斐然的懷裡,放聲大哭,。她一邊痛哭着,一邊大聲宣泄着堵在她心口的疑問:“爲什麼她把我生下來,又要害死我?榮華富貴就那麼重要嗎?我還是襁褓中的嬰兒,還那麼小,怎麼可以那麼殘忍啊?”
“二十年來,她怎麼可以過得那麼心安理得?謀殺丈夫和親生女兒,她就不怕報應嗎?”
“爲什麼好好的一家人,要變成這樣?嗚嗚嗚……”
聽林允兒哭得那麼傷心,安斐然心也跟着她的抽泣聲,一抽一抽地疼。
安斐然一邊拍着林允兒的背,替她順着氣安撫着,一邊柔聲哄着:“乖——!老婆乖!別哭了,我心疼!”
可是,林允兒還是控住不住,淚水就像水閥壞了的水管一樣,“嘩嘩”不斷向外流着。
安斐然感覺胸口的溼意的範圍越來越大,心裡擔心起來,生怕她會哭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