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走了,沈麗雯沒敢再去阻攔他,而是派出手下跟着明澈,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去找顧佳瑜。
還好,過了一會兒手下打電話來報告,說明澈回了公司,沒有去找顧佳瑜。
沈麗雯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只要明澈不去找顧佳瑜說清楚這件事,誤會就越拖越深。最後,等到顧佳瑜懷上葉恆陽的孩子,兩個人就徹底不可能再和好了。
明澈那邊沒事了,沈麗雯這才放心地從酒店房間走了出去。乘電梯到了一樓,剛出電梯門,“鈴鈴鈴……”手機就響了起來。
沈麗雯一看是琳琅打來的,知道是她是來問她媽媽的地址的。
事情算的辦得很順利,沈麗雯心情很好,就連接通手機的聲音也泛着絲絲歡愉:“喂——!琳琅啊,彆着急,我現在就把地址發給你!”
“哦哦!謝謝沈大小姐!”很怕沈麗雯耍詐的琳琅,心裡鬆口氣,滿是感謝地說。
手機剛掛,信息就來了,琳琅連忙打開信息:“黃河路293號,‘安泰’療養院。你找一個姓白的護士,說是沈大小姐讓你來的,她就會帶你去見你媽媽!祝賀你們母女團聚!”
琳琅一邊看着短信,一邊抓起早就準備好的包包,匆匆忙忙向大門口走去。
琳琅就坐上出租車,懷着期待而又有些擔心,複雜又激動的心情,向“安泰療養院”而去。
走在“安泰療養院”的綠蔭道上,琳琅低着頭,踩着一地的斑斑駁駁,緩慢地向前走着。
此刻,琳琅心裡忐忑不安着:快有十五年沒見了吧?她真的瘋了嗎?是不是一點兒也記不得我了?
雖然,琳琅媽媽已經瘋了,但是琳琅還是不能忘記,她曾經爲了男人拋棄她,給她帶來的傷害!
琳琅惶惶然地走進了療養院的大廳,看到大廳裡一個人也沒有,就直直往裡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媽媽住在哪個病房,就這樣東張西望的,趴在每個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口向裡張望查看着,希望可以看到那個曾經熟悉的身體。
忽然,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從身後傳來:“喂!你是幹什麼的?這裡不準外人進來!”
琳琅看着向她走來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護士服,應該是這裡的護士。
誤闖了不該進的地方,琳琅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小聲道着歉:“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不可以進來!我是來找人的!”
“哎!這位小姐,不讓你進來,是爲你好!這裡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怕嚇着你啊!”那個小護士緩緩走到琳琅面前,好聲好氣解釋着。
琳琅聽出這個女人話裡的好意,微微笑着擡頭看向她:“謝謝你!我知道了!請問你們這裡有一個姓白的護士嗎?”
那個小護士看到琳琅的臉的時候,面上猛的一驚,聲音裡滿滿的驚訝:“是——你——哦——!”
“你認識我嗎?”琳琅皺眉打量着眼前的小護士,這個女人大概二十出頭,皮膚白皙,鼻子周圍有點點小雀斑,驚訝的時候露出一隻小虎牙,模樣很是可愛。
琳琅眉頭皺得更緊,心中默默道:她是誰啊?我沒見過啊!可是,她又怎麼會認識我的呢?
“請問你是誰啊!你認識我嗎?”琳琅食指指着自己,滿是疑惑地盯着小護士問。
小護士連忙微着解釋:“呵呵!我就是沈大小姐叫你找的白護士呀!沈大小姐給我發了你的照片,所以,我認識你啊!”
“那你知道我媽媽在哪裡了?快帶我去見我媽媽!”琳琅焦灼的一把拽住小護士的手,滿眼期盼地問着。
“我就是在等你啊!走——!這就帶你去見她!”小護士微笑着對着琳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太謝謝了!”琳琅重重握了握小護士的手,真心地感謝着。”
“客氣啥?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小護士一邊領着琳琅慢慢向前走,一邊轉頭看向她回答。
“她……情況好嗎?”琳琅神色有些憂鬱地問。
“琳琅媽媽呀,真的很可憐啊!來的時候,見什麼都害怕,現在情況穩定了許多,放心吧!你很久沒見她了嗎?”小護士可愛的臉上綻滿了笑容,對她說着寬慰的話。
“我……她……?”琳琅臉上滿是爲難,嘴巴微微蠕動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心裡很矛盾,想起曾經,心裡隱隱依舊怨着。但是,又想知道她這十五年過得好嗎?
“去吧!琳琅媽媽應該很想見到你!你別看她精神好像不正常,但是腦子裡還有以前的記憶,只是混亂了一點而已……”
小護士緩緩走到琳琅的身邊,輕輕推着她向一個門口走去,一邊絮絮叨叨說着。
琳琅硬是被推到了那個門口,她透過門上的窗戶,目光慌亂的向裡面張望着。
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着她,坐在明亮的窗前靜靜望着窗外。
“進去看看她吧!”小護士在琳琅耳邊小聲說完,輕輕打開了病房的門,把琳琅推了進去。
“我不知道說什麼!”琳琅回頭不知所措地看着小護士,心緊張得揪了起來。
小護士向她不停地擺着手,柔聲鼓勵着她:“去吧!去吧!說什麼都好!實在不知道說什麼,那就陪她坐會兒吧!”
琳琅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的身影,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向那抹熟悉的身影靠近。
小護士見琳琅慢慢走了進去,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緩緩帶上了病房的門,轉身離去。
清晨的陽光,帶着一絲溫暖的味道,鬆鬆軟軟灑了一地。
金黃的陽光溫柔地撫在,那個穿着白色睡裙,靜靜望着窗外的女人身上,增舔了一份夢幻的美。
琳琅緩緩向窗邊走去,心裡五味雜陳,嘴脣微微顫抖着,但那聲親切的稱呼,她怎麼也叫不出口。越是靠近,心裡越是苦澀不已。
猛然間,琳琅媽媽站了起來,緩緩轉過了身,瘦削黝黑的臉龐上溢滿了溫柔的笑意,定定望着琳琅。
明媚陽光裡,琳琅媽媽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那溫柔的笑意,猶如一把利劍狠狠射到琳琅的心上。
因爲,此刻的琳琅媽媽和她十五年來,每次夢到的樣子。美麗溫柔的樣子,天壤之別。
面前的女人頭髮白了一大半,乾枯得像枯草一般。黝黑乾巴巴的臉上滿是皺紋,牙齒已經沒剩下幾顆,正咧開對她笑着。乾裂的嘴脣正一張一合,漏着風小聲嘀咕:“萍……兒……很乖……很聽話!”
琳琅美麗的杏眼,因爲震驚而睜得大大的,看着面前這個可憐的女人,心裡怨恨瞬間消失,深深的思念洶涌而出。
媽!你還活着?感謝你還活着!
琳琅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心裡堵得難受,眼淚不由自主的滴了下來,一滴一滴,浸滿了她十五年來的埋怨、思念、歉疚和愛。
琳琅媽媽披着一身溫暖的陽光,緩緩向她走來,伸出皺巴巴像雞爪一樣的手,輕輕替她擦着眼淚,歪着頭用那雙混沌而懵懂的眼望着琳琅,柔聲說:“不——哭——啦——!”
那聲熟悉溫柔的聲音飄入琳琅的耳中,哽在喉嚨中嗚咽聲,一下子竄了出來:“嗚嗚嗚……嗚嗚嗚……”
琳琅看着琳琅媽媽痛哭流涕,嘴裡不斷說着她心裡的委屈:“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忘記以前的一切?嗚嗚嗚……”
“你忘記你怎麼對我的了嗎?你拋棄了我,跟着那個男人走了,你怎麼可以不要我啊?嗚嗚嗚……你怎麼可以不要我,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難道親情不比愛情重要嗎?嗚嗚嗚……”
琳琅拽着琳琅媽媽的手,大力地搖晃着,希望她能記起來,希望她可以想起自己。
琳琅媽媽任由她搖晃着自己,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些不知所措,嘴裡依舊喃喃說着:“不哭!不哭!”
聽着她哄着自己,琳琅心裡更加難過,淚水流得更兇:“嗚嗚嗚……我從小沒有爸爸,你也不要我了!嗚嗚嗚……你怎麼可以把我丟給別人養?嗚嗚嗚……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啊!我是你的女兒……你的寶貝琳琅啊……”
突然,琳琅媽媽伸手把痛哭不止的琳琅,擁進懷裡,喃喃說着:“琳琅!琳琅!不哭……”
“媽——媽——!”一聲柔腸百轉的呼喊,從琳琅的嘴中溢出。
她緊緊抱住琳琅媽媽,在她懷裡啜泣不已。十五年來的怨恨,隨着那脫口而出的“媽媽”,頃刻間消失無蹤。
琳琅顫抖着手,緊緊拽着琳琅媽媽的衣服,害怕媽媽又會消失一般。
這個懷抱遲到了十五年,但依舊溫暖得讓她貪戀不已。她深深嗅着媽媽身上的味道,味道還是那麼好聞,熟悉得讓她心一揪一揪的痛。
琳琅內心裡一直愛着媽媽,也渴望着媽媽的關愛,可是媽媽心裡卻只裝着她對美好愛情的憧憬。
她怨琳琅媽媽的忽視,她怨媽媽把所以的愛都給了那些叔叔們,連一點點都不分給自己。
此刻,琳琅媽媽什麼都不記得了,機械地拍着琳琅的後背,木訥的重複說着:“琳琅不哭!琳琅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