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了要走,那便一定要走的。
陸德夫聽雲兒的話,心裡此時便開始了幻想,日後出去闖蕩,還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去呢!
不過陸德夫內心還是覺得以自己之力,總也有人賞識自己的,自己習武之人,總也比常人要好得多。邊關如今戰事吃緊,自己如何不能得到一個好的位置?
蔡女內心歡喜悠然,自從自己跟隨相公,鮮聞相公聽從自己的話,多數都是相公說一,自己從不說二的。今日相公聽了自己的話,稍微有些驚訝的同時,蔡女還是歡喜不已。
李清照內心突然一沉,還很是捨不得,感覺陸兄弟和雲兒妹妹剛剛到來,這怎麼還沒有多大功夫,就要離開了?
趙明誠臉色一沉,便伸手來,抓住陸兄弟的袖子,與陸兄弟愁眉道:“怎麼,陸兄弟你真的要走嗎?”
陸德夫看看趙兄,也是捨不得,淚珠登時下來,不過還是搖搖頭,道:“趙兄,德夫也是捨不得你,只是我和雲兒二人被逼迫至此,不得已纔出此下策。趙兄,德夫沒有能夠在這裡陪着你,先行致歉了。”
李清照雖然萬分不捨,不過也明白人家二人的苦心,當即凝神聚色,認真說道:“陸兄弟何必致歉呢?我們夫妻二人自然也是想着能與陸兄弟和雲兒妹妹一起,無奈現實如此,你們二人不得不離開。”
趙明誠咬咬牙,隨即說道:“正是正是。德夫兄弟,你走吧,明誠會想念你的。”
話語說罷。趙明誠便轉着腦袋,渾身亂動起來,一面亂動一面說道:“你們二人準備收拾什麼?明誠來幫助你們。”
蔡女搖頭道:“趙兄你不要這樣,我們二人……”
停頓片刻,蔡女心裡道:“我們一家剛剛落腳,現在怎麼能夠說走就走呢?”
一想到自己現在就要走了,蔡女多少還是有些捨不得。話說到一半處,淚水奔騰而出,難以自已。
陸德夫看雲兒傷心成這個樣子。伸出袖子替雲兒擦拭淚水,道:“雲兒你哭什麼?”
蔡女內心悵然,隨即嘆息道:“唉,這馬上說要走了。雲兒多少還捨不得。”
陸德夫將雲兒攬入懷中。輕輕拍打着雲兒的肩膀,與雲兒道:“那你說吧,德夫全聽你的。只要不回京城,我們二人去哪裡都行啊。”
蔡女嘆息道:“我還記得我們二人當初在青州城內時,相互之間誰人都不服誰人。再到後來相互賞識,種種過往,歷歷在目。雲兒彷彿還能夠看到,看到你我二人之前的影子。”
陸德夫一面聽着雲兒的話。一面啜泣着回憶起來,微笑道:“是嗎?德夫和雲兒我們二人在這裡。確實挺快樂的。”
蔡女含着眼淚微笑道:“嘿嘿,可是不論怎麼說,我們二人還是要走了。出了這裡,再到別的地方,就再沒人認識我們了。”
趙明誠搖頭道:“蔡小姐可是蔡大人的愛女,誰人不知啊?你們二人不論走到哪裡,那都會惹人注意的。讓哪個州縣,哪個知州通判給你二人幫助,豈不是容易得很嗎?”
蔡女和陸德夫二人聞言,登時都是搖頭。
蔡女道:“不能讓人家知道我們。”
陸德夫跟着點頭道:“對,不能讓人家知道我們。倘若我們因此受了人家的幫助,那不還是受了蔡大人的官位名氣的幫助嗎?我陸德夫在京城就已經受足了蔡大人的幫助了,我不願意再這樣。”
蔡女道:“對,不過除了這個,雲兒不想再讓爹爹知道我的住處,倘若爹爹再有什麼話要傳給我。到時候我再父夫難以兼顧,不還是這個樣子嗎?”
李清照點頭道:“對,就怕蔡大人再改了主意,讓雲兒妹妹你回京城去。”
蔡女點頭道:“正是,我們二人就隱姓埋名,反正人家也不認識我們二人。”
陸德夫點頭道:“就是,就聽雲兒的話。”
李清照道:“你們可有馬車嗎?怎麼出城去?”
趙明誠登時道:“要不然我去安排吧。”
蔡女搖頭道:“雲兒有我自己的親信,我們自己偷偷摸摸地走,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更不要讓那個姓張的公子知道。從今以後,就沒有人知道我們的所在了。”
話語至此,蔡女含淚輕嘆,語氣低沉,滿含幽怨。
陸德夫咬牙道:“是德夫讓雲兒受罪了。”
蔡女搖頭道:“我們就要走了,這些話就不要再說。倘若雲兒當真責備你,也就不會跟隨你一同去了。”
李清照雖然不捨,還是含淚露出一個微笑來,道:“現在就動身嗎?”
蔡女道:“當然,現在就動身離去。”
陸德夫道:“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去。”
蔡女當即出門去,將自己的親信喊了過來,又與相公一同收拾了東西,來到門外。
李清照和相公二人站立在馬車之前,都看着她二人收拾好東西,將行李放上馬車去,雙手微微顫抖着。
蔡女和相公來到馬車之前,與趙兄和嫂子面對面。蔡女伸手將嫂子的雙手給緊緊握住,與嫂子似目相對,停了半晌,二人都是淚水欲滴,眼圈已紅,卻突然都笑了出來。
李清照還真有些臉紅,將臉轉到一旁,隨即認真道:“雲兒妹妹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蔡女啜泣一聲,道:“雲兒還想着等過兩天了,我再去你那裡,找你說笑呢,卻沒成想,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我姐妹情同手足,今日又要分開了,雲兒倒還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李清照強顏微笑道:“還能說什麼呢?你我二人情分在這裡呢,就算不說話。清照也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趙明誠認真道:“桃花潭水,也深不及情誼之重。明誠還想着與陸兄弟每日賞月飲酒呢!只可惜……”
一連說了好幾個“只可惜”,隨即趙明誠又是嘆息幾聲。道:“真沒想到,我們現在就要分開了。”
陸德夫內心憋着氣,要自己闖蕩事業,因此此時內心倒也並非全都是不捨之情,聽了趙兄的話,隨即抱拳相別,道:“趙兄。德夫和雲兒,我們二人就在此與你們拜別了。”
蔡女道:“我們二人在外面落了腳了,就會回來找你們的。”
李清照道:“好。好,事不宜遲,你們趕緊上車去吧”
蔡女與相公二人一面後退,一面還不捨地看着趙兄和嫂子。
蔡女和陸德夫二人上了馬車。卻都從一旁的小口處探出腦袋來。揮手與趙兄和嫂子拜別。
馬車動了起來,慢慢遠去,李清照和相公二人遠遠看着馬車,一面快步過去追馬車,一面揮手與他二人拜別。
馬車漸遠,後來沒了影子,李清照和相公二人這才慢慢放下手來,相互一視。又是落下淚來。
李清照道:“嘿嘿,哈哈。本來還與我們二人在一塊兒的故人,終究還是走了。”
趙明誠道:“算了算了,陸兄弟走了,就走了吧。我們夫妻二人在這裡,就夠了。只要我們二人一起,不再分開,其他的事情,我們不管了。”
李清照滿意微笑,鑽入相公懷中,點頭道:“對,相公說得對,只要我們二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管了。”
話剛說罷,李清照突然擡起頭來,與相公正色道:“不行,張兄弟還在我們家中,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趙明誠道:“是了,明誠方纔只顧着與陸兄弟和蔡小姐拜別,倒忘記了張兄弟了。”
李清照道:“我們二人離開家這麼長時間,不知道他現在所在何處,我們得回家裡去看看去。”
趙明誠點頭道:“娘子說得是。”
二人急忙回家去,一進家門,就聽門口下人道:“趙公子,嫂夫人,張公子讓小的與你們帶話,說他不辭而別,實在對不住。不過他有急事,非要走不可。”
李清照與相公又是相互一視,內心尋思着,果然,張兄弟果然還是走了。
不過這會兒陸兄弟和蔡小姐想必已經離開青州多時了,也走遠了,就算張兄弟想要追上他二人,那也是不行了。
趙明誠舒了一口氣,與娘子道:“算了算了,張兄弟終究還是不想與我一同飲酒了。他走,就讓他走好了。”
話語淒涼,說到這裡,趙明誠滿心怨氣。
李清照與相公道:“算了,陸兄弟和雲兒妹妹此時已經走遠了,張兄弟就算是想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趙明誠嘆息一聲,道:“好,既然這樣,那我們二人進家去吧。”
二人回到房中,卻聽皓月過來道:“老夫人找小姐和趙相公找了一個上午了,也不知道你們二人去了哪裡。現在正在房中等着你們呢!”
二人還沒坐下,就又匆忙趕向趙母的房間,一到門前,二人見趙母李母都在。
趙母見他二人,原本無神的雙眼登時亮了起來,伸手與他二人道:“你們二人進來說話。”
二人進門,都衝着趙母李母行了一禮,這才坐下來。
趙明誠道:“不知道母親將我們二人叫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趙母道:“當然有事情了,昨日那個張公子過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今日清晨我叫你們二人,卻聽皓月姑娘說你們出去了。”
李清照點點頭。
李母道:“你們二人去了哪裡?”
李清照道:“我們二人去送陸兄弟和雲兒妹妹去了。”
李母驚訝道:“哦?怎麼回事?”
趙明誠將方纔的一切都說了一遍。
聽罷之後趙母嘆息道:“原來因爲這樣。唉,算了算了,人家要走,我們也攔不住啊。”
話語之間,頗含不捨之意。
趙明誠道:“我們二人與人家交往甚切,自然捨不得了。怎麼我聽母親的意思,也很是對人家捨不得啊?”
趙母點頭道:“母親自然對人家捨不得了,母親雖然上了年紀,卻也知道和友人來往。陸公子是一個真心交友之人,我和李夫人也挺喜歡他的。他走了,我們又少了一個朋友,豈不是可嘆嗎?”
李母道:“是啊。方纔那個張公子也遠走了。”
李清照道:“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
趙母道:“看來這個張公子果然心術不正,怎麼昨日過來了,今日就匆匆離去,連聲招呼也不打。這讓我們如何過意得去啊?待客不周啊。”
趙明誠也頗含不捨之意,聞言內心黯然,心裡想道:“昨夜還是三個兄弟齊聚青州了,怎麼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三人各在一處了?張兄弟他有事情,想必是不會再回來了。唉,轉瞬之間,又是我明誠一個人了。”
越想越傷心,趙明誠嘆息兩聲,竟然又是落下淚來。
不過還好,自己和娘子還在一起,不論自己家道如何,二人都還是在一起的。
心想如此,趙明誠內心又稍安。
趙母道:“算了,他們全都走了纔好呢,他們走了,只留下我們,清靜。”
趙明誠道:“我想隨娘子回房去。”
心裡想着方纔與陸兄弟分別的場面,趙明誠又忍不住啜泣,內心悲傷至極。
趙母剛要開口,突然就聽阿福來報道:“夫人,張公子又回來了。”
趙明誠聞言,登時起來,歡喜着拍手,道:“張兄弟現在在哪裡?”
阿福向外一指,道:“他現在就在門外候着呢!”
趙明誠擺動着手,道:“快將他請進來說話。”
阿福準備轉身,卻聽趙母道:“先等一等。”
李母道:“怎麼了?”
趙母道:“不太正常。他怎麼又回來了?多半還是想找人家蔡小姐的。”
李清照舒了一口氣,道:“不論怎樣,反正雲兒妹妹已經走遠了,張兄弟是找不回來了。”
趙母點頭道:“嗯,對,就先讓張公子進來說話,我們看看他要幹什麼。”
趙明誠心裡道:“這個好,張兄弟沒有走,明誠就和他喝酒去。”
阿福正準備轉身,就聽趙明誠道:“阿福你不要去,讓明誠去親自見張兄弟去。”
阿福還沒有反應過來,趙明誠一個跳將起來,直接衝出了房門去。
趙母指着明誠道:“瞧這個明誠,這個時候還是這麼積極,一到做官上任,他倒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