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贏緋眼睛盯在葉秋的身上,嶽西馬上從廚房開着的窗戶溜了出去,然後徑直穿了牲口棚看了看正在那裡吃着草料的驢寶氣一眼,然後就在它的注視下翻牆出了院子。
葉勉程知道自己待見這頭小毛驢,養在他這裡嶽西絕對的放心。
在鎮子上的幾個鋪子裡轉悠了一下,嶽西買了點哄孩子的吃食,又買了幾樣放的住的粗枝大葉的糕餅往包袱裡一包,揹着往華蓋山走去。
出來的時候她是繞着道下的山,回去的時候沒了驢車,她倒是可以不用顧忌道路好不好走了,定好了方向,一路抄着能走的近路走,只在夜裡稍事休息,第二天正午才過,嶽西頂着一滿門細密的汗珠子從山坳的小路上轉過來,就看見了那幾所藏在雜樹林裡的石頭房子!
院子大門敞開着,幾個女人坐在院子裡,手裡拿着花繃子在繡花,不時地擡頭往院外瞅上一眼,而立在門口的喜來則鵝似的伸着脖子往四周張望着……
一側頭,小東西正看見笑模笑樣走過來的嶽西,他歡呼一聲,撒丫子就迎了過去:“爹爹回來啦!姑姑們看看,我是不是沒有亂說!”
扔下肩上的包袱,嶽西笑着伸臂接住了他,喜來不等她用力,便手腳利落的爬到了她的身上,兩隻手緊緊地摟着她的脖子,小臉不停地在嶽西的臉上蹭來蹭去:“爹爹……爹爹啊……”
“看我這一臉汗,別蹭了……”嶽西用力地往後躲閃了下,喜來卻更用力的抱住了她的脖子:“爹爹呀,我做夢夢到你啦!”
“哦?”嶽西見這小子一點不嫌棄自己,心裡也是高興,不禁在他的臉蛋子上親了一口:“是不是又尿牀了?被姑姑們罵了吧?”
“沒有……”小小子這麼大了還偶爾尿牀,經常被雲畫幾個笑話,如今被嶽西一說,他也知道了寒磣,臊眉耷眼地忸怩了下,而後把頭枕在嶽西的肩頭撒嬌道:“我就是想爹爹嗎……”
嶽西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喜來從小被當做女孩子養着,雖然後來知道了自己是個男娃娃,可幾年養成的習慣那就那麼容易改了的?
現在他舉手投足間都會時不時地露出幾分女子的模樣,嶽西就怕他長大了以後成了個五大三粗描眉畫眼掐着蘭花指的漢子,因此一直讓他跟着自己,如此他便是想女了女氣的都難。
“主子!”雲畫和霞染快步走到嶽西的身邊行了禮,雲畫提起了地上的包袱不禁皺了眉小聲嘀咕道:“走這麼遠的山路,您怎麼還揹着東西回來?定是又給喜來買的零嘴兒,他都七歲了,還慣着……”
“我兒子,我不慣着誰慣着?”嶽西笑着又在喜來肉嘟嘟地臉蛋上親了一口,把孩子放在了地上,伸手把雲畫手裡的包袱搶過來塞進喜來的手中:“兒子,你雲畫姑姑說的沒錯,這裡面好多都是給你買的零嘴兒。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提着,別讓姑姑們笑話!”
“噯!”喜來眉開眼笑地點了頭,用足了力氣使勁提着那個包袱費勁地往院子裡挪去。
“月夕回來啦,這一大家子人就是總讓你一個人出去受累……”江嵐錦娘幾個也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臉上都掛着笑,瞅着就是看見她從心裡往外透着高興!
“哎呀,姑娘們懂事兒啦!可見是沒白疼你們……”嶽西嬉皮笑臉地伸出爪子去,瞥見立在門口的往這邊正看着的蘇謹言,她的手摸在了江嵐的臉上:“嵐嵐,咱兒子都夢見我了,你有沒有夢見我?”
蘇謹言的臉立馬黑了下來,無可奈何地磨了磨牙……
“去你的吧!沒大沒小的!”江嵐一把打開她的手,臉上卻還是笑着說道:“你說也是邪了啊,喜來從昨天就念叨着說今天你要回來,我們姐兒幾個還不信,吃了中午飯,這孩子就在院子裡待不住了,非要去接你,這荒山野嶺的,誰敢讓他自己亂跑?這不,我們都在院子裡陪着他呢……”
幾個女人圍着嶽西嘁嘁喳喳地東一句西一句地說着話,衆人一起進了院子。
“主子,”站在院子裡的高文也過來要給嶽西行禮,卻被她擡手攔住:“快別介!咱家數您歲數大,以後咱們可別再來這一套了,都累!”
“這是規矩……”高文直起了身子,笑的慈眉善目。
嶽西覺着要是給他沾上一把花白的鬍子興許看着更順眼,要不她總覺得老頭兒光溜溜的下巴瞅着不對勁。
“嚯!您又做個張大桌子啊!”進了院子就看見了擺在廚房門口的那張新做的長條餐桌,嶽西快步走了過去,圍着轉了一圈之後她點着頭說道:“您這手是真巧!”
“這算什麼!”高公公跟着走了過去,帶着幾分小小的得意說道:“我會的手藝還多着呢,別說做張桌子,就是蓋房我也會!”
“厲害!”嶽西雙手挑了大拇指,撇着嘴讚歎道:“等我兒子娶媳婦的時候,新房就讓您蓋了!”
“這算什麼啊!”高公公爲人穩重,難得自己吹噓幾句。等牛皮吹過了,他才覺得自己答應的過於草率,於是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等喜來成親的時候,我歲數已經大了,自己蓋房子怕是不行嘍,主子您的給我派幾個人手才成。”
“那不是事兒。”嶽西一屁股坐在雲畫給她擺在餐桌前的椅子上,伸手接了霞染給她投的布巾擦了把臉,隨後伸手一指黑着臉的蘇謹言說道:“把他派給您,這院子裡就他有力氣,您不要客氣,隨便指使他!”
蘇謹言擡頭對上衆人一起朝他望來的笑臉也只能苦笑着搖了頭。
攤上這麼一位葷素不忌的主子,誰也沒轍……
“月夕啊,這一趟出去可有打探到什麼消息?”大夥兒嬉笑了一番,看着她坐下也歇了口氣兒,錦娘忙小聲的問道。
她這一張嘴,所有的人都閉了嘴,俱都瞪着眼睛看向了嶽西,提心吊膽地等着她說話。
“唉!”嶽西收起了笑容,長長的嘆了氣,而後打開了桌上的包袱,將裡面的各色吃食都拿了出來,挨着樣兒的打開擺了一桌子,隨後對着衆人說道:“吃吧,以後想吃這些可得有日子了……”
這樣的結果可謂早就在了衆人的預料之中,因此大家臉上的表情倒是比嶽西還輕鬆了很多。
“不就是接着在山裡躲着嗎?沒事兒,總比在行宮裡吃不上喝不上等死強了百倍!月夕,你也吃。”江嵐隨手從油紙包中拿了塊點心地給她:“餓不餓?我給你做飯去!”
“嘿嘿!”嶽西沒接點心卻伸手拉住了起身要進廚房的江嵐,笑嘻嘻地說道:“誰說咱們要在這裡一直住下去啦?”
“嗯?!”
一院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嶽西一臉狡詐的表情,眼睛隨即都亮了起來:“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嶽西一挑眉,隨即點了頭:“確實是好消息,諸位的大名和位份已經在宮裡被一筆勾銷,也就是說,這行宮裡的那把大火已經帶走了那裡所有的人,以後再沒有那些太嬪娘娘,也沒有那些宮女內侍了!”
“哎呦!這是真的?”片刻之後,錦娘先不可置信的看着嶽西問道:“我們……都是自由身啦?”
“嗯。”嶽西滿眼含笑地點了頭。
“月夕,沒哄我們吧?”褚慧慧也用與錦娘同樣的語氣問道。
“沒有……”嶽西拉長了聲音回道,又怕她眼睛不好看不到自己搖頭的動作,她又加上一句:“是承平郡王也親口告訴我的,當然假不了!”
“可是盼到活着看見這一天了……”呆立在嶽西身邊的江嵐一句話沒有說完,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她淚眼朦朧地瞅了靠在院門處的蘇謹言一眼,隨即轉了身捂着嘴‘嗚嗚’地哭出了聲。
眼淚,是會傳染的。
一轉眼的功夫,滿院子的人,除了嶽西和嘴巴塞得滿滿的喜來之外,連高公公都偷偷地抹了下眼睛。
嶽西伸手拉過喜來,又從桌上挑了塊點心遞給他,心裡亦是酸酸的難受。
她與他們在行宮裡一起待了六年,沒人比她更能瞭解這些人心情。
從活着等死,到如今終於可以正正經經地活,這些人心裡的苦楚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
似乎除了哭,再沒有別的方式可以宣泄那些堆積在心底的委屈……
“大個兒他們幾個呢?”
好不容易等着大夥兒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嶽西才發現四周少了好幾個人:“大個兒,王嬸子!”
她扯着脖子往幾間屋子的方向喊道:“當家的回來了,你們怎麼都出來啊!”
“他們沒在家。”喜來滿嘴的食物,說話都是含糊不清地。
“大個兒叔在林子裡挖了好幾個大坑,說要捉山跳呢!”
“山跳?”嶽西皺了眉,沒明白這孩子說的是什麼。
“就是野兔子。”蘇謹言接口道:“咱們這四周野物不少,大個兒兄弟就動了心思,說是捉幾隻回來烤着吃。”
“走,看看去!”嶽西一聽就來了精神,顧不上走了一天,腳底板都起了泡,她拉着喜來就往外走。
“主子,您可別去!”霞染嚇得趕緊拉着她說道:“林子裡刨了好多坑,早晨就把喜來掉進去了,您還是等他們回來吧!”
“呦!這叫什麼玩意啊?”嶽西似笑非笑地瞅着喜來說道:“兒子,你怎麼還沒有那個什麼山跳機靈啊?”
“不只是我,連大個兒叔自己掉下去了。”喜來不以爲然地說道:“我要不是拉他出來,也不會掉下去……”
“厲害啊!”嶽西撇着嘴說道:“挖個坑,連自己都坑,這是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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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算是昨天的~
明天俺貼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