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賬房還在別院。”車外有聲音答道。
贏素低着頭從身前小桌子下的抽屜裡拿出一方絲巾來細細地擦着手指,口中淡淡地說道:“收拾乾淨吧。”
所謂收拾乾淨,便是讓這個人在這個世上徹底消失的乾乾淨淨……
“是。”車外有人應道。
“慢!”話音未落,贏素便改了主意。
腦子裡想着嶽西對他說過的一些話,贏素叫住了外面的影衛:“不要害了他的性命,給他些銀兩。將他送到一個再也回不了帝都的地方就是了。”
“是。”車外的人再次應道。
嶽西對贏素說過,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比寶貴的,她不會輕易害了他人的性命,說那是對人生命的褻瀆……當然,遇到韓二那樣的畜生,她見了亦不會手軟!
“娘子你看,爲了你的一句話爲夫都可以把該殺的人留下是不是變得太沒用了呢……”
把絲巾丟到車廂的角落,贏素把那隻裝了燒餅的竹籃抱在懷裡自言自語道。
……
嶽西和衆人匯合後又在小漁村住了兩天,便收拾了行李繼續上路。
對於去哪裡,她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聽了贏素的建議之後,她果斷做了決定:“繼續南行!”
這是與皇帝陛下的建議背道而馳的決定。
幾天後,就在贏素馬上將要進入帝都的時候收到了這條密保,當時就黑了臉。
嶽西這一趟離京表面說的是帶着大家四處走走看看各處的風光,實則也是有目的的。
太平局生意穩定,每日進出的銀子也差不多封了頂,要想擴大收入必定要開闢新的財路。
嶽西自問並無什麼過人之處,唯有活了兩世,見識比旁人多了些,因此這纔是她安身立命的資本,必須好好利用。
東夷一路雖然太平,但人煙稀少,那裡的人大多是遊牧而生,趕着牲口隨着草場遷徙,居無定所。
嶽西自然不會選擇往東夷去。
她要做生意,做活人的生意,當然要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去。
“再吃這個就到別的車裡待着去!”嶽西伸腳踹了下坐在車廂裡的喜來。
小東西在吃烤魚乾,是離開撫寧前在集上買的。
吃的時候烤一烤,小魚上的魚鱗會密密麻麻的乍起,嶽西看了就頭皮發麻!
而喜來從生下來就沒吃過這種刺少肉多的小海魚,一吃之下便停不了嘴,早上上車前才讓雲畫幫着烤了十來條,不住嘴地已經吃了一路。
嶽西聞着這車裡到處都瀰漫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腥臭味,忍無可忍的,她發了話:“以後別當着我吃這個,臭的!”
“臭的?”喜來把小手放在鼻子前用力的聞了聞:“臭麼?不臭啊……”
“不臭你去別的車上吃,不要在我這裡吃。”嶽西伸手把車廂兩邊的簾子都掛上,讓外面的風進來吹吹裡面的味道。
“爹爹不喜歡,我就不吃了。”拍了拍小手,喜來把啃了還剩半條的小魚用油紙包好放在車廂門口,對着嶽西笑了笑,他摸出了掛在腰上的那把短劍,愛不釋手的把玩起來。
“那是開了刃的,留神手。”嶽西瞟了他一眼,提醒道。
“爹爹會使這個嗎?教教我吧,我要保護爹爹!”喜來爬到嶽西的腳邊靠着她的腿說道。
嶽西俯身摸了摸他的頭髮,隨即便皺了眉:“晚上住下了你趕緊給老子好好洗洗,瞅瞅你這一身魚味,再把野貓召回來!”
“嘿嘿!”喜來低頭從懷裡也摸出一個油紙包丟在門口。
“嚯!還知道藏着掖着了!”嶽西來了精神,不停地在小東西上摸來摸去,癢的喜來嘻嘻哈哈地扭動着身子滿地打滾:“沒有啦,真沒有啦……爹爹不要再摸了……”
“老子不信!”一把拉下小東西的襯褲,嶽西照着他圓滾滾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真沒有了?”
“真沒啦!”喜來從嶽西的手中掙脫,三八兩把脫了褲子,一撂小袍子露出光溜溜的身子說道:“您看……”
“快穿上吧,留神凍着!”嶽西把他拉進自己懷裡,伸手提了褲子幫他套在腿上,又幫着他把腰帶繫好,這才把他手裡的那把短劍拿了過來,仔細的看了看。
劍是贏素親手給的,自然次不了。
嶽西拿着它在喜來的腿邊比了比長短,隨後說道:“這劍比較短小輕薄,以後不要掛在腰上,太扎眼。”
“哪掛在哪裡?”喜來對於這把短劍十分喜愛,已經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聽嶽西一說,他緊張地擡了頭問道:“爹爹是要把它先收了嗎?”
“這是皇帝陛下御賜的物件,我可不能收。”嶽西拉着喜來坐下對他說道:“兵器要放在自己用着最順手的地方,這樣使用的時候才能最快的拔出,發揮它兵器的作用。”
騎在馬上跟在馬車兩邊的青衣騎士,不自覺的清輕點了下頭。
“掛在腰上那麼顯眼的地方,反倒是容易被人戒備着,並不是最好的法子。”嶽西指着車廂門口擺着的一雙靴子說道:“你可以試試把它放在靴子筒裡,既方便又隱蔽。”
“爹爹這個法子好!”喜來個子比同齡的娃娃要矮小些,他站直身子走到車廂門邊上提着自己的兩隻靴子又走了回來,往嶽西身邊一坐,纔要穿,嶽西彎腰撈起他的小腳丫把他的襯褲的褲口塞進足衣裡,用綁腿綁利索,隨即才示意他穿上靴子。
沿着大腿的外側把短劍插入靴筒,再放下外面的袍子,竟是妥妥帖帖地藏得嚴實。
“記得一定要帶着鞘放進去,否則非得把腳給削下來!”嶽西嚴肅地提醒道。
“我記住了。”小東西馬上點了頭。
“的給你找個師傅了……”嶽西拉着喜來坐在自己身邊,眼睛隨意地往外瞟去,一眼看見不遠不近跟在自己馬車邊的青衣侍衛,她咧嘴笑了……
這些人身上的功夫都是實打實的真功夫,沒有花架子,請他們來教喜來可是比市面上開館收圖的武館要靠譜許多。
晚上日頭才偏了西,車隊便尋了一處比較大的客棧住了下來。
嶽西特意讓高公公在客棧前面的酒樓裡包了一層樓,訂了四桌酒席。
出門在外不講究,用屏風將靠裡頭的一桌酒席隔開讓錦娘她們幾個女子坐了,一身男子打扮的嶽西卻坐在了外面,與那些侍衛同桌共飲。
鏢局的那些人雖看不出嶽西的身份,但莫名其妙地被圈在一處好吃好喝的養了幾天,再出來,車隊裡就多了十個騎着高頭大馬的護衛,這些人雖然沒敢多嘴卻也猜到那個總愛穿着黑衣的清瘦後生必定身份不凡。
因此她出來一座,外面的三桌人便都安靜下來,拘束地很。
“該吃吃,該喝喝!”嶽西起身揚聲在酒樓裡一喊,衆人齊刷刷地拿起了筷子,動作化一地朝着自己面前的菜伸了過去……
嶽西不管這些,端起一杯酒繞了大半張桌子,在一名青衣侍衛的身邊停下,和顏悅色地說道:“馮兄。”
馮續宗是這些侍衛和影衛的頭領。
爲人穩重機警,是贏素親自指派了留下保護嶽西的。
如今陛下親口認下的皇后娘娘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叫了自己一聲‘馮兄’,馮繼宗嚇得手一哆嗦,才夾起的一筷子菜便又落回盆子裡。
“主子有話但請吩咐,這個稱呼小的可擔不起!”他忙放下筷子起了身,抱拳行禮說道。
“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嶽西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遞給他:“莫不是馮兄看我不像個君子纔不肯認的麼?”
“不敢!”馮繼宗誠惶誠恐地雙手接了酒杯,依舊躬着身子聽嶽西說話。
“實不相瞞,我是有事想求馮兄的。”說着話嶽西對着立在屏風旁的喜來招招手:“兒子過來!”
“那日你家主子送了把短劍給他,這孩子喜歡的很,可我這個當爹的笨吶,不會教孩子些招式,所以我才生了這份念頭,想請馮兄受累,教教這孩子!”
原來是爲了這件事……
馮繼宗提着的心當時便歸了位,他擡眼細細地打量了喜來一番才問道:“幾歲啦?”
“八歲了。”喜來脆生生地回道。
馮繼宗微一皺眉。
八歲纔開始學武,這在古代來說是過於晚了些。
而對於有着現代靈魂的嶽西來說卻不這麼看。
孩子太小便開始打基礎,尤其是一些力量方面的訓練是會影響孩子將來的身高的。
喜來生在富貴人家,卻養在行宮那種挨凍受餓的環境裡,他原本就比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看着瘦小許多,她可不想孩子再因爲習武而壓制了生長!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至於這孩子到底能學成什麼模樣,都看他自己,咱不強求。”知道馮繼宗嫌喜來的年齡大身子硬練基本功不容易,嶽西先開了口。
“好!”既然皇后娘娘都不求這個乾兒子一定能學成才,那他也就不必有那麼多的顧慮了,馮繼宗當下點頭應了:“那我就收下小公子了。”
“兒子,磕頭認師父!”嶽西往後退了一步,讓出腳下的一塊地方,喜來馬上就跪下磕了頭:“師父!”
嶽西回頭對着高文遞了個顏色,他馬上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雙手捧着遞給了馮繼宗:“老朽託個大,就給你們師徒當個見證,這是喜來的生辰八字,還請收好!”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傅,所以師傅又被稱作師父。
拜師,這是很重要的事情,要按規矩來才能正式確立這種猶如父子關係的師徒關係。
嶽西存了心思要給喜來認個師父,身邊的鏢頭和侍衛都跟了自己幾天,她只挑中了馮繼宗。
……
“以後多追着點你師父跑,端茶送水的就不用我教了吧?”
晚上,洗的香噴噴的喜來又自覺的鑽進了嶽西的被窩,嶽西把孩子身邊的被子掖好,孃兒兩個就竊竊私語起來:“多和他們過手,別怕捱打受疼,這個時候多受罪,以後才能活的長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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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吃完飯就坐下寫,一章三千字,俺寫到一點……
最近就是寫的慢~
大家久等了~
評論區大家的留言俺都看見了~
羣抱抱,感謝!
只要還能動,俺就儘量寫~
不會停更~
春節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