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西的話讓贏素稍嫌紛亂的心情立時平和下來。
是啊,既然是不可避免的會面的,見就是了。
娘子的腦袋可是不輸於任何男子的,再有自己在旁邊護着她,就算是母后心機沉沉又能如何?
難道他夫妻兩個真還怕了誰不成?
想到此,贏素不禁搖頭一笑:我這個大男人竟沒有我娘子想得通透……真是……
想明白了,睏意也就來了,纔想翻身平躺着,就覺出胯上還架着一條細長的大腿……
贏素微微擡起頭來望向和自己躺着一個枕頭的女人,她是神態安詳才睡着的模樣。
“也就是你……”在嶽西的脣瓣上親吻了下,贏素又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躺下並伸手把她身後的被子掖嚴實:“就這麼睡吧。”
……
兩天之後就是楚應知和楊靜姝成親的日子。
每年的臘月二十三皇帝陛下要封筆封璽,那他手下的文武百官便也能暫時鬆一口氣,跟着他一起開始放假。
楚應知和高公公商量了半天,決定成親的日子定在臘月二十六,這樣大夥兒湊完熱鬧還能有幾天空餘的時間準備過年。
太平局的生意坐到了臘月二十四,嶽西也給忙碌了許久的夥計馭夫們放了假。
到了臘月二十五的晚上,慈縣鋪子那邊的人手車馬也一起聚到了西廂村。
同回的還有一身便服的葉知縣。
“我們兩口子在衙門裡也過了獨自過了幾個年了,年年都是吃飯,放炮,睡師爺……”葉勉程看見嶽西心裡是十分的高興,嘴上立馬沒了把門的,一張嘴,就讓跟在他身後進屋的葉秋給了一巴掌:“說什麼呢你!”
“口誤!”
葉勉程被葉秋打的一縮脖子,扭臉接着對嶽西嬉皮笑臉地說道:“嶽公子,您說我和姓楚的也不熟,他成親,我這個七品大人到他的婚宴捧場,出六百文錢夠仗義了吧?”
“我要是你,一文錢都不出!”嶽西伸手扶了要給自己行禮的葉秋一把,示意他們坐在椅子上,她親自提起茶壺給才進門的二位一人倒了杯熱茶:“就一個肩膀扛着一個腦袋去,開席坐下就吃,吃飽了擡腿就走,楚應知還能追着你要飯錢?”
“我可不好意思腆着個臉過去白吃白喝。”葉勉程雙手接了嶽西遞過來的茶杯,一仰脖就喝了,伸手自己拿了茶壺又倒了一杯。
嶽西側着臉往葉知縣身邊一歪身子,湊近他說道:“那你堂堂知縣大人就好意思給人家六百文錢,然後你拖家帶口地去吃?”
“我不去!我纔不和他一起出去丟人現眼呢!”葉秋瞪了滿臉賤笑對着自己示好的葉大人一眼,拉着椅子坐到嶽西另一邊兒:“我現在看見他就有氣,當家的,您再讓我看多看他幾眼就能把我活活氣死嘍!”
“你又幹什麼沒帶腦子的事兒了?瞅瞅把我家賬房給氣的!”嶽西笑模笑樣地看着葉勉程,而葉大人則起了身衝着葉秋直作揖:“秋,秋……求求你了……給我留點面子唄……”
“撲哧!”他一張嘴嶽西就低頭一笑:“說的什麼話,你就不怕要了舌頭。”
“當家的,我跟您說,您別看他現在當着您說話這麼低聲下氣的,在家的時候可厲害的不行呢!還說……”
葉秋是氣壞了,見到了嶽西如同見到了孃家人,肚子的糟心話也開了閘似的叨叨的出來,可說着說着他就趕緊閉了嘴,因爲那個姓葉的說的話實在是沒法和外人說!
“我說什麼了?你倒是和嶽公子說說啊……”葉勉程要面子,和他自知自從上了行宮求嶽西把師爺再還給他之後,他在嶽西面前就永遠沒有面子可講!
“你……”師爺氣得臉都紅了,剜了他一眼之後擰了身子罵道:“你就是個厚臉皮的!我沒你臉皮厚,你說的也不是人話,我沒法和當家的學!”
“對對對!”葉勉程趕緊又拖着椅子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不能說就不說,那是咱兩口子的話,嶽公子也不方便聽。”
嶽西擡了頭面無表情的盯着屋頂,心裡還是琢磨着葉大人估計是又幹了什麼缺心眼兒的事兒了。
果然,她纔想到這裡,身邊緊挨着自己坐着的葉秋已經又氣呼呼地開口說道:“當家的,您知道他又幹了什麼缺心眼兒的事了嗎?”
嶽西一挑眉,做了個猜不到的表情。
“臘月二十三,衙門才放假,他去臨縣赴宴,臨縣的知縣大人的父親過壽,不去不好……”葉秋心裡氣惱,面朝着嶽西故意不看一直朝着自己賠笑臉的葉勉程。
“嗯,同僚之間走動也是應該。”嶽西隨口附和道。
“可他和那個同僚多大的交情啊,臨出門前我纔給他備的禮金,裝在一隻信封裡,結果他喝了幾杯酒之後就糊塗了,把另一隻信封當禮金給了人家!”
“那是他才領到的俸祿銀子和糧票啊!五石好米,三十貫錢的銀票就這麼給出去了!”
“您說,明年他吃什麼啊!”
大昭的官員是年俸,再一想葉勉程手底下也沒了私房錢,照葉秋這麼一說,他明年確實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難怪那麼好面子的葉大人只隨了六百文的喜錢!
“這不是還有你呢嗎……”葉大人的聲音小了很多。
他不願意葉秋當着外人的面說錢的事兒,哪怕那個人是嶽西他也覺得擡不起頭來。
葉勉程寧願回家吃糠咽菜,在外人面前,他縣令大人的面子還是要的。
“他沒錢了,你就不管他了?”嶽西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笑着問道。
“那倒不是。有我一口吃的自然就有他一口。”葉秋低着頭小聲說道:“我就是氣他喝酒誤事,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貪杯,可他不聽啊……辛辛苦苦一年,俸祿銀子都便宜了外人……”
“當家的,外面有個主顧想大年初二僱咱們一輛車送夫人回門,咱們接不接啊?”
門外,小夥計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
“有生意當然接。”嶽西對着葉秋一使眼色:“老楚忙着成親的事兒,估計是外頭沒人盯着,你去看看。”
“噯。”葉秋忙應了起身出了屋。
“唉……我家師爺真是的……”葉勉程嘆了口氣,蔫頭耷腦的不說話了。
“師爺是爲了你好,你別不識好歹!”嶽西把手裡的杯子往桌上一放,拍着桌子說道:“你們兩個過日子,除非收養個孩子,要不老了跟前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葉秋能不着急嗎?他就是想得長遠些,不攢銀子,以後你們幹不動了吃什麼?”
“嗯。”葉勉程兩手在桌上搓着杯子,點了頭:“知道。所以他都叨叨我兩天了,我不是什麼都沒說嗎。”
“沒說就對了!”嶽西說着話把手底下的東西推到葉勉程的面前:“喝酒的事,一定要量力而爲,否則真是會誤事的!”
“這是?”葉勉程湊近了桌子上的東西一看,馬上搖了頭:“銀票?這我不能要!哪有我撒了銀子讓嶽公子您填虧空的道理!”
“行了!大老爺們別那麼多事兒!”嶽西起身把銀票直接塞到他的手裡:“拿着吧,從新封個紅包給老楚,葉大人拿六百文確實不好看……”
葉勉程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銀票,先是嘆了氣而後又點了頭:“那我收了!”
嶽西微笑着點了頭:“你給我引薦過來的那幾個鏢師可是要到咱們鋪子來呢,那天把話都和我挑明瞭。”
“您答應了?”葉勉程把銀票收好,擡頭問道。
“沒有。”嶽西又坐回去才接着說道:“不知道對方的根底,我哪能輕易應了。”
“我手底下有個衙役也求過我,想把他兒子送進太平局呢。”葉勉程說道:“我也不知道鋪子裡缺不缺人,嶽公子,收不收?那小子身手不錯!咱慈縣的後生大多會幾手,比那些半吊子鏢師不次!”
“那幾個鏢師和車馬都是城西的李捕頭引薦的,正好,明兒看見他我給您打聽打聽。”
“好。”嶽西擡眼瞅着他小聲說道:“我這一趟出去走了不少地方,正好有個想法想和你們幾個商議商議呢,不過啊,咱都先幫着老楚把婚事辦了,等過兩天把人聚齊了再說鋪子的事!”
“成!”聽嶽西說又有了新的想法,葉勉程兩眼放了光。對於嶽西的眼光他是絕對的信任,只要她說了,他便會無條件的支持。
“哎?怎麼我來了半天了,就沒看見那個姓鄭的?”葉勉程起了身往門口走去:“我可老日子沒見他了,還真想和他逗幾句嘴呢!”
“是我讓鄭兄幫着拾到新房去了。”嶽西輕聲說道:“老楚都不知道明兒把靜靜娶哪裡去呢!”
……
楚應知都快愁死了!
今兒就是他和楊靜姝的大喜之日,眼瞅着鋪子裡的人都在忙,也知道當家的還特意的帶着阿靜出去置辦了嫁衣頭面,可既然是成親就得洞房吧?
那房呢?
直到該成親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晚上要把阿靜帶到哪裡去呢……
問了高公公幾次婚房的事兒,對方都說當家的自由安排,讓他安心等着做新郎官就好。
楚應知就在這樣的忐忑心情裡迎來了臘月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