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素壓制着心頭的喜悅之情回到西廂村的時候正看見嶽西領着一頭熱汗的喜來往正屋走,後邊跟着笑嘻嘻的馮繼宗,而喜來的手裡則緊緊的攥着柄短刀,正是自己賞給他的那柄。
“你說說,你是不是今天又沒有臨摹帖子?爹爹是怎麼和你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進耳朵去?”嶽西一面走,一面扭臉教育着喜來。
“您說既要練好功夫,又要學好功課,兩手都要抓的。”喜來回頭求救似的看了看馮繼宗。
馮繼宗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乖乖聽話。
“甭看你師父,今兒誰說情都沒用!”嶽西停住了腳步,將喜來的腦袋扭向自己,非常嚴肅的說道:“文能定國,武能安邦,這都是你學會了本事才能做的事情。”
“可你現在就愛纏着馮師傅學打架,見了楚先生就躲,你這樣如何才能全面的發展?嗯……”
她拉長了聲音說道。
見喜來低了頭不說話,態度頗爲乖順,嶽西訓斥的越大來了興致:“想當年你爹我小的時候,不但練武是下了狠功夫,我功課也沒有落下啊!最爲難能可貴的是,爹爹我看書,你不是也經常看見爹爹手不釋卷嗎?”
喜來默默地點了頭,心道:“爹爹看的書上還有光屁股小人的畫像呢,我也愛看!”
“所以你爹我長大了才能是這樣的文武全才……”嶽西說的高了興,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咳咳!”幾聲輕咳適時響起,惹得專心致志教導喜來的嶽西扭頭望去,就見站在院子門口的皇帝陛下正對着自己微笑。
她忙走了過去摸着他的額頭說道:“你這怎麼了,好好的,臉這麼紅?”
贏素很想說實話:我這是聽了你方纔說的話替你臉紅呢……
“大約是走的急了。”實話招人不愛聽,面對娘子皇帝陛下也只能口是心非。
嶽西皺了眉:“不是坐馬車嗎……”
喜來見嶽西暫時的沒有注意自己,哧溜一下就往正屋裡跑,才跑了兩步就被嶽西給喝住了:“跑什麼!爹爹教你的那些規矩都就着饅頭吃了是不是,你叫人了嗎?”
“哦!”逃跑失敗,喜來蔫頭耷腦地走到贏素面前躬身施禮道:“孃親。”
“!”贏素瞟了嶽西一眼,沉聲說道:“以後不可亂叫,不如你也叫我一聲義父吧。”
“那可不成!”喜來馬上梗楞着脖子掰飭道:“我現在就一個娘,再加上您我都三個爹了!一個娘三個爹?不成!不成!”
小小子的腦袋要成了撥浪鼓。
“哈哈!”嶽西聽了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笑了幾聲之後她偷眼看見皇帝陛下已經沉了臉,趕忙拉了喜來往正屋裡走:“混賬東西!這說的什麼屁話!今天不寫完二百個大字就別睡覺了……”
娘子領着喜來逃進了正屋,院子裡只剩了贏素和馮繼宗,這對曾經的主僕對上了眼,馮繼宗忙躬身行禮。
爲了安全起見,嶽西三令五申誰也不許稱呼贏素爲陛下,相應的,也就不用見到他就行跪拜之禮了。
贏素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馮繼宗直起了身子,倒退着走了幾步,然後調頭走人。
贏素一個人穩穩當當地往後院走,才從前面轉過來,就見錦娘正挑着簾子笑盈盈地往這邊看,結果一看是他,錦娘馬上就嚇得變了臉,迅速地回到了屋裡,就勢連燈都吹熄了……
“……”前院後院一片安靜,只剩了贏素慢慢走過的腳步聲。
面無表情地進了嶽西的屋子,贏素覺着自己似乎有點討人嫌。
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錦娘她們一看到他就會想到行宮裡那段暗無天日等死的歲月,讓人沒法不怕他!
“我找到我娘了!”
贏素才把進了屋還未坐穩,房門咣噹一聲又被推開,嶽西滿面紅光的衝了進來,拉着他就往外走:“讓你看看我娘去!”
“好。”看她高興的像個孩子,贏素也不由的面上帶了笑,就這樣被她牽着手一起去了客房。
客房裡一燈如豆,幾乎和外面才暗下來的天色差不多。
雲畫見了進來的二人忙起身行禮:“陛下,主子!”
“嗯。”贏素淡淡的應了,和嶽西一起走到牀邊俯身看着躺在牀上的女人,雖然面上看不出變化心裡卻着實吃驚不小!
樓夫人的相貌變化太大,若不是知道躺在那裡是她,贏素都懷疑自己若是單獨與她相遇是否能認出她來。
囑咐了雲畫幾句,兩個人又回了自己的房間,嶽西立在桌邊手摸了摸茶壺:“我去添點熱水。”
“別急,岳母會好起來的。”見娘子在見了母親之後情緒明顯低落下來,贏素扶着她的手臂兩個走動牀邊坐下:“贏緋會常過來給岳母診脈。”
“嗯。今兒多虧了他。”嶽西點點頭,隨即問道“餓了吧?廚房裡給你着飯菜呢,我去讓人熱熱去……”
“娘子。”贏素伸手拉住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就沒有話對爲夫說?”
“你想聽什麼?”贏素一開口,嶽西便已經猜到他要問什麼,於是故意逗他:“你告訴我你想聽什麼,我說給你聽。”
贏素看着她,忽然脣角輕揚笑的十分盪漾,一隻素手已然落到了嶽西的腰帶上,熟練的解了起來。
“哎!不要鬧……等下還要出去,在穿戴起來多麻煩……”嶽西笑着推搡了幾下,還是拗不過他,只得紅着臉由着他。
“娘子,你喜歡不喜歡……”
贏素側身躺在嶽西的身邊,眼神溫柔的看着她,手掌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很輕很輕的摩挲着:“這是我們的孩子呢……”
“還小……”嶽西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一顆心也跟着溫柔起來:“我……我沒想到他來的這麼快……”
“哪裡快了?”贏素湊過去吻住了她的脣,很快又放開了她:“爲夫都二十一歲了,如我這般的年紀,都該有幾個孩兒了!”
嶽西笑了笑,沒有接口。
若不是行宮裡的六年,韓月夕與他確實早就該有幾個孩子了……
小腹上一陣溫熱,贏素的吻細細的落在她的肚皮上,嶽西顫慄了下,蜷起了一條腿支在牀上,她聽見他在對着肚子裡的孩子的說道:“我是爹爹……還有九個月,我們父子才能相見呢……”
伸手過去,插在他的發間,嶽西閉上了眼……
不遠處的客房裡躺着熟睡的母親,身邊有他陪着,肚子裡還有個小的,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這一刻,她分外的知足。
“北北,我和你一樣喜歡我們的孩子……”她呢喃道。
贏素伸出手,與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搖了搖:“我知道……”
……
從嶽西動了要在財神廟前面的樹林子裡蓋一處宅子的念頭,高公公便忙活起來。
開始見天的往外跑,連着找了幾波工匠來看。
及至將幾波工匠又暗暗地做了比較,他挑了一支瞅着更穩妥的人馬。
過去他雖然跟着旁人一起蓋過房子,可現在當家的是把建造太平局總舵的差使了交給他,高公公對這份差使是分外的用心。
太平局裡管事的幾個人湊在一起又商討了一番新鋪子的格局,敲定之後緊接着便開了工!
新宅子既要好,還得建的快。
當家的肚子裡有了小當家的,把鋪子搬走之後西廂村的院子也要收拾一番,這都需要時間。
時間不等人,一天一天地過得飛快。
高公公作爲岳家的大總管,簡直恨不得長在財神廟,盯着那些工匠,把宅子早點建好。
這邊新宅子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而帝都城外的三條新開闢的線路也都有了眉目。
所有的事情擺在一起去做,嶽西只覺得身邊可用的人還是太少了!
既然是要新開闢三條線路,作爲太平局的東家,嶽西這段日子也忙的四處亂跑,很多場合都是她必須出面的,想躲都躲不開!
這天,纔到城南談完事情的嶽西正在搖晃的馬車裡昏昏欲睡,坐在車裡動搖西晃的如同喝醉了酒,她敏銳的感覺到車子似乎是停了下來。
“到家了?”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自己在車上迷糊了多久,嶽西隨口問道。
“沒呢,纔到村口兒。”趕車的馭夫大聲地說道:“怎麼趕車的?沒看見路這麼債嗎?居然看見了我們的馬車還甩了一鞭子,你就不怕撞到人!”
前一句是回了嶽西的話,後一句卻是帶了氣,聽着就像要打架似的。
“算了,算了!”又閉着眼靠在車廂上,嶽西安撫着自家的馭夫:“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沒啥,咱們家不是就在前面?讓人家的車先過去吧!”
馬車外傳來車輪吱嘎壓過路面的聲音,嶽西心裡一動:西廂村並不是大村子,我搬過來這麼久,也沒見誰家有趕着馬車的親戚……
這麼想着,她隨手挑起了掛在車窗上簾子往外望去:一輛馬車正與自家的馬車擦身而過,走的很急,車上掛着的簾子也隨着馬車的晃動兒晃動。
春風吹起輕薄的紗簾,一張面孔馬上縮到了車廂裡面,待到嶽西凝神望過去的時候,兩輛車已經錯過。
“嗯?她來做什麼?”嶽西覺着自己方纔是看見韓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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