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去?”師爺見他拿了主意,自己是勸不動的,既然勸不動不如就早點做做準備。
山上行宮裡的那些人敢扣了李班頭,那保不齊就能把縣令大人也給扣下!因此師爺覺得還是早做些準備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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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去?”一睜眼,見立在公案前的人已然走到了縣衙的門口,知縣大人不禁開口叫道。
“去安排人手啊。”師爺停住了腳步,小聲說道:“多帶上幾個人,萬一行宮裡……”
“哈哈!我說你個傻東西,還萬一?萬什麼一?”縣令大人起了身,大笑着走向他:“那裡是行宮,你想想,我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能帶着差役進去嗎?那不是真往人家嘴裡送話了?”
“那,那可怎辦?”聽了他的話,師爺也沒了主意,搓着手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着。
“這事兒鬧成這樣,細想起來其實是怨我。”縣令大人嘆了口氣,伸手攔住了心慌意亂的師爺:“是我沒有深思熟慮,又被相府的管事催着,纔派了李班頭上去。”
“你想想,我不過是個七品縣令,如何能打發個差役去行宮傳話呢?是我託大了……也難怪宮裡的人難爲咱們。”
“這都是咱們自找的……”
“那……”師爺皺着眉還是覺着發愁:“那也不能把李班頭扔山上不管了啊。”
“今兒是來不及了,你沒聽姓季的說爬到行宮就得兩三個時辰嗎?明兒一早我豁出去了,親自去一趟,怎麼也得把姓李的那個飯桶撈出來。”
手下人辦事不利,縣令大人說起來時是咬牙切齒,只覺得自己白養了一堆廢物,連個機靈勁兒都沒有,連累着自己還得替他們奔波。
“孃的!別的不說,明兒把姓李的帶回來,老爺我先賞他三十板子,出出我心裡的這口氣!”
三十板子?師爺聽得心裡一驚:那姓李的不是要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了地了?
“還得勞煩師爺您的大駕……”才橫眉立目的罵了姓李的,轉眼縣令大人對上師爺的時候便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去備上點禮物,這不是快過年了嗎,咱們去求人辦事,空着手去總是不好。”
……
“孃的!”站在行宮緊閉的大門口,爬了幾個時辰臺階山路的縣令大人喘得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爬山……真是……累死人的活兒……比干你還累……”
師爺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有心過去安慰他幾句,猛聽他又說了惱人的話,索性閉了嘴不去理他,心道: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六十!六十板子,一板子不能少!回了衙門,你們把姓李的給我照半死打!”
好不容易倒上口氣來,縣令大人心裡的火更盛!回頭再看見屬下們手提肩背的那些東西,他幾乎就要拿把刀子捅了李班頭:“我花了六百兩銀子才捐了這麼個官兒做着,上任三年啦,還沒撈出六百兩來呢。爲了救個飯桶就讓我破費了這麼多……”
“大人!”眼瞅着差役們越走越近,唯恐他的話被人家聽見,師爺趕緊走到知縣大人的身前使了眼色:“大人,不如在下陪您一起進去吧?”
“你就在外面等着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看這行宮荒廢已久,卻是連我的品階都不能進的。”
一夜的功夫,縣令大人開動腦筋思前想後,隱隱約約的琢磨出了一點端倪。
他與山上的那些人並無過節。
從他上任開始就知道行宮裡那些人的存在,只是前任也告誡了他:悶聲做你的官,不該管的就不要管!
試問作爲一方的父母官,只要在他的地盤裡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該管的?
所以知縣大人馬上就明白了人家話裡的意思。
與行宮的人始終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還有爬到行宮門口的這一天……
“哎?要是我進去了被皇后娘娘扣下了,你會如何?”邁步上了臺階,縣令大人忽然回身在師爺的耳邊低聲問道。
“那我歡天喜地的回老家去,娶妻生子,過幾年逍遙快活的日子!”師爺恨聲回答。
縣令大人一愣神,又邁上了一個臺階之後纔回頭笑嘻嘻地說道:“晚上的……你等着!”
“嗤!”師爺擰了身子冷笑一聲:“那大人也得先保證自己能活到晚上啊!”
知縣大人這回是真樂了,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緒一掃而空,只覺心裡暖洋洋地大步地上了臺階伸手拍響了行宮的大門:“臣,慈縣縣令葉勉程,求見!”
“捨得出現了?”看着蘇謹言送進來的拜帖,嶽西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大老遠的爬上來了,就見一見吧。”
“是!”行宮裡沒有侍衛和門房,住在前院的一夥子人便充當了這些角色。聽到外面敲門的竟是知縣大人,蘇謹言示意花子們不要出屋,而他則是親自去開了門。
“主子?”高公公正在聽濤殿巨大空曠的大殿裡做木匠活,弄得滿地的刨花,手裡的那個刨子還是嶽西上次去帝都買回的新鮮玩意兒,用來刨料簡直可以說是神器!
“你忙你的,聽濤殿這麼大,多個人說話不算什麼。”嶽西大大咧咧的說道:“這個再有兩天能做好嗎?要是能做好,過幾天年三十兒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就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頓年夜飯了!”
“要是照主子說的樣式,兩天差不多可以做好,再拋光打蠟……”
“不用上漆,就要這木頭的本色挺好!”
行宮裡桌椅板凳少,聽濤殿裡來的人多了就得站着說話。因此嶽西突發奇想,便慫恿會做木匠活兒的高公公做一張大的長條餐桌,在做幾把四腿着地的凳子,放在聽濤殿的大殿裡,正好當個客廳使喚。
只是她說的式樣過於簡潔,高公公雖然照着她的意思在製作,可心裡總覺得這東西做出來也不是個‘正經東西’,太醜!
葉縣令跟在蘇謹言的身後進到聽濤殿的時候,嶽西正坐在桌邊砸核桃。用的正是那個好懸沒磕死她的那個瓷枕!
喜來則站在桌前,從她砸碎的核桃裡挑核桃仁。
葉勉程立在大殿的門口,只覺這屋裡雖然看着寬敞異常,倒是不冷。迎面撲來的暖暖的帶着木頭香氣的暖風撲得他不自覺地打了個顫,雞皮疙瘩都起來。
從山下爬上來,他身上見了汗,臉上的皮膚卻是冰涼一片,這樣的熱度讓他覺得並不舒服。
不言不語地掃了眼屋裡的三個人,他的視線很快就被一身黑色棉袍男子打扮的嶽西吸引了過去,心裡想到:這個閹貨估計就是說我來了癸水的那個東西了!
“勞煩二位公公,請問皇后娘娘在何處接見下官?”蘇謹言將人帶了進來便轉身離去,葉勉只好清了清嗓子開了口。
‘啪!’一聲脆響之後,又一個核桃被瓷枕拍碎,葉縣令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腦袋,只覺得剛纔的那一下分明就是拍向自己的。
“就在這裡。”嶽西淡淡的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