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
“咱們根本來不及做什麼,連日常使的東西都沒收拾。此時侍風大人留在侍衛營聽消息了,讓屬下先過來跟夫人說一聲。
現在各位大人的侍從也都在悄悄打聽消息,可副統領下了令,誰若是在營裡亂打聽,一概軍法處置。所以,咱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眼瞧着到了中午了,楚漵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按約定今天中午,楚漵是要去槐樹衚衕一起吃飯的。侍風只得先遣了個等在外頭的隨從回來報信兒。
石初櫻聽到楚漵有臨時任務,倒不覺得吃不上團圓飯如何不舒服,畢竟當差的人,總要以公事爲先的。
不過,“那位楚濂大人是什麼來頭?”這纔是關鍵所在呢。石初櫻聽着隨從的回稟,心裡也暗自揣測着。
隨從左右看一眼,石初櫻見了心下犯了合計,她揮揮手,玉竹便帶着丫頭們退了下去。
“咳,聽聞是宗人府懲戒司的大人,只有王爺以上的宗室犯錯纔會出面。”那隨從這才悄聲說道,這還是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呢。
副統領雖然下令不能亂打聽,但抗不住侍衛裡面有背景強大的宗室子弟,他們這些人的貼身隨從自然是有人認得那位大人。只不過,這是私底下的消息,再不能傳了出去。
這下石初櫻也不由驚訝地擡眼看了過來,真是這樣的話,只怕又不是小事情了。不過也好歹能確定,跟他們這樣的人家應該沒關係的。畢竟不論是楚漵還是老宅裡的,哪個也不夠格勞動了那位大人。
石初櫻想了想,道:“傳話給侍風,把侍衛營裡常備着的物品仔細收拾好,如果有機會就捎給將軍。只別夾帶了紙和字什麼的。
另外,呆會兒家裡再收拾些東西,你一併帶了過去。
還有,走的時候先回府裡跟嶽大管事的說一聲,再去賬房領二十兩銀子,你們幾個這幾天吃喝花用就是了。”
交待完了,石初櫻便讓玉竹帶着那隨從先下去歇息,昭哥兒被他姥姥抱去了,她倒是有時間給楚漵收拾些東西。
雖然那隨從言語不詳,但石初櫻還是知道,侍衛營的副統領楚驍是個有才幹又十足狡黠的。別看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關鍵時候還是相當靠譜。
能從他嘴裡說出‘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相信你們都已經很清楚了’,和‘誰惹下事來,自求好命罷!’這樣話來,只怕除了皇宮,也沒什麼地方能讓這些頗有身份的宗室侍衛如此小心謹慎的了。
宮裡頭,除了皇子皇孫,就是後宮的諸位,結合滿月宴上的動靜,除了太后。。。
石初櫻被自己的猜測震驚了一下,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了。能把手伸向皇帝的人和私庫的,整個大楚也真沒幾個人能辦到。即便是她自詡本事不小,也不會去打這樣的主意。
不過,太后的兒子都已經是皇帝了,保養得宜,活得久一點,將來一個太皇太后絕對跑不掉的。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她還想臨朝理政?!
“這也不是沒有過先例的。前朝三百多年,其中有一段時間就是太后理政,後來乾脆自己做了女帝,江山也換了姓氏,女帝做了三十幾年皇位後,才被幾個老臣和宗室推翻了。
不過在史書上,這三十幾年歷來都視爲新朝記載,很少人去寫它其實是後宮上位的。”無名道長一邊整理給昭哥泡澡的藥材,一邊跟徒弟講古。
這些朝政上的事,以往離師徒倆太遙遠,倒是沒有刻意學這些,如今遇到了順便講講就是了。
石初櫻不由蹙了眉頭,道:“可是聖人是她親兒子,又不是別的妃子生的。這疆山也是如今的皇帝帶着人保下來的。她一個老太太,有什麼理由去搶親兒子的勝利果實呢?
再說了,楚家宗室也不是擺設,可以由着她一個老太太折騰,她哪來的底氣呢?”
無名道長淡淡一笑,道:“兒子當皇帝和自己當皇帝,你覺得哪個更有權力?”
“太后也好,太皇太后也罷,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說到底,也不過是高高在上的擺設。有的人一輩子就追求成爲這樣的擺設,自然也有人不滿足於此。”
石初櫻好奇道:“可她爲什麼選在整個時候動手?我覺得這並不是個奪/權的好時機啊?她兒子正直壯年,皇子皇孫也不少,如今又沒有外憂內患,現在下手不是傻子是什麼?”
“呵呵,只怕她也不是想現在就要動手,只不過,也許是不小心,被提早發現了行藏而已。”
自古有不少廢掉的皇后,可還真沒有被廢掉的太后,就不知道昌平帝是怎麼打算的了,這娘倆可真玩兒出了新花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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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早晚天氣寒涼,楚漵雖不怕冷熱,可早晚若是沒個暖和的屋子休息,時間久了對身子也不好。
再想想以前楚漵說過,有的時候沒熱飯熱菜,能啃一口冷餅子就算吃飯了這樣的話,石初櫻便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小罈子松露酒,裝了一壺,又收拾了幾套替換衣裳鞋襪,交給隨從帶了去。
不管聖人和他娘如何交鋒,外頭的人該怎麼過日子還得怎麼過。
因楚漵不在,聖人先前批下來的摺子輾轉到了石初櫻的手裡。石初櫻撇了撇嘴,只好取了兩罈子松露酒,讓侍風交給侍衛營的副統領代爲晉上去。
這個敏感時段,這些吃喝的東西,萬一被人利用了,可就說不清楚了。
小心爲妙!
當然,石初櫻也沒忘了給副統領裝一壺‘白頭笑’。而楚驍顯然也是很上路的,不但答應替屬下把東西晉上去,還捎了句話來,只說:“一動不如一靜。”
雖然沒有楚漵這個女婿在,有些缺憾,但石家一家人團聚還是讓槐樹衚衕整日都洋溢着喜悅。
石初櫻打點完楚漵的事便也不再擔心,反而昭哥兒一天不見他爹,便時不時的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找。
石初櫻聽白氏說了昭哥兒好像在找什麼人的話,便跟兒子說,“你爹爹當差去了,給你掙飯吃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了,反正再沒找來着。
只是晚上泡過藥澡準備睡覺了,昭哥兒還沒等到他爹,不由放開嗓子‘嗚哇、嗚哇’地嚎了起來。
雖然在肚子裡的時候他很是記了一本小黑賬,但自出生以來,他爹對他這個兒子是真的很不錯。
別說昭哥兒早在孃胎就有了些意識了,便是小嬰兒天然的本能,也能感受得到誰親誰疏的。所以,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爹的小昭哥不幹了。
“嗚哇!嗚哇!嗚哇!”昭哥兒揮舞着小手小腳,邊踹邊哭,不一會兒便把自己哭得渾身通紅,還直噎氣。
石初櫻開始還很是耐心地跟兒子講道理,再三解釋他爹不見的原因。只是小嬰兒有時候聽話,可有時候就是不聽你話,你奈何得了呢?把個包被也踹得四下散開了。
道理講不通,玩具也逗不好,只好喂他吃奶。
誰知這小東西連奶也不肯吃了,塞進嘴就吐出來,還把頭偏向一邊去嚎。
石初櫻自己搞不定,只好找來有經驗的奶孃,連玉樹幾個丫頭都來一起鬨,可就是哄不住。
眼瞧着兒子的小嫩嗓子都快哭啞了,石初櫻氣得很想照屁股也給兩巴掌。
“再哭就打屁股啦!”石初櫻有些急躁地一拍桌子,勁道沒把握好,把桌子角給拍碎了。平時也沒看出來這小子多喜歡他爹啊,楚漵一親他就躲呢。
小嬰兒看到她娘這麼暴力,確實嚇了一跳,只回過頭來就更覺得委屈了。爹爹雖然粗糙了點,可對兒子好啊,每晚睡前都跟他玩兒親親遊戲的。身邊沒有爹爹的氣息,他小嬰兒很不適應呢。
“爹爹,你快回來吧,孃親要打小寶寶啦!”
“這日子沒法過了!”雖然小嬰兒不會說話,但那委屈的哭聲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石初櫻都給氣笑了,這什麼熊孩子啊!
孩子哭得驚天動地,早驚動了別的院子,已經躺下的白氏和石誠,以及石初禾都起身往這邊的院子裡來了。
“別是生病了吧?要不咱們也去看看?”王氏自打來到京城,被京城的繁華和將軍府的排場給鎮住了,這些天來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哪裡不好,叫人給送回去。
此時聽見孩子嚎啕的哭聲,有心去瞧瞧,又怕被人嫌棄,只好小心地探問正在起身的石初昀。
“我先去瞧瞧,忱哥兒也得有人看着點兒。”石初昀悉悉索索地穿上衣裳,自己點了蠟燭,藉着燭光整理了下便去了外間。
王氏瞧着丈夫在外間點了燈籠,緊接着好像偏房裡的小廝也有了動靜,兩人低低說了幾句話後就出門去了。
王氏見人走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她給睡在身邊的兒子掖了掖被子,自己也披了衣裳起來等着,免得那老楊婆子又有話說。
說起來,直到到了京城,她才知道這楊婆子是小姑子府裡的一個使喚婆子而已,但也算是得了重用,收拾她這個鄉下媳婦還不在話下。而且,楊婆子到了宣城以後,整天帶着吃的四處串門子,沒幾天就知道了她以往的‘事蹟’。
那楊婆子嘴巴利索,饒是她自詡伶俐也被罵個狗血噴頭。
大戶人家的婆子好像還懂得些基本律法,直說她那些個事跡,隨便拎一條出來,就可以去吃幾年牢飯了,更有幾件事休妻也使得。只說她婆家太過仁義云云。
她不識字,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也擔心得夠嗆,不得不夾着尾巴做人。而且這話不但罵了她,人家仗着將軍夫人的令,去她孃家人也罵了一頓。
孃家兄姐們還好,幾個嫂子就變了臉,明裡暗裡說她壞了侄女們的名聲,以後侄女們找不到好人家,都是她這個姑姑帶累的。
王氏氣得在孃家大鬧一回,可這次連一向疼她的爹孃也不縱着她了。。。
現在她也算看明白了,以往她羨慕的那些什麼衣裳首飾的,竟還比不上楊婆子身上穿戴的。就說她現在包袱裡得的東西,哪怕是小姑子家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也比宣城那些太太小姐常常炫耀的強百倍。
人有時候愛攀比,可那也只是針對能攀比的人。如果和對方的差距實在太大,連攀比的心思都只能歇了。
就像她現在,光看人家門前的倆大石獅子都腿發抖,更別說那些個來往的衣着華貴得如同仙子一樣的貴婦貴女了,她連仰望都沒地兒站腳,還比什麼啊!
王氏現在每件事都被楊婆子和另一個新來的婆子盯着,楊婆子雖然罵人狠,但比起另一個會用眼睛把人身上剜出一個洞的婆子總好些。身邊被按了這樣的兩個婆子,她這點鄉下學來的道行還真的趕不上趟了。
且不說王氏這裡,石初櫻的院子裡此時已經聚了不少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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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白氏見到小外孫哭得這個慘,心都快要碎了,她趕緊從奶孃手裡接過昭哥兒,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探了探尿布,這才放心地抱在懷裡哄着。
“昭哥兒不哭啊~我們昭哥兒不哭,昭哥兒是個好孩子~”白氏一邊羅哩羅嗦地顛着孩子哄着。屋子裡一點不冷,她便拆了包被,把小嬰兒伏着抱在胳膊上。
“看看屁股上紅不紅?裡面有沒有破皮什麼的。”
石初櫻和奶孃按照白氏的吩咐,細細地在兒子的光屁股蛋兒上察看,結果自然是沒什麼。想想也是,一個經常泡藥澡的孩子哪裡會有這些小損傷呢。
白氏一隻手輕輕扶着嬰兒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很是輕柔,再輕輕捏了捏嬰兒的腿腳,看了小腳丫,小手手,再瞧了瞧口腔裡頭,樣樣都好好的。
她不由皺了眉頭,盯着女兒問:“好好的怎麼哭這麼厲害?不冷不餓,也沒不舒服的。。。”她連小肚子都揉過了。
石初櫻翻個白眼,告狀道:“白天的時候就找他爹來着,哭了兩聲,後來跟他說過了,他爹當差也就不哭了。到了要睡覺了,開始瞪着大眼睛四處找人,找不到就這麼嚎起來了,誰哄也不行。”
“夫人還說要揍小少爺來着。。。”玉樹等幾個忍不住紛紛告狀。因爲夫人養孩子也太不靠普了,丫頭們都要造反了。
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捨得打。
“我不是沒打麼!”石初櫻白了幾個丫頭一眼,這些小白眼狼。
玉竹指了指碎掉的桌角,夫人你是沒打,可這威脅也算吧?
白氏等人這才發現桌子缺了一塊,不由狠狠瞪了女兒一眼,“你小時候那麼淘氣調皮,我和你爹也沒捨得打過一巴掌,你倒是學會打孩子來了!”
石初櫻冤枉!她就是嚇唬嚇唬!
“嚇唬也不行!”白氏代表大家發言,訓斥了女兒一頓。這個時候石初昀卻注意到,在大家數落妹妹的時候,小嬰兒已經不哭了,乖乖地趴在姥姥的手臂上,大眼睛骨碌碌的,明顯是聽音兒呢!
這個小子夠賊的!
石初昀瞧瞧捅了捅他爹,又朝着石初櫻示意。這時候大家才發現,剛纔那個哭得驚天動地的小屁孩,正安靜地啃起手指頭起來。
合着他這是找援兵收拾他娘來了!
石初櫻看着兒子光着小屁股,肥肥白白的小腿兒一蹬一蹬的,大紅的肚兜襯在地下,把小兒顯得更加白嫩,加上光溜溜的腦袋,別提多像沒毛的小豬仔了。此時她早忘了剛纔大嚎的兒子有多煩了。
這麼好玩兒,真恨不得立刻欺負一通!
奶孃反應過來,趕緊拿了一套新的尿墊子和包被來。
白氏親了親外孫子的光腦門,把他重新包了起來。姥爺、姨姨、舅舅挨個的抱了一回,他都很乖地沒哭。等到他娘伸手要抱的時候,這小屁孩竟然一扭身,躲回姥姥懷裡去了!
“你個臭小子,還記仇了?!”石初櫻憤憤不平了。
“你別囂張,等你爹回來,娘也告狀。哼,老子收拾兒子天經地義,你想想吧!”
又威脅人家。。。小嬰兒頓時又蓄了兩泡淚出來,要哭不哭地哼了幾聲。
“你爹可沒奶水。。。”石初櫻看着兒子的小光腦袋,可愛得不行,想早點哄回來玩兒,便又加了句重量級的。
果然,已經哭鬧得有些餓了的小嬰兒朝他孃的胸口望了過來,猶豫再三後,還是抵不住吃奶的誘惑,向他娘伸出了小手。。。
“哼哼!”石初櫻輕哼了兩聲,心話,有本事你別吃啊。
還沒等她得意,白氏就數落起來了:“這剛出月子的孩子能有多懂事?你多大的人了,還嚇唬他這麼小的孩子,真嚇壞了怎麼辦?
咱們家,再不行打孩子的。你祖父他們沒打過,我和你爹也沒打過,你們誰敢打個試試?
道理都是教出來的,小孩子也是一點點學的,哪有一下子就會了的?。。。
這回就連一向寵小女兒的石誠也跟着說了她兩句,“頭一次做爹孃,誰都有不會的,多點耐心,孩子總是會明白的。”
想了想,石誠又道:“女婿人不在,你拿件女婿的衣裳給昭哥兒,有熟悉的氣味兒也好。”
石初櫻不由眼睛一亮,爲她爹點了個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石初櫻和白氏幾個重新給昭哥兒洗了澡,擦了膏脂,又找了件楚漵穿過的裡衣放到他枕頭邊兒上,這才送走兒子的後援團,自己抱着兒子上牀吃奶睡覺。
好吧,娘倆個第一回合的較量,以兒子勝出結束。
(以下是正版讀者的福利)
作者有話要說: 正版讀者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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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哥兒趴在他孃的糧倉上呼哧呼哧地吃着,邊吃還邊美滋滋地蹬着小腳玩兒。
石初櫻輕輕拍了拍兒子軟乎乎的腰背,跟兒子拉起家常來:“兒子啊,你幹嗎要這麼哭啊?娘倒是不怕被你姥姥他們訓,可你自己多累啊?
你爹這次的任務還不知道幾天能回來呢,你可不要再哭了,娘真的沒法子把你爹給找回來。”
昭哥兒不滿意地哼了哼,繼續吃奶。
石初櫻頓了頓,又道:“要不這樣,你乖乖的等你爹回來的話,娘讓你爹帶咱們去逛街如何?
你可不知道,外頭街上可好看了,什麼都有,咱們先去逛鋪子,逛完鋪子再去吃館子,你雖然不能吃,可也能看看啊,對吧。然後再去聽說書,看雜耍。。”
最後也不知道是被她孃的誘惑打動了,還是小嬰兒累了,反正他再沒哭鬧,自己睡着了。。。
石初櫻大大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是想楚漵了,有他這個當爹的在,怎麼也不會把她這第一回做孃的累這樣!
娘倆個睡到深夜裡,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鐘響。
石初櫻被鐘聲驚醒,看了看孩子在熟睡的兒子,再傾耳聽了聽,這鐘聲還響個不停,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候,外院漸漸傳來低低的說話聲響,不多時,一陣腳步傳來,有人在門外說話。
石初櫻披了衣裳輕輕起身。到了外間,值夜的玉羽已經點了蠟燭起身了。
“什麼事?”石初櫻朝門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