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權衡利弊得失,魯斌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發現泰利恩特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水鏡,從不同的角度查看外面的戰況,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
七頭要塞級樹人,其中之一被冒險者拆成新鮮的柴火,不過這羣人同樣付出損失近一半人手的代價。儘管他們艱難地拿下一個人頭,收穫一場久違的勝利,卻沒有主動幫助附近陷入苦戰中的同行。
與此同時,魯斌也發現冒險者們正在飛快地互相學習,尋找樹人的破綻和弱點,並做出非常有效的應對。
他看見一位胸前掛着六角冰霜聖徽的牧師,站在遠離樹人的安全距離,握住被神祇祝福過的聖徽,施展驅散召喚生物的神術。
魯斌的視野裡出現一道冰藍色的光芒,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神術光芒從天而降,瞬息間命中樹人的偉岸身軀,並迅速蔓延到全身。
來自神祇的力量,頃刻間使樹人的身軀發生逆轉的跡象,絞纏在一起形成手臂的樹椏,如花蕾綻放旋轉着散開恢復原狀,磅礴的生命力迅速消退,似乎下一步就變成樹木的原貌。
魯斌看到這裡忍不住有些焦急,不過泰利恩特殿下的臉上卻絲毫沒有動容的跡象,於是按捺心情,靜靜地等待下文。
埃隆戴爾的守護者根本沒有任何舉動,被“驅散召喚生物”命中的樹人,從身軀深處的樹芯涌出豐沛的自然源泉,不僅抵消神術的作用,還使差點崩潰的身體再次樹人化。
“原來是這樣!”魯斌輕輕點了點頭,“泰利恩特殿下喚醒的樹人是四階生物,它們的野性身軀是如此的龐大,普通牧師的驅散召喚生物,對他們根本造成不了傷害,最多也只是稍微有些影響。”
埃隆戴爾守護者不以爲意,卻伸手在水鏡上指點:“雷茲閣下,你必須對在場的幾個牧師提神戒備,他們的驅散對你的不死生物來說,可是天然的剋星,只是爲了對付更有價值的對手,沒有浪費在那些殭屍動物身上。”
“明白了,謝謝你的忠告!泰利恩特殿下,此前我的召喚生物在疏林地帶伏擊入侵者的時候,曾經遭受聖水的攻擊,傷害程度就不亞於強酸,那是我就已經把牧師當作優先對付的目標。”
埃隆戴爾守護者的目光從水鏡上移開,轉向流浪法師落座的位置:“雷茲閣下,長久的思考過後,你是否已經決定交易?”
魯斌輕輕點了點頭,“當然,不過我想先確定交易的內容,尤其是其中的細節,千萬不要對我隱瞞,也不要強迫我接受某些超出能力範圍的條件。”
泰利恩特訝然失笑:“放心,雷茲閣下,我不會強行按住你的胳膊,壓在你的後背上,用利器抵住你的脖子,然後逼迫你簽訂不平等的契約。我要的只是和你做一個交易,一個公平公正的交易,我相信你會喜歡,並心甘情願接受。”
他擡起頭仰望天空,無邊無際的蔚藍蒼穹,彷彿恬靜安詳的大海,不時飄過的雲絮如同航船的白帆,守護者去意已定,對於接下來自己的旅程變得格外期待。
“對於我們一族來說,天空是安寧的起源,自然是舒適的搖籃,雷霆是生命的開端,雨露滋潤着萬物生長,至於無處不在的星星,指引着我們前進的方向。”
魯斌知道守護者口中所謂的星星,必定是精靈一族的神祇在蒼穹天空留下的投影,並非是真實的星體,於是默然地額首表示贊同。
“百年前,埃隆戴爾的精靈王得到一條神諭,
率領所有族人離開中土,連同其他聖地的精靈同胞,乘上長途航行的鉅艦,一路往西前往神許的樂土新大陸。我沒有登船,選擇留下來,出於對故土和家園的眷戀,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實在太任性了。”
泰利恩特雙手攤開:“如你所見,族人盡數離去後,缺少專人打理維護,曾經的我族聖地之一的埃隆戴爾,經歷漫長的歲月,此時也漸漸荒落成一座毫無人氣的廢墟。不得不承認,我有些疲倦了。”
“照料埃隆戴爾讓我長久地停滯不前,對族人的思念令我備受煎熬,我想是時候卸下肩負的責任,安靜地離開埃隆戴爾。”
魯斌聽到這裡,眼睛就瞪直地望着泰利恩特,感覺他不是隨便說說,而是來真的。
“殿下……你走了,埃隆戴爾怎麼辦?肯定會被冒險者翻地底朝天。”
泰利恩特低下頭,靜靜地平視着流浪法師,眼睛裡流露出“朋友,我把一切都交託給你”的眼神。
“這就是你要和我達成的交易?殿下,我想你找錯人了。”
魯斌想起剛纔泰利恩特說過的話,其中有一句提到自己的話,儘管與實情相差不小,卻已經很接近核心本質。
“死亡也是生命週期的一環!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雷茲閣下,這是你曾經說過的話。”
魯斌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剛想說點什麼錯開話題,可是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合適的反駁,如果真的說了,反而會讓自己以前的行爲非常愚蠢。
當面打臉的事,向來都是魯斌對別人乾的,這次輪到自己身上,他還真的開不了口。
泰利恩特對此非常清楚,他已經掌握雙方交鋒的節奏,引導流浪法師跟隨自己的思路走。
“我把埃隆戴爾,這顆精靈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交託給你,希望你能善待它,務必不使埃隆戴爾蒙塵。如果真的到了無可挽回的時候,你也可以選擇把它掩埋在歲月的塵埃裡。”
魯斌沉默了許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進行這次交易,他得儘量爲自己爭取到足夠多的利益。
“現在該輪到我開條件了。”
泰利恩特沒有意外,伸出右手做出延請的動作:“請講!我的心裡已經有所準備。”
“幻象前庭的核心,同時也是迷鎖的關鍵節點,水戒嵐雅必須留在原位,否則我根本沒有信心守護埃隆戴爾。”
泰利恩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可以!它不是我登船的憑證,再則我的本質還是契合氣之戒青雅,可惜的是它早就被精靈王帶往新大陸。”
魯斌本以爲自己的漫天要價,就等對方坐地還錢,可惜埃隆戴爾守護者並沒有拒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好在早先時候準備了幾套應對的方案,魯斌的臉上就沒有流露出異樣的神色。
“請你務必不要摧毀月亮井,它每天積累的井水,u看書純淨的施法源泉可以很好地補充我的消耗。”
泰利恩特卻對此有些意見:“百年前最後一批離開的族人,奉命摧毀了所有蘊含我族智慧結晶的造物,月亮井排列在首位,遭到了徹底的破壞。現今唯一的一座月亮井,還是我耗費十年的時間,一點一點地從殘骸中搜集合適的碎片拼湊復原。當我離開之前,一定會徹底毀壞,保證不留一點痕跡。”
沒等流浪法師反應過來,守護者指着水鏡上的戰鬥正酣的冒險者:“他們冒着生命的危險潛入埃隆戴爾,難道不是爲了月亮井水而來?外面發生的事情,別以爲我不知道。”
魯斌一臉鬱悶,想不到水戒嵐雅可以輕鬆到手,相對價值低一些的月亮井反而失之交臂,而且泰利恩特的說辭他無法反駁,畢竟事實就是如此。
“深山迷鎖維持着埃隆戴爾的日常運轉,殿下想讓我接手這個爛攤子,請把權限全部交給我,只有這樣我才能發揮出全部潛力,守護着埃隆戴爾。”
泰利恩特沒有非常乾脆地應允,他也在考慮着其中的利弊,忽然想起流浪法師淺薄地施法源泉,對施法者的基礎知識貧乏地幾乎空白一片,想必確實是走進奧秘殿堂的雛鳥,應該不會獲悉深山迷鎖的秘密。
再則,一旦雷茲閣下堅守不下去,選擇毀滅埃隆戴爾,深山迷鎖就是最大的力量來源,同時也會摧毀迷鎖本身。
“可以!只不過我無法將所有權限都給你,即使是我也只是擁有部分權限。”
聽到這裡,魯斌的內心已經被喜悅填充地滿滿當當,“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