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縣位於陝西西北部,榆林最西端,陝甘寧蒙四省七縣交界處,古有“東接榆延,西通甘涼,南鄰環慶,北枕沙漠,土廣邊長,三秦要塞”之說。自古以來,商賈雲集,素有“旱碼頭”之稱。
一日後,魯斌依舊是道人裝束,背後負着古箏狀的墨家遺寶,昂然走向車水馬龍的定邊縣。守門的弓手看見特立獨行,面容不俗的生人,畢竟是老成持重的人,伸手按住身後的幫閒,不讓他多事。
不料,那位地痞混混出身的幫閒,看見別人闊綽心裡就來氣,暗中踹了嚼吃豬骨的黑犬一腿,立即激起這頭惡獸的怒氣,卻被相熟的幫閒伸手一指,朝陌生道人大聲亂吠。
對於這些小人物的齷蹉心思,魯斌早就有所發現,他也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眼睛猛地朝幫閒和惡犬瞪視,釋放出淡淡的煞氣。
嗷嗚一聲,皮毛油黑髮亮的惡犬,彷彿看見冥府地獄的惡鬼,夾住尾巴,嗚咽一聲,扭頭就往狗洞裡逃走。至於那位幫閒也不好受,被魯斌的煞氣所攝,一顆心重重地下沉,彷彿跳進無底深潭中,忍不住伸手掙扎,打到經過城門的路人,以及守門的弓手衛兵。
進出定邊城的人都是附近鄉村的百姓,專門幹着挑水、賣菜維持生計,等閒不敢得罪城裡的地頭蛇,不過弓手、衛兵可不是好相與的,原本看在銀子的份上,招呼城裡的地痞混混幫着維護秩序,現在在人前被他打了,怎麼會與他客氣。
老大的耳刮子扇過去,將那位幫閒抽地原地亂轉,隨後頭暈腦脹地癱倒在地上,半天也起不來身。
有個老資格的弓手看着城門被此事耽擱堵住,輕輕揮手讓後面的人放行,寧願少收幾個大錢,也要維持着暢通的局面。
其他幾位衛兵還不依不饒地上前伸了幾腳,都被老弓手開口勸住,看在他的資歷深厚份上,這才罷休。
至於惹起這些破事的道人,早已隨入城人羣的大流,分文不交地進入定邊城,儘管他兜裡有不少從神族身上收刮的積蓄。
“這些錢都是給大西王張秉忠的見面禮,黃虎起兵豈能沒有本錢?我只是沒想到,一個三千人口的神族村子,竟然藏有如此多的豪富人家,光是浮財就有五千多兩白銀,金器估計也有三百餘兩。”
揹負古箏的道人,在什麼地方都是顯眼的人物,別說城裡的地痞混混,就連走南闖北的行商也咂舌不已。
所幸的是,城門口發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傳播開來,臉色淡然的道人,看見有人躬身致意就微笑以對,渾然看不出是個瞪眼就能嚇走惡犬的世外高人。
入秋時節的定邊城,即使中午時分,氣息依舊有些寒涼。儘管魯斌早已練成寒暑不侵的本事,一身輕薄的道袍落在旁觀者眼裡,還是有些駭人。
於是,他就隨意找到一間食肆飯莊,與笑臉相迎的夥計招呼一句,要了一份蕎麪餄餎,還有一大碗羊雜碎湯,毫不避嫌地在路邊擺放的桌子就座用餐。
餄餎也是一種麪食,色澤黑亮,入口筋道耐嚼,潑了羊脂油熱湯,鮮香可口,極爲開胃。魯斌就着料多份足的羊雜碎湯,吃地稀里嘩啦,絲毫沒有道人的矜持。
關中一地,南依秦嶺,渭河從中穿過,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多出奇人。魯斌身後揹負的墨家遺寶,由於取自始皇帝陵,儘管內藏通靈劍器,自然而然地散發出蕭殺氣息,不過落在行家眼裡,卻能看出幾分墓氣。
於是,就有人認定道人裝束的魯斌,必然是四大盜墓門派中搬山道人的傳承,剛剛入寶山而歸,取巧得了一件寶貝。
看不慣魯斌如此招搖的人有很多,不過敢向他遞爪子的人還是有的,一個半大不小的“插手”被人慫恿幾句,爲了在夥伴面前爭臉面,就壯起膽子走過去。
經過道人所在的座位時,“插手”左腳跟踩右腳尖,裝作被人絆腳,大呼小叫地往前摔倒,就在他自以爲得計,準備在肥羊身上搜掠一番時,一根筷子突然出現,敲在他的右手麻筋上。
“糟糕!我遇見行家高手了。”
魯斌早就察覺到有人心存不軌地靠近,頭也沒回,僅僅是聽風辨位,便將定邊城裡有名的市盜插手當場制住。隨後,又以硬木質地的筷子在他身上輪點幾下,分毫不差地命中大穴,把這個半大小子身上的隨意肌羣麻痹住,教他當場軟癱在地上。
這一手絕對不是尋常江湖中人的拳腳,而是更高明的上乘功夫,過河的卒子試探出道人的成色,頓時打消了九成有心人的想法。
剩下的一成人,都打着別人出頭,自己看風色的主意,結果直到魯斌起身會賬離開,也沒有願意做這個冤大頭。
道人揹着古箏盒子融入車馬水龍的人羣裡,不像是第一次定邊城的生人,而是回到自己家裡的居民,目光堅定向前,一步一腳印地走遠。
跟上還是不跟上?十個人有十個想法,不過無膽匪類的人畢竟還是少數,於是就有十幾個江湖氣息的彪悍人物,彼此以目光示意,不緊不慢地綴在道人的身後。
定邊城裡,有一座武神廟,儘管供奉的是兵聖孫武,可是誰都知道這是張秉忠的廟宇。定邊城裡的老人,說起這位威名遠播的大西王,臉上都是帶着光彩,畢竟也是裂土封茅的王侯,抗擊野蠻人的義軍首領。
魯斌有旅法師之書,瞬息間掃描全城,頃刻過後就找出幾個與張秉忠有關的地點,可惜去過幾處地方都沒有發覺到氣息,就往最後的武神廟走去。
臨近廟宇門口時,突然靈機觸動,魯斌立即知道到地頭了,隨手給了一塊碎銀予廟祝,取了三根線香,逕自走進武神苗裡。
武神廟裡形制極爲簡陋,“兵聖孫武”面目被香火燻黑,前面的供桌香案破舊不堪,兩旁侍立的將士像都是粗製濫造,別說供奉兵書的桌案,就連兵器架上也是空空如也,真是好生淒涼。
魯斌當作看不見,捻着線香湊近武神像前的香燭點燃,看見火苗燃起,便後退兩步,一口吹熄,順手插在香爐裡,也不跪拜,只是微微躬身致意。
隨後,他就取了一個蒲團軟墊,在武神像左近盤腿而作,閉上眼睛,一副神遊玄關的姿勢。
一炷香過後,魯斌緩緩睜開眼睛,暗中鬆了口氣,顯然此行有些波折,不過大體上完成了原定計劃。
“我傳了日月五星諸宿煉神陣予大西王,又耗費一成金丹法力,使他脫離幽冥,凝聚形體駐世常在。爲了恢復霸業,這頭黃虎必定會去殺戮吞噬陝甘一帶的神族,如此我的大計可成。”
魯斌起身離開武神廟,融入人頭涌涌的市井街道,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人羣裡,埋伏在附近的江湖中人,眼睜睜地看他走掉,結果卻沒有人發現道人去了何方。
定邊城裡勢力最大的地頭蛇得知此事前後經過,忍不住長嘆一聲:“真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世外高人,可惜啊,我們與這份機緣失之交臂。”
魯斌心事已了卻,離開定邊城後,買了一匹牙口尚幼,比驢子大不了多少的矮腳馬,專門走官道一路南下。
旬月過後,他翻過嶺南羣山,直入膏壤遍地的廣府,門下弟子林深河,藉助珠璣巷八大家的勢力,經營起偌大的事業,不僅剷平南武林世家等山頭,連水陸綠林道都控制地七七八八。
加上雄霸南海的西門吹羽,兩個師兄弟聯手控制住海上貿易的五成,又有亡靈船專門絞殺不服的南海土著,傳奇海盜王嘯風死後,麾下海盜便成了一盤散沙,被新任南海之鞭又拉又打,紛紛臣服歸正接受整編,鉅額利潤自然是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