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懸吊的所有屍蛹慢慢龜裂,誰也無法理解那種啪啪聲聽起來是多麼的恐怖,隨着奇怪的氣味越來越重,整個人有一股窒息的壓迫感。
“沒時間了!”小刀把鬍子放下,緊緊握住摺疊短刀,冷冷地看着我們,只說了一個字:“殺!”
話音一落,緊跟着就是屍蛹碎裂的聲音,白色的碎片如同棉絮紛飛,濃墨一般的長髮落地,陰風乍起,毛髮縷縷散開,露出了那張極其恐怖,沒有茸毛的老貓的怪臉,殷紅的舌頭垂在胸前,一雙奇長鋒利的爪子慢慢伸了過來,那爪子只有三根手指,枯瘦如鷹,烏黑髮亮,我突然吸了口冷氣:“難道,老爹牀下的那隻鬼手,就是它的?”
剎那間,只見小刀人影一閃,整個人凌空飛起,勁風只吹得貓臉怪物黑髮飄揚,幾乎就在那一瞬間,貓臉發出一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腦袋已經被小刀刺穿。
隨即,碎裂聲此起彼伏,一大片屍蛹落地,蛹屑飄落,猶如漫天飛雪,混在濃墨如水的長髮裡面,說不出的詭異。
無數的貓臉擡起手來,關節的活動發出咯咯的讓人發毛的聲音,它們動作相當遲緩,給人的感覺就像骨頭生鏽了一樣。
鬍子拍了我一下道:“這東西就是殭屍原型,它們沒見着血,四肢還不靈光,趕緊趁機殺出去,等它們都甦醒過來,咱哥仨這點兒肉還不夠撒牙縫的。”
小刀連忙衝我們擺手,我跟鬍子在地上摸了一圈,連塊石頭都沒找到,不禁暗叫苦逼,只好朝小刀湊了過去。
所有的貓臉翻動着眼白,伸出鋒利黑亮的銳爪,緩慢移動着將我們三人圍在覈心,我無法想象,如果是我一個人面對這些東西,會產生怎樣一種心理,好在小刀和鬍子臉上的那種堅定,讓我壓制住了心中的恐懼。
“殺!”小刀話音一落,後背勁風忽起,整個人已經衝入了貓臉羣中,瞬間被涌上來的如浪潮一般的頭髮淹沒。我心裡一緊,旁邊的鬍子大叫一聲緊跟上去,抓起一個貓臉的頭髮,用力一扯,竟然把貓臉整個甩了起來,哇哇大叫着衝入貓臉羣衆,當成流星錘一樣瘋狂舞動,就跟發了瘋的李逵似地,我稍不注意,差點就被他砸中,暗罵一聲,剛要往別的方向衝殺,忽覺脖子一涼,轉頭一看,一條長長的舌頭正勒住了我的脖子,那貓臉的爪子已經伸了過來。
我大叫一聲,掄起手中的東西就朝貓臉的腦袋砸了過去,掄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反應過來,狗日的我手裡拿的是礦燈!就剩這一盞了!可惜勁頭已經使老,已然收勢不住,就聽嘭地一聲,隨着貓臉發出的慘叫,整個空間瞬間黑暗。
這時就聽鬍子大罵一聲:“燈呢?我操!”叫罵聲還未停歇,跟着就是一聲悶哼,伴隨着貓臉的慘叫,場面徹底亂套了。
我抓住脖子上滑膩的舌頭猛地一扯,緊接着又有好幾條纏了上來,把我拽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藉着慣性我朝着力道最猛的方向狠狠撞了過去,直接把一個貓臉撞飛,伸手一抓,頓時就抓了一手的頭髮,心裡靈光一閃,本想着也像鬍子那樣把貓臉當成流星錘,可惜我畢竟沒有他那股狠勁兒,一拽之下,不但沒把貓臉甩起來,反而被它一掙,直接被拖倒在地,不禁暗罵:“狗日的怎麼這麼沉?”
倒下之後,我忙踢出幾腳,然後雙手撐地剛想站起來,可惜那些頭髮太多,一下又將我絆倒,我大叫着抱住一個貓臉的大腿狠狠咬了一口,入嘴一股黏糊糊發臭的液體,令我一陣作嘔,不過說來奇怪,不論我在下面怎麼折騰,那些貓臉愣是抓不到我,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大叫着提醒他們:“快趴下,怪物不能彎身......”可剛一張嘴,突然一條滑膩的東西鑽進我的嘴裡。
我腦袋一炸,知道那是貓臉的舌頭,剛想用牙去咬,但是這一次沒之前那麼幸運,突然不知道是哪個貓臉在我肚子上踏了一腳,那分量直接把我肚子裡的空氣全部壓了出來,感覺五臟六腑都要挪位了。
巨痛之下我下意識張口喘氣,就在這一瞬間,我清楚地感覺到喉嚨一緊,那根舌頭迅速鑽入了我的食道里面,滑膩碰觸喉結帶來的乾嘔讓我根本無法閉嘴,極度恐懼之下我拼命地用手去拉扯舌頭,這時也不知道有多少舌頭探了過來,貼得我滿臉都是,胡亂抓了一陣,結果越拉,那些舌頭纏得越緊。
被舌頭堵住了氣管根本無法呼吸,那種窒息的恐懼讓我大腦一片空白。慌亂下雙手亂抓,雙腳亂踢,可是抓到的不是頭髮就是舌頭,反而沒過一會就被它們死死纏住無法動彈,而且那怪物似乎下盤不穩,被我雙腳踢一踢,紛紛倒在我的身上,那種重量使本來就無法呼吸的我更加難過。
這種掙扎的狀態下使我的內耗很大,不過一分鐘大腦就開始出現缺氧而眩暈起來,我心中大喊救命,可是耳朵裡傳來鬍子的叫罵和慘叫聲似乎越來越遠,想到小刀我依然還存有一絲希望,不過他是吸引貓臉最多的一個人,自從他衝入貓臉羣中好像連聲音都沒發出來過,他還活着嗎?想到那一雙雙眼白木訥的眼睛和詭異的黑髮,我心裡一涼,想大口呼吸,但是肺部傳來的那種強烈壓迫感越來越重,極度缺氧的大腦意識開始渙散,漸漸地,身體內耗高度調節與緊張之下,四肢失去了知覺,眼前越來越黑,雖然本來就是一片漆黑,但是我感覺眼皮在逐漸合攏,那種黑,是死亡的黑。
這時我反而平靜下來,人都怕死,但是那是在知道自己還有希望活下來的前提下才怕死,如果真到了必死的時候,反而會很平靜了,我很仔細的去品味這種感覺,這倒不是我變態,因爲曾幾何時,我一直在想,人死去的一剎那是什麼感覺?可能,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我已經連肺部運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說存有一絲力氣再去掙扎,大腦對我發出的最後一道指令,就是停止一切。就在我馬上睡着的一瞬間,胸口傳來的劇痛讓我回光返照般的頭腦一亮,我清晰地感覺到,有一個鋒利地東西,劃開了我胸口的皮肉,正在往更深處鑽入,那是貓臉的利爪!
劇痛讓我又燃起了對死亡痛苦的恐懼,當下也不知道那裡來的力氣,整個人猛地弓起了身子,隨着力道的加大,我能感到胸口的血液流出,但是那三隻鋒利的指甲卻突然停止了下一步動作,然後,也就是那一瞬間,利爪,還有嘴裡的舌頭瞬間抽了出去,嘴裡一空,肺葉頓時劇烈張開,我張大嘴,彷彿那一瞬間把整個世界的空氣全部吸入肺中都不夠。那感覺就像,一個深度溺水的人,在水下憋了很長時間無法呼吸,等到把肺部所有的空氣都吐完後,那種強烈想吸氣的慾望,一旦浮出水面時拼命吸氣的那種感覺。
大腦迅速補氧的剎那,又出現了一陣眩暈,很快所有的知覺逐漸恢復,我能感覺到,那些貓臉正在遠離我。
怎麼回事?我下意識去捂住自己胸口,另一隻手去找礦燈。
“哇靠!怎麼回事?”是鬍子的聲音,離我很遠,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殺出去那麼遠。
“啪”,突然一縷光線從不遠處照了過來,小刀手裡拿着損壞嚴重的礦燈,渾身是血地站在那,搖搖欲墜。
這時,奇怪的場面發生了。只見數不盡的貓臉,以我和小刀爲中心,圍了黑壓壓一片,從第一排開始,突然跪了下來,緊接着第二排,第三排......整個下跪的趨勢像波浪一樣傳了出去,隨着鬍子的驚叫,目力所及所有的貓臉怪物都跪了下來。
鬍子徹底懵了,也隨着它們怦然跪地,大叫萬歲。